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哥无法反抗,语气却不减狂妄:“我劝你别挣扎了,警察马上就来了,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投降,瞎折腾啥呢?”
最开始发现有警察踪迹的时候,李振东不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自己的犯罪证据,万一自己能摆平,自然没必要再搞个命案出来,不敢真的对许哥下手,只想给他个教训。
但他现在看着许哥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以及听着外面喧嚣的警笛声,他几乎确定他们有足够的证据送自己进去了,看来自己是没有回头路了。
既然横竖都一样的后果,不如先出了这口恶气!
李振东心一沉,眼中顿生杀意:“你今天这么自信来找我,肯定把我的犯罪证据收集齐全了,你觉得我还怕手上多一条人命吗?”
许哥看着他,眼神锋利又无畏。
但他其实是怕的,他怕白树等不了他回家,怕白树一个人会犯傻。
所以他必须活着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脑袋格外昏沉,身上也使不上力,现在还被钳制着,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夏天的风一阵阵刮过,很难让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他掐住许哥的脖子,像一只失了控的野兽:“送我进去是吧?那我先送你去见你妈!”
许哥狠狠瞪着李振东,咬牙切齿:“你他妈真是条疯狗!”
他用余力去抓李振东的手腕,难以撼动分毫。
李振东猩红着眼,表情因愤怒而扭曲不已,十分骇人,双手像铁箍紧紧锁着许哥的脖颈,一步步收紧……
许哥脸涨得通红,太阳穴上青筋暴起,他已经说不了任何的话了,只能试图掰开李振东的手指,却是徒劳。
日光仍然晃人眼,摆荡的芦苇像死神在招手,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时,一个枪口抵在了李振东的脑上,李坚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放手。”
李振东像被扎了眼的气球,一瞬间彻底泄了气,他闭了闭眼,所有的力气在此刻荡然一空,他像个丧家之犬跌倒在草地。
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了。
然后举起双手,慢慢站了起来。
与此同时,许哥长长的一个人就这么往下滚去。
李坚钳制着李振东,一时间没顾不上他,许哥的身体丝毫没带犹豫的,麻溜的就滚进了河里。
河水浑浊,暗流涌动,许哥闭着眼,整个人往下沉去。
白树的右眼跳个不停。
他无法专注工作,时时刻刻都离不开手机,焦急地等待许哥完事之后给自己发消息报平安。
不到三小时,他已经送错了无数的酒,撞到了好几次椅子,还不小心打碎了两个玻璃杯,最后小马终于看不下去了,让他去吧台坐着休息。
他懵懵懂懂地坐着,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他不敢随便给许哥发消息,怕打乱了他们的节奏,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
结果他没等到短信,等到一个莽撞的小孩跑进1984:“白哥!白哥!许哥受伤了!”
“什么?”白树站了起来。
“许哥被捅了刀子,还被扔进了河里!在了了门口的河里,刚被捞上来。”小孩扶着高脚凳,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无伦次。
一瞬间,白树的身体仿佛被一股强大的电流集中,双眼瞪得圆圆的,像被抽了魂。
“你说什么?”白树抓着小孩,声音颤抖到无法分辨。
“我看到许哥被抬上了120,现在估计在医院了,我看到马上就过来找你了!”
“我现在就过去!”白树夺门而出。
车子被许哥开走了,门外也没有等客的三轮车和出租车,只有一辆锁在树边的自行车。
要不是这几天在跟许哥赌气不让他接送,每天自己一个人来给店开门,这辆在仓库尘封了四年的自行车也不会被白树翻出来。
医院离这里也就两三公里,等出租车的时间,自行车走小路早就骑到了。
于是他二话不说解开锁跨了上去。
他一手抓着手把,一手掏出手机给许哥打电话过去,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女声。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白树不死心,又拨了过去。
接电话啊!
他牟足了劲儿把自行车当风火轮使,一路无视交通法规的冲刺和惊心动魄的刹车,吓得路人十米开外就主动让路。
燥热的空气让他透不过气,因为速度而无比凶猛的风又吹得他毛骨悚然,他从来没这么害怕和紧张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就飙了出来。
电话一遍遍拨过去,听筒一遍遍回应着冰冷的女声。
他脸色煞白,脑子里回荡着刚刚那个小孩的话。
“许哥被捅了刀子,还被扔进了河里!”
烈日当空,他却忍不住浑身发抖。
明明下午还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很快会回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骗子!
骗子骗子骗子!
我答应了你好好守在1984,可是你却没有回来!
