第21章 爱子之心

辛似锦同郭家人并不熟悉,坐久了难免尴尬。她看了看天色,见时辰尚早,便提出想去拜祭郭平。

茜草和蓝草二人留下来帮郭母和薛氏准备午饭。郭瑶则与辛似锦同行。

“薛氏嫂嫂是寒门出生,没见过什么世面,你不要见怪。”郭瑶边走边说。

“不会。有我在前,父亲母亲挑选二儿媳时,定然十分上心。她能得二老青眼,定有其过人之处。”辛似锦环顾四周,道:“你大哥生前最喜晋代陶公的诗作,死后能葬在这依山傍水风景绝佳的地方,想来他定是喜欢的。”

“我记得大哥精神好些的时候,常让我扶着去书房看你。”郭瑶一边拔着坟上的青草,一边回忆:“你当时生意繁忙,常常在书房一待就是六七个时辰。可是,每次大哥过去的时候,你都会空出时间陪他说话。”

“你大哥虽常年卧病在床,但他性格洒脱,从不因重病在身而自怨自艾。他还时常劝我,不要太拼命,凡事顺其自然。”辛似锦摆好祭品,点上白烛。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独自一人吗?”

辛似锦忽然想到卓杨。

“若我大哥能活到现在,你们会不会?”郭瑶忽然有些好奇。

活到现在?

在认识郭平之前,辛似锦从没想过。因为,她当初要找的,就是命不久矣之人。

认识郭平之后,有那么几次,二人秉烛夜谈,忘时忘我的时候,辛似锦曾有过那么几次念头。期盼着眼前这位病重之人能康复,期盼着二人能长长久久,携手白头。

“至少,会相敬如宾吧。”

在郭平的墓前站了一会,二人重新回到郭家。

时间仓促,午饭也相对简单。几样时蔬小菜,两尾鲤鱼,还有一只熏鸡。

吃饭的时候,辛似锦注意到,从头至尾,坐在首席的郭父,一眼都没看末座的丁志高。

饭后,辛似锦捧着茶盏,思索了一会,道:“说起来,阿瑶年岁也不小了。父亲对她的亲事,可有什么考量?”

“你说的是她跟志高吧。”郭父开门见山。

辛似锦点头。

郭父看了郭瑶一眼,又看了看陪在末座的丁志高,道:“如果我不答应呢?”

郭父是个刻板的读书人。为了还债同富户结亲这件事对他来说,本就不光彩。他自然不愿意自己的女儿,再跟辛似锦和丁家有任何牵扯。

“若他还在世,定然不希望自己最宠爱的妹妹,因为他而饱受相思之苦。”辛似锦道。

郭父一愣。

“我只是个普通的商妇,并不懂圣贤书里的那些大道理。但您教了志高多年,他的人品,学识,性情,您应当是最了解的。我只想问父亲一句:平心而论,若无我和郭平的亲事在前,你可会认同志高这个女婿?”

郭父不语。

“我是个粗人,也是个俗人。比起所谓的名声和世人的眼光,我更加看重自己的感受和得失。想来,父亲定然是不赞同我的想法的。只是,如果父亲从未想过要拿女儿亲事去换取利益的话,那么在父亲眼里,还有什么比阿瑶嫁得幸福,夫妇和谐,生活安稳,更加重要呢?又或者说,在父亲的心里,您的脸面和名声,比阿瑶的幸福更加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郭父一口否定。

“我私以为,阿瑶同志高两情相悦,却因往事不能相守,实在可惜。不过,婚姻毕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瑶的亲事,最终还是要您点头。我这次也只是路过丁家庄,明日就会启程去兰州。我只想恳请父亲,请您放下过往,慎重考虑阿瑶和志高的亲事。回去,我会尽量说服远叔。若他同意的话,下个黄道吉日,他会亲自登门。到时候,还请父亲给个明确的答复。”

