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苏怀玉与符昭漫步在回廊中，不知符昭说了什么，苏怀玉脚步忽然顿住：“赵青云有过几任妻子，皆是难产而死，直到上一任赵夫人诞下赵明礼，因是老来得子，溺爱至极，导致其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后来更是公然冲撞，赵青云才忍无可忍将人逐出赵府，你方才说这件事另有隐情，是怎么回事？”

符昭目光停留在塘中跃起的锦鲤上：“老来得子，溺爱至极，二十年的横行霸道都不曾让赵青云重罚他，又怎会因为‘冲撞’就将他逐出？”

另一边，谢清微身上毒物褪尽，渐渐转醒。

楼夜雪额上一层薄汗，垂下的手微微发抖，掌心中还攥着回天髓的灵核。

灵力流失过多，他脸色苍白，一阵眩晕后堪堪稳住心神，草草朝赵青云拱手作揖：“赵大人。”

床沿，那女人见谢清微睁开眼，也不顾他满身污血，一下抱了上去。

母子重逢，谢清微没反应过来，如木偶般呆住，眼底却迅速浮现一抹红，良久，才声如蚊呐，低低地唤了一声“母亲”。

“赵逍，带仙长和凌公子下去歇息片刻，”他目光投向母慈子孝的二人，幽幽道，“我稍后便到。”

漫天文字在眼前乱飞，楼夜雪眉头蹙起，直觉和天机都告诉他赵青云可能会对谢清微不利，于是他定在原地，无视了赵逍。

“赵大人，”他方才没用回天髓，是用自己身体吸收了蛇毒，压下毒性已是不易，此刻声音都有些低哑，“了解完此事之后我还要查看赵府灵石账簿，清虚门事务繁多，耽搁不得。”

屋内静谧下去，赵青云不肯让步，十分不经意地露出腰间佩剑：“你师尊都要给我几分面子，你算什么？”

楼夜雪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然而这份沉寂很快就被打破，沈绛风风火火从门外跑了进来，期间还撞到赵逍，一时跑得东倒西歪，最后扯住了凌星阑的手臂才堪堪站稳。

沈绛：“咦？袖子呢？”

然后触到一片温热，大惊失色，旁若无人般叫了一嗓子：“血？！”

赵逍意会赵青云的眼神，正要开口将这不知礼数的小崽子请出去，谁知对方身后居然还坠了个人。

眼下屋子里算是塞满了人，符昭缓缓踱步进来，见到楼夜雪的一刻，一向弯着的唇角瞬间便耷了下去。

他几步上前，手虚虚地托在楼夜雪的后腰，不着痕迹探查一番，神情一点点冷了下去。

“家主莫要为难我与师兄，”楼夜雪清了清嗓子，朝沈绛和凌星阑看去，“他身上还残余一些毒物，你们与赵夫人将人照看好。”

而后目光如炬，直视着赵青云：“家主，请吧。”

赵青云面色有些难看，但真与清虚门闹僵，他讨不到什么好处，最终还是重重甩了一下袖袍，冷哼一声离去。

他口中所述与赵明礼并无二致，楼夜雪草草地记了些许，由于有些心不在焉，一手字写得歪七扭八，一旁的符昭险些看不下去，担忧的目光落到他脸上。

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想来账簿也是精心准备好的，于是待赵青云口述完理由，楼夜雪干净利落合上卷轴，就要推拒赵逍送来的账簿。

旁边人却先一步起身，随即眼前出现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木质托盘上：“我师妹今日累了，明日再看也不迟。”

堂上，赵青云冷笑：“不是说事务繁多，耽搁不得？”

符昭：“也不差这一天，况且账簿当然得细细查看，若是有问题也好即刻调查，你说呢？”

分明不过是个修士，浑身气势却好似有种上位者的威压，赵青云被噎了一下，丢了面子，只好让赵逍送客。

外头淅淅沥沥下了小雨，有些湿冷，楼夜雪脸上泛起不太正常的薄红。

【有点不对，寻常毒物伤不了师尊，怎么会把人毒成这样？】

【停停停我漏看了吗？师尊怎么中毒的？】

【回天髓有问题，众目睽睽下又不好打草惊蛇，所以刚刚师尊是用自己的身体吸收了谢清微身上的毒，毒性强烈，一时压不下来。】

【赵逍说是在月照南域捡到的谢清微，月照南域怎么会有这样的毒？况且还处于仙门和凡间的交界处，应该是人为的，我猜是反派干的。】

【原文是限制文哪来的反派啊？硬要说那就是三个徒弟是反派。】

【魔族，之前的藤蔓就和魔族有关，他们不是被封印了吗？】

疑问满腹，楼夜雪进厢房后已经顾不上符昭了，他当着人的面褪去外衣，而后将手心摊开，掌中浮现出回天髓的灵核。

这是他方才私自藏下的：“确实有问题，正常的灵核应当是无色的。”

