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亡收拾行囊准备离开天福宗去剑法大会,他嘴上答应宁醉不多问、不多管皓月的事儿。实际上他始终放不下。
这些日子,除了训练法术,还有偷偷摸摸打听皓月的下落。萧亡找了能问的所有人,也一直追着十三问。但大家都守口如瓶什么都不说。
萧亡摸着脑袋,胡思乱想一通。
“天福宗究竟想干什么呢?”
“风水镇为何被他们放弃了?”
一个个疑惑萦绕他心头,如同乱麻把他的心绞痛。萧亡越想越害怕,身体都开始颤抖。
备受煎熬的萧亡独自站在天福宗的对月碑上。微风徐徐,吹动黑衣少年的发丝和衣袖。他穿的这身衣服也是宁醉给钱买的,
萧亡只带了大锤和皓月来访天福宗,除此之外,身无分文、孑然一身。一想到这儿,萧亡眼眶逐渐红了。
现在只剩他一人,想当初他们是那么激动,三伙伴好几个夜晚辗转反侧,夙夜未眠。
少年闭上眼睛,缓缓摇头。
“萧亡,你一个人待在这作甚?天亮了,大雁飞过天福宗上空,该启程了。”
萧亡闻声,满怀震惊的转头,
宁醉露出浅浅的笑容,一双桃花眼眼底波光粼粼,绝世独立的容貌在第一缕晨光下风光无限。宁仙君此刻看向徒弟的眼神是温和期待。
与第一次见他时的不屑冷淡截然不同。萧亡瞳孔地震,盯着师尊愣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低头摸着后脑,很是不好意思,目光躲闪。
“师、师尊?!你今儿起的这么早啊?”
宁醉好笑的撇嘴,露出不谐世事的表情。依旧一身素净的白色薄纱,就算是深秋也不觉得冷。
萧亡直勾勾看着宁醉,心想着:“怎么感觉师尊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都三千岁的人儿了,还在大冷天穿这么薄!”
宁醉:“萧亡你身上这件是本仙君给你买的吧?看起来还挺适合你的,不错,把你显得聪明机灵。”
“哼,本仙君的品味也不比师意差……虽然师意确实是个穿衣能人。”
萧亡嘴角抽了抽,不知道说些什么。他咽口唾沫,最终把那个问题问了出来,他的心事,亦如他的秘密般。
萧亡轻声问师尊:“师尊!如果……如果我拿了头筹你会为我开心吗?亦或是……骄傲?”
他屏住呼吸,最后的两个字格外微弱,他紧盯着师尊身后那把鲜艳夺目的红色妖姬!
“红色妖姬”是化世仙君身后戒尺的别名,这个名字是天福宗弟子认可度最高的。红色戒尺还有很多其他别名,什么嗜血梅花、天道轮劈、大八万、刮骨刀……
萧亡生怕宁醉抽出红色妖姬就一顿打,他怕的不行。甚至做好了要被打的准备,
宁醉:“……骄傲?”
拥有一张圆圆脸,脾气又臭又怪的化世仙君,愣了好几秒。他蹙眉,非常认真的思考着,仙君大人身上有着少年意气。
和萧亡站一块儿,就好似同门师兄弟。
过了好一会儿,宁醉才茫然抬头,他一脸纯真无邪的看着萧亡。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骄傲是什么感觉??”
萧亡:!!
“这……”
师徒闲聊没多久,萧亡身上的天福玉佩就亮了。一个悦耳动听的少女声音响起,
“萧亡!都什么时候了?该启程了!”
萧亡满是惊喜:“皓月!!你醒来了?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儿,他们没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儿吧?”
皓月沉默了一会儿,才无奈的说道:“我很好,多谢你们的关心!快和我一起启程吧!不然来不及了。”
萧亡确定皓月没事儿欢快的像个孩子,一个跳跃,热血沸腾的甚至翻了几个跟头。
这一切在宁醉眼里都是奇奇怪怪,他一双碧水眼凝视萧亡,微微偏头心想:“萧亡不会是脑子坏了吧?他对师意徒儿真上心!”
萧亡转过身对宁醉行了个大礼,没等宁醉将他扶起。他就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宁醉:“……”
“萧亡肯定是喜欢那个皓月,我记得他说过要娶媳妇?他还说要娶好几个女子,要为爹娘复仇。”宁醉摸摸下巴,心想着。
等萧亡走了,宁醉蓦然回首发现师意在身后。宁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打趣道:“师意,你怎么神出鬼没的?”