回到丁家院子,发现陈玄礼三个全都不见了人影。问过院中的杂役才知,原来是老杨发觉后院的池塘有鱼,陈玄礼拉着武崇操和宗明成钓鱼去了。

老杨钓鱼的水平她是知道的。毕竟,不用赶车的日子,他最喜欢的,便是拿着鱼竿和竹篓四处找溪流水塘钓鱼。锦园厨房里的鱼,大多都是他钓的。

不过陈玄礼,辛似锦表示疑惑。这个人的耐心几乎没有,像钓鱼这种事情,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碰。

换了身衣裳并干净鞋袜,辛似锦在院中闲看。从前母亲的住处,每到秋天,桂花香飘满整个院子。而梁嬷嬷的屋子里,总有一阵令人心安的香味。老赵教自己读书习字的地方,自启蒙开始,大多数时间都在这里度过。还有赵齐,霍守元,霍守亨兄弟……每一处,都是满满的回忆。只是这些回忆中,苦涩远远多于甜蜜。母亲的癫狂,梁嬷嬷的叹息,老赵的沉默,还有自己撕心裂肺的哭泣。

不知不觉,就到了日落时分。天边泛起火红色的晚霞,层层叠叠的,像奔腾的马群,又像起伏的山峰。辛似锦轻轻勾起嘴角,明天一定是个好天。

“你回来了?”陈玄礼扛着鱼竿出现在院门口。“亲事说成了没?”

辛似锦摇了摇头,道:“父亲还是有些犹豫。”

“你这张谈生意的嘴,都没能说服他?”陈玄礼表示质疑。

“商人之间,谈的是利益。亲人之间,谈的是情意,如何能一样?”辛似锦看着院子里满满两盆鱼,惊喜道:“这都是你们钓的?”

“确切地说,大部分都是明成哥和老杨钓的。”陈玄礼赞道:“没想到明成哥这么会钓鱼,连老杨都赞不绝口。”

“明成公子性子沉稳,钓鱼这种需要静得下心的事,他自然比你们俩在行。”辛似锦吩咐谷雨挑了几条大的,由蓝草和茜草两人做成一桌全鱼宴。又让杂役找来锄头,从院中的槐树下挖出一坛桂花酒。这酒是她离开会州之前,梁嬷嬷亲手埋的。尘封了十多年,还未开封,就有一股醇香隐隐溢出。

鲜鱼,醇酒,三两好友,秉烛夜谈,当是世间少有的惬意之事。

如果无人打扰的话。

然而,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

辛似锦刚喝了两盏桂花酒,尝了一块鱼片,院子里就跑来一个丫头,说是高氏回来了,想请辛似锦过去一趟。

什么着急的事情,竟要人在晚饭刚吃到一半的时候过去?

辛似锦搁下筷子,起身往前院去。

刚到门口,就听见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声。那哭声中满是愤怒和绝望,听着像是高氏婶娘。

辛似锦眯了眯眼。

见辛似锦过来,高氏立马扑了过来,抱住辛似锦,大声哭求道:“阿锦,你救救丽娘吧,你快救救她,救救她。”

蓝草和茜草两人上前拉开高氏。

辛似锦一边替她擦脸,一边细声安慰。

她很喜欢高氏。从前梁嬷嬷要照顾母亲,分身乏术的时候,都是高氏和霍管家的妻子卢氏在照顾她。吃的,穿的,玩的,不管什么,只要是丽娘有的,她这里只多不少。细说起来,高氏比白茹更像她的母亲。

好容易安抚好高氏的心绪,待她稍微平静些之后,辛似锦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罗家的二郎,也就是丽娘的丈夫,在丽娘过门后不到三个月,就纳了一房小妾,两人如胶似漆,旁若无人。丽娘嫁过去三年多,夫妻同房的次数屈指可数。

年前,丽娘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因那小妾三番两次故意挑衅,气得丽娘心绪难平,胎相一直不稳。在前不久,不小心摔了一跤,小产了。

高氏说丽娘自出嫁后,除了三朝回门,就只有去年中秋的时候,回过一次娘家。那时,她就觉得丽娘的气色十分不好。问她在罗家过得如何,丽娘只说罗家对她很好。前几日,高氏夜夜噩梦,醒来之后,越想越不放心丽娘,这才亲自登门。