白树越来越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他觉得自己彻底失控了,完全成了一个机械运动的骑车机器,一心只有快点到终点,脑子里一片混乱,绷着无数跟弦,无法动弹。
他脑海中浮现出初识许哥的场景,自己还在小卖部打工,被一个拿着刀的陌生人捂着嘴堵在收银台后的玻璃柜门上打劫,许哥在那一刻闯入,穿着与年龄气质不符的老汉衫,高高瘦瘦的声影在门边吞云吐雾。
那天的烟味挺呛人的,白树已经记不太清许哥如何制服那个打劫的混混了,只记得那人趴在收银台前恨不得跪下,连连求饶,许哥让他滚。
从此,许哥的身影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不可磨灭印记。
岁月长,衣裳薄。九年过去了,大家都不再是少年模样,开始为生活奔走,为金钱发愁,白树脱下了校服,许哥也脱下了他的老汉背心和人字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大人。
但是许哥身体里的那个少年一直都在,他从来没变过。
从初识到现在,许哥一直都是他生命里的英雄。
霸气地将他带回家养着,会因为他逃了开学典礼而动怒,会警告他不准早恋而检查手机,会因为凶了他而好声好气低头来哄。
所有人都知道他被许哥罩着,而他自己却因为爱而变得偏执,变得敏感,一次次伤害和疏离许哥。
本以为两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终于柳暗花明了,终于尘埃落定要好好过日子了,结果却……
白树的泪水如决堤的河水汹涌而出,哭得肝肠寸断。
他身上涌起一股凉意,在细枝末节蔓延,眼泪被风吹干,他觉得脸已经麻木了。
身体越来越颤抖,几乎握不住自行车的手把。
快到医院的时候有一段下坡路,他握不住刹住车,直直地往下冲去,歪歪扭扭地拐弯,往右边的通道转过去。
视线盲区停着一辆面包车,他一拐过去才看到,就这么直直地就撞了上去。
原先还麻木的脸遭受强烈的撞击之后终于有了知觉,他鼻梁生疼,眼冒金星摔下了车,旁边有人要扶他,他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听不清耳边别人说什么,跌跌撞撞地就往急诊室冲去。
他一路问一路跑,很快就找到了许哥。
在推开门前,他脑子还嗡嗡的,随意抹了一把眼泪,莽撞地闯了进去。
病房里安安静静,没有看到别的人,只有许哥躺在病床上。
白树扑了过去,看见他闭着眼,一动未动,脸上是不规则的淤青,嘴角也破了皮,还凝结着干涸的血迹。
揪心的疼痛在白树体内翻滚,他跪在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说不出来话。
“许哥……许哥……你醒醒啊!”
“你答应了会安全回来的,你答应了我的!”
“你快点醒来好不好,我不跟你置气了,我再也不对你视而不见了,许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白树紧紧握着他的手,双肩剧烈颤抖着,哭声在病房里回荡。
“许哥,你知道吗?其实我根本没有生气,我知道你瞒着我是怕我担心,怕我阻止你去冒险,怕我偷偷去报警打乱你们的计划,我都知道,我根本没有怪你,我只是想要惩罚一下你,让你以后还想骗我的时候想想后果。以后你就不敢背着我干这么危险的事情了,好歹让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心里稳当些。”
“可是根本无济于事,你今天还是去冒险了,但我今天已经不生气了,我知道,会做这样的选择,是因为你是许哥,你是独一无二的许哥。”白树红肿着眼,“可是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许哥,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自己,为什么要对我这么狠心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你让我好好守着1984等你回来,我听你的话了,我没有偷偷跟你们过去,你为什么就没有信守诺言?为什么?”
“我说我都不怪你了,许哥,你能听得到吗?许哥,我没有生气,我只想你回来,晚一点也没关系,你快点醒来好不好?”白树抓着他的手,在自己得脸上仿佛搓着,声音越发沙哑,“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病床上的人依然纹丝不动。
白树地泪水劈里啪啦砸在洁白的被单上,心如刀绞。
他无助地环顾四周:“医生!医生!他到底怎么了?能不能救救他!”
病房内回荡着他的哭喊,没有人出现,也没有人应答。
人都他妈去哪了?
没人管吗?!
白树有些绝望。
“许哥,你听得见我说话吗?我不气你了,我今晚上就跟你回家好吗?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听你的。”
不知道是哪个词唤醒了许哥,他湿润的睫毛动了两下,微微睁开眼,干涩的喉咙勉强发出声音:“真的吗?你今晚就跟我回家?”
正文内容就在这里结束啦,咱们番外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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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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