而他手中那枚，是黑红色的。

楼夜雪：“……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符昭并没有去看他手里的灵核：“你如何救的谢清微？”

很奇怪，他声音明明堪称柔和，却莫名让人觉得冰冷。

“我将他体内的毒引到了自己身上，”除了扮成女子这件事以外，楼夜雪还从来没骗过符昭，他实话实说，“……虽说我是世家弟子，但比他修炼久得多，修为自然在他之上，我能压制住……”

“住”字还没吐出来，他猛然噤住嗓音，惊愕低头。

符昭的手停在离他腹部半寸之处，汩汩灵力流进体内，应当是想帮他驱散毒物。

楼夜雪身体紧绷。

可他原本是水系灵力，符昭与他并不同源，甚至算是相克！

他手腕一抖，灵核便坠了下去，符昭伸手稳稳接住，收至怀中：“回天髓有何问题，方才一试便知，你与那榻上之人非亲非故，怎会如此冒险帮他？”

“他是我徒弟”这句话自然不能说出口，楼夜雪眉心皱起，思考对策，抬手往他手腕抓去。

然而这人却突然加大力道，大股温热灵力撞进身体里。

楼夜雪习惯了冰凉，此刻像是突然被扔进了热水里，闷哼一声，本能往后退去。

符昭手托住他后腰：“站稳。”

这姿势太过奇怪，楼夜雪脸更热了，抬手就要把人推开：“师父教导我要宽厚待人，日后就算做不成降妖除魔的修士，也能悬壶济世，若明知有问题还给他用，岂不是见死不救？”

到了这份上还不忘圆谎，符昭头一次对他生出了几分火气：“你说的是慕容诡？”

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编好的下一个谎言在口中转了一圈又被咽回去，楼夜雪迟疑道：“……当然。”

符昭：“……那你还真是好心。”

楼夜雪隐约觉得他这句话阴阳怪气，但大量温热灵力在他体内游走，实在忽略不掉，他觉得浑身都有些发热，一时也琢磨不了这人到底什么意思。

但应该是生气了。

为什么呢？

符昭灵力有意绕开他的灵脉，二者灵力并未冲突，然而蛇毒被符昭硬生生带了出来，楼夜雪本能去压制，两人一番对抗下来，他终于被折磨得出了薄汗，整个人都热腾腾的，像是刚被从温泉中捞出来。

“你若强行压制，”符昭不声不响地将人揽进了怀中，低头见人面色红润，还有些喘息，眼神愈发暗沉，“蛇毒积压太久，便会难以根除。”

楼夜雪热得说不出一个字，意识都有些恍惚，但还不忘发火：“……那你将毒带出来，吸食我的灵力，是要害死我？”

他的手虚弱地扣住符昭覆在他小腹上的手腕，想将其拨开，然而动作太轻，不像反抗，反倒多了些**意味。

他忽然有点想念从前那个符昭，那时他从不会与自己作对，就算他半夜闹着要去小重山山顶赏月，符昭也只会依着他，默默跟在后面布好防风结界。

“将它放出来，我不会让你有事，就像你不会让那个蠢货有事，”不知为何，符昭话多了起来，他略微低头，在楼夜雪耳边诱哄道，“关姑娘，别反抗了，看在你与我师弟灵力同为水系的份上，我不想伤你。”

不知为何，也许是“关姑娘”让楼夜雪陡然清醒了一瞬，又或许是他被符昭的灵力烤得有些脆弱，倏然间，他背后有些发凉，被铺天盖地的愧疚罩住，忍不住战栗，再也站不住。

眼前那些文字糊成一片，似乎尽数凝成“他为你殉情而死”，而后直直撞进楼夜雪心中，他呜咽一声，往前栽去，下巴搁在了符昭肩头。

毒网剥离的过程漫长又痛苦，符昭也觉得有些吃力，他摸到楼夜雪沁透衣裳的汗，心忽然软了一下，积压的火气倏然就散得一干二净。

他手掌用力，将人彻底压入自己怀中：“抱住我。”

楼夜雪一开始有些不情愿。

但此刻他表面上是女子，此行目的又是让符昭对他动情，他到底在怕什么？

可他本就不该欺骗符昭，楼夜雪迟迟未动，甚至躲开了些许。

于是符昭本来放置在他后腰的手上移他的后背，不容置喙地将人按向自己。

一番挣扎过后，楼夜雪咬牙，伸手将人抱住，半张脸埋在了他的颈窝。

刹那间，胸膛相贴，心跳共振。

兄弟抱一下～[撒花]

符昭逐渐开启发疯模式嘿嘿嘿[捂脸偷看]

小楼：“兄弟这不对吧……[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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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