“你是不知道,”高氏哭道:“那罗家简直蛮不讲理。他们推说丽娘身体不适需要静养,竟让人拦着我,不让我见丽娘。若不是我买通下人打听消息。我都,我都不知道她小产了。”

丁远气得直拍桌子,丁志高更是扬言要去罗家替姐姐讨个公道。

辛似锦坐在一旁,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轻轻捏着披帛。

丁远夫妇对她极好,丽娘也是她一起长大的姐妹。照理说,此时她不该置身事外。

可是,当年丁远来信与她商议丽娘和罗家的亲事时,她就曾劝阻过。

罗老爷早年不过是靠祖上荫庇,又捐了不少钱帛,才得了官身。这么多年下来,也不过区区县令。而如今的罗家,早已不复当年盛景,只剩一个空壳子罢了。那罗二郎更无一技傍身,全靠家里人养着。这样的人家,这样的夫君,如何能够托付终生?

可惜,高氏婶娘不听劝,硬是举全家之力为丽娘陪嫁,只为她能嫁入高门。

以辛似锦一贯的性格,对于那种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人,她向来是冷眼旁观。

可是,丁家到底不比晚云她们。辛似锦心中暗叹。

“事已至此,婶娘打算如何?”辛似锦问。

“当然是去罗家讨回公道。”丁志高不假思索道。

“罗家是官,你们怎么讨回公道?何人会替你主持公道?难道你们还要为了丽娘的事,闹到州府那边去?”辛似锦再问。

“那就任由丽娘在罗家受苦吗?”高氏哭道。

“实在不行,就和离。有咱们在,还怕养不起女儿吗?”丁远怒道。

“和离倒也不难。可是以丽娘如今的情形,罗家极有可能会给她按上一个善妒的罪名。到时候,丽娘带过去的那些嫁妆,恐怕很难全数带回。远叔婶娘,你们心里得有个数。”辛似锦道。

“想当初,我就该听你的劝啊。”丁远捶胸顿足。

丽娘自幼心地善良,乖巧听话,从小被丁远和高氏捧在手心长大。长大之后,来提亲的人更是络绎不绝。若不是一念之差,她现在定能嫁得幸福美满。

“婶娘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只是没想到,姑爷这般不成器。”辛似锦叹了口气道:“晚上您和婶娘再商议一下,实在要和离的话,咱们明早启程去罗家。”

“你也去?”丁远惊讶道。

“丽娘从小跟我一起长大,我总不能眼看着她受苦,却无动于衷吧。”辛似锦道:“只是,叔父也知道,我毕竟不是丁家人,不好开口。真正拿主意的,还得是您和婶娘。”

丁远点头。

“还有,志高的亲事。”

“郭瑶是个很不错的姑娘。只要郭家同意,我们自然不会反对。”丁远一口应下。

次日,辛似锦随丁远夫妇来到乌兰县城。

罗县令去了衙门,罗夫人接待的他们。

对于高氏昨天刚走,今天又来这件事,罗夫人很是反感。因此,她连低头喝茶的动作,都显得极不耐烦。

罗夫人打量坐在下首的辛似锦。她梳着随云髻,鬓边插着一支双蝶戏花金步摇。蝶翅由白玉雕琢,花瓣也由各种玉石镶嵌而成。步摇下面坠着的金珠,个个圆润饱满。隐在步摇后边,用来固定发髻的两支镶玉金簪,散着温润的光泽。身穿一件淡青色的花绫罩袍,里面是素色罗裙。胸前绣着菊花图样,胸口用织锦镶边。腰间束着深青色云纹织锦腰带,坠着一块圆形玉佩还有一个绣工精致的香囊。臂上的素纱披帛薄如蝉翼,滑润服帖。

“这位是?”