师意:“为了揪着你去七宗会,我最怕你捅络子了!”
宁醉气鼓鼓的,本想怼回去,但师意说的话没错。就是宁醉也找不到点回怼,他最终叹气:“一天天,这些事儿那些事儿,做神真不好不如做凡人。死了就是死了,”
师意笑着说:“可惜您出生便是神仙,神有宿命。只有是活的都有宿命,一切天注定,凡人罢了,家君还真是当个宠物养了。”
宁醉:“……”
“凡人……可是,师意,你……也是人飞升的啊!”
——
萧亡和皓月在宗门口汇合,皓月穿着一件湖松绿对襟无袖袄子,里搭一件花粉绫罗盘扣中衣。远远看去像件裙子,
她蓬松浓密的乌发整个梳起来,扎成一马尾辫。额前几缕碎发自然垂落脸颊两侧,程亮坚毅的眸子发出灵敏的光芒。
她早早在门口等候,一见萧亡姗姗来迟。不免生气,她白了萧亡一眼道:“萧亡,怎么变这么拖拉了?小胖子去哪里了?”
一提到大锤,萧亡眼神躲闪,他砸吧嘴。“大锤已经回家了,他不想留在天福宗。”
皓月并没有惊讶,她点点头,接着说:“我们这次是去剑法大会,这可不是普通的活动。咱们必须拿出全力,为了天福宗!”
皓月干劲满满,眼里燃烧熊熊烈火。萧亡沉默不语。经过一些事情,萧亡怀疑甚至想逃离天福宗。可是他为何没走呢?
这些个夜晚,萧亡一直在心里反反复复问自己,想要什么、为爹娘报了仇又该去哪里。最初他打算报完仇就和大锤回老家,
但事与愿违,乱花渐欲迷人眼,他原本可以心甘情愿做个凡人,可惜他看见了神明。
在人间烟火时,常常听说书,说书人一把大胡子瘸了一条腿。他每天待在酒馆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萧亡曾经问过他:“你为何总讲神明的故事?没人想听一个重复的故事。”
说书人却笑了,他口齿不清,说:“那是因为你没见过真正的神明!神啊!那是至高无上的,世间所有的东西都属于神。”
他一直不肯离开,也是因为不甘心。正是见了那么多新鲜的东西,正是发觉“权力”的美好。这些**激起人最根本的人性。
萧亡和皓月各怀心事踏上征途。
深秋夜晚冷的刺骨,他们借住在半路一处客馆。萧亡怎么也睡不着,他起身无意间看向窗边。
只见月光隐隐透过帷幕落在窗台,台子上摆放一盆绿萝植物,同样换上月光的静谧。屋里还有丝丝光亮,像镀了一层蓝灰色。
整个世界安静极了,听到风吹树叶哗哗作响,一副万物凋零的惆怅。萧亡打个寒颤。
他心想:“这就是师尊说的诗情画意?书里说古人悲秋,难不怪。”
“文化人在这时候定会摇头晃脑的吟诗悲情,那我也来。”
萧亡想了半天,尽管想破脑袋,依旧空空如也。他瞅到宁醉买的那件黑色羊绒雪棉大袄,突然想起来宁醉之前教他念了几十遍的。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就算是宁醉教了几十遍,萧亡始终只记得这一句。他万分苦恼,萧亡觉得念书可比修炼难多了,
“师尊真是厉害,打人厉害就算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在无聊的旅途中,萧亡时常会想起师尊宁醉的身影。他知道宁醉喜欢吃甜豆包子、喜欢喝茉莉花茶、喜欢独坐竹亭中读书写字——这些萧亡在村里从没见过,或许这就是仙君的雅致?
想着想着,他就入睡了,到了半夜,萧亡迷迷糊糊间听到声响。
在天福宗多日,早已练就耳聪目明的本事,他一睁眼。起床扒拉开一条门缝往外看。
只见一个黑影在空荡走廊穿梭,他的速度级快,看不清楚身形。
萧亡被吓得关上门,心想:“这是个什么东西?”接着在好奇心驱使下,他又开出一条缝。
那个人影居然就在门前!
————
萧亡惊呼一声,连后退几步。他提起剑准备战斗,那个黑影愣了几秒,一道女声传来:“萧亡?是我,”
一句简短的话语,萧亡送了口气,他收起剑来。笑脸相迎开门,
“皓月你大半夜的怎么神出鬼没的?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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