“她是丽娘的表姐,锦娘。”丁远道。

罗夫人轻轻一笑,道:“怎么之前从未见过?”语气中满是怀疑。

“丽娘的祖母是我的姑祖母。因为两家相隔较远,平日里甚少来往,所以您未曾见过。”辛似锦道:“这次出门办事,恰巧路过乌兰,便请叔叔婶婶带我过来见一见丽娘。”

“这样啊。”罗夫人看了看丁远和高氏。这三人明显是有备而来,那套丽娘病了不宜见人的说辞根本不顶用。仔细斟酌一番,罗夫人叫来贴身女使,请她领辛似锦去丽娘的院子。

那女使把辛似锦带到丽娘的屋子之后,便站到靠门边的角落,微微垂眸,一副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的样子。

小产后不能见风,丁丽娘的屋子里闷得慌,还有一股浓浓的药味。除了带过来的嫁妆之外,屋子里的其他的陈设都十分老旧。里里外外,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看来丽娘嫁到罗家后,日子过得真的很糟糕。

待看到床上面色苍白,瘦得皮包骨头的丽娘时,辛似锦吓了一跳。明明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可是这枯瘦的模样,竟比自己这个常年在外,饱受风沙之苦的人看着还要老些。完全没有记忆中,温柔甜美的模样。

丽娘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完全没有发觉有人进来。辛似锦略站了站,又退了出去。

“您是?”外头进来一个女使模样的丫头。

“我是丽娘的姐姐,锦娘。”

那丫头赶紧朝辛似锦一礼,上前倒茶。

辛似锦刚端起茶盏,外头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姐姐,姐姐,小雅来看你了。”

辛似锦循声看向屋外,两个年轻妇人正过了院门,往这里来。其中一个身材高挑,另一个则是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

辛似锦眯了眯眼,低头喝茶,装作没听见。丽娘的妆台上,连一支像样的珠花都没有,这两人却衣着光鲜,满头珠翠,看着十分刺眼。

两人走进屋子,在堂中站定。然而,辛似锦依旧垂眸端坐。

这明明看见,却假装没看见的傲慢态度深深刺痛了二人。

嗯哼……略高挑些的那位妇人轻咳一声。

辛似锦依旧纹丝不动。

这就有些失礼了。

眼见两个妇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茜草上前一步,道:“我家夫人是里屋丽娘的姐姐。请问二位如何称呼?”

姐姐?两人对视一眼。从未听说里头那个平日里说话都不敢大声的,还有个姐姐。还是一个,一个如此有威势的姐姐。

那高挑妇人上前一步,自称是丽娘的大嫂。

那神情语调,一看就是个爱出风头的。想来丽娘这几年在罗家,没少受她的气。

等了一会,辛似锦终于抬起眼帘,朝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丽娘大嫂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她完全没想到,辛似锦竟如此傲慢,连基本的礼仪客套都没有。

“不知这位是?”辛似锦转头看着站在她后头的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

那妇人小步上前,朝辛似锦行礼,道:“妾身傅雅,乃是罗二哥哥的……”她说到这里,脸色一红。

辛似锦抬了抬眉。原来,她就是害丽娘流产的那个小妾。长得虽比丽娘俏丽两分,但还没有到倾国倾城的地步。若不是两人早有私情,那罗二郎怕也不会对她神魂颠倒。

辛似锦看了看她明显隆起的肚皮,道:“你有孕在身,还是坐下说话吧。”

傅雅刚坐下,罗二郎的呼声就从屋外传来。

辛似锦眉头微皱。

这罗家人的嗓门还真是大啊。在正妻的院子里如此大声喊小妾的名字,还真是……真是让人忍无可忍。

罗二郎从外面回来后,就去了傅雅的房间。找了一圈没找到人,问过下人才知道傅雅往丁丽娘这里来了。

“你是谁?为何在此?”罗二郎疑惑地看着辛似锦。

“这屋里还有病人,公子如此大声喧哗,是否有些欠妥?”辛似锦道。

“那你呢?在我家里,对我指手画脚,这就妥当了?”罗二郎没有丝毫悔意。

辛似锦想了想,轻轻点头。她起身朝茜草小声耳语两句,然后带着蓝草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是我失礼了。”

这下轮到罗二郎摸不着头脑了。

罗家正堂,罗夫人果断拒绝了丁远提出的和离要求。当初,罗家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就是看中了丁丽娘嫁妆丰厚。若是和离,丽娘带到罗家的嫁妆就要尽数退回,那可是好大一笔财产。

“为什么不行?”高氏愤怒地看着罗夫人。

“你女儿嫁进我们家,几年都无所出。好不容易怀上,还因为妒忌妾室导致小产。她作为嫡妻,不能为我罗家开枝散叶,还跟妾室争风吃醋。这样的媳妇,就是我罗家休妻,旁人也说不出半点不是。”罗夫人顿了顿,继续道:“若你们实在要将她带走,只能休妻,绝不和离。”

“你!”罗夫人的说辞与辛似锦的猜测如出一辙,高氏一时竟无法反驳。

“像贵府这样的大户人家,正妻有孕,理应安排侍妾。”丁远忽然出声。

“只不过,我约莫记得,律法里有一条好像是说,正妻有嫡子女之前,不能先有庶子女。敢问亲家,不知我可有记错?”丁远看向不知何时归来的罗县令。

罗县令轻咳一声,偏过头去。

“现如今,丽娘小产,若傅氏生下长子,该如何处置?”丁远问。

“丽娘的孩子,是她自己摔没的,又不是小雅害的。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你想要我断子绝孙吗?”罗二郎跟着辛似锦来到正堂。他没想到,自己那对只见过几面的岳父母,竟如此硬气。

不过,正合他意。

“你们罗家从上到下都不曾善待过我家丽娘。如今还给她身上泼脏水,只肯休妻,不肯和离,不就是为了我们丁家的嫁妆嘛。只要你们答应和离,丽娘的嫁妆,我们一文钱都不要。但若是你们执意要休妻,那我丁家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跟你们争到底。”高氏突然道:“你们这些官宦人家,不是最好脸面吗。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罗家宠妾灭妻,苛待媳妇的事若是传扬出去,看你们脸往哪儿搁!”

辛似锦吃惊地看着高氏。拿回一半嫁妆,是早就商议好的最坏打算,如今为何变成分文不取?

丁远也没想到,自己的老妻竟会如此激动。

罗二郎欣喜地看着堂上二老,若能如此解决,岂不是皆大欢喜?

堂上,罗县令跟罗夫人对视一眼,道:“既然亲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罗家再不放人,也未免太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可否将当初摆在嫁妆最前头的那对玉如意归还?或者,我拿钱买也行。”辛似锦从外头进来,道:“那是我费了好几年的功夫,特意寻来给丽娘妹妹的添妆。”

“你是?”罗县令看向辛似锦。

“我是丽娘的表姐,从宁州过来探亲的。”辛似锦朝罗县令一礼,道:“那对如意是我给妹妹的添妆,还请二老务必成全,也算是给丽娘留个念想。”

“这……”罗县令和罗夫人犹豫。那对如意,早就被他们当做礼物送人了。

“怎么了?”辛似锦笑看着二人。

已经送人的物件,如何能要回来?

罗二郎当然知道如意已经被送人了。

“那如意被我不小心摔碎了。”罗二郎梗着脖子道。

“那就烦劳你们把碎片归还。那是上等的羊脂玉,就算是碎片,也能琢出不少坠子出来。”辛似锦一寸不让。

“你!”罗二郎不耐地看着辛似锦。丁家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这么强势的人物?

辛似锦转头,笑看着罗二郎。

“姐姐,算了吧。”丁丽娘由茜草和蓝草二人扶着,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

“姐姐当初赠我如意,是想我能嫁得如意郎君。如今事与愿违,那如意不要也罢。”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不仅仅是因为小产过后,身子虚弱,更是因为她早已心如死灰。

“也罢,再贵重也不过是身外之物。”辛似锦上前紧了紧丁丽娘身上的披风,替她擦去眼泪,安慰道:“你不想要,我们就不要。”

“那就烦请亲家将和离书写了,早点了结,对我们双方都好。”丁远起身。

大概是拿不出如意心中有愧,又或是觉得实在亏欠丽娘这个儿媳妇。罗县令竟在和离书上主动写明,丁家得回一半嫁妆。

这个结果,也算是皆大欢喜。

因为丁丽娘的事,辛似锦的行程又耽搁了一天。次日一早,辛似锦没有同丁远一家辞行,带着陈玄礼等人,悄悄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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