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称赞知府大人英明 ,欲告辞。知府大人极力挽留吃饭,说要热情款待几个抗倭英雄,几人推辞不过,只好留下来。饭菜也备得早,没有一会儿,饭菜摆上,香味儿扑鼻。知府大人去后堂拿来一葫芦酒,说是绍兴黄酒—十八年女儿红。众人落座,一个仆人给众人倒酒。每个人都满满地倒了一大杯。曾阿七端着酒杯走到知府大人面前,说:“知府大人为民着想,日夜操劳,真是我们百姓的父母官,受我们万民敬仰。说着话,把杯子朝着知府大人递过去,知府大人不知道他要干嘛,一边客气着,一边招呼大家喝酒,还说要尽兴,不可误了美酒。说着,知府大人先带头一喝而尽。众人起初都有些迟疑,但怕酒里有毒,但是看了知府大人先喝,才敢跟着喝。酒喝了,知府大人似乎很满意,招呼众人吃菜。众人正吃之间,忽然听得后堂里传来一声冷笑。那笑声,犹似来自地狱一般冷酷而令人毛骨悚然。众人都听得一惊 ,知府脸上却如沐春风一般,浑然没事。众人正自惊异,只见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来,腆着肚子,敞着一个油光光的肚皮,正是那明霞岛上的大岛半雄那厮,只见他满脸皮笑肉不笑,看着众人。众人都跳起来,一起叫起来:“是你。”权兵卫看了,急忙躲在人众之后。大岛半雄说:“是我啊,老伙计们,酒的滋味怎么样?众人又是一惊,喝道:“你在酒里下了毒?”大岛半雄喝道:“不错,你们毁了我的明霞岛,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这时,众人都觉得肚子里一阵翻绞,痛了起来,那个大岛半雄哈哈大笑,伸手拍了一下知府大人的肩膀,说:“我的老伙计,你演戏真不错。”知府大人哈哈一笑,正要对大岛半雄说什么,忽然哎咦了一声,急忙伸手去捂住肚子,大岛半雄吃了一惊,急忙说:“你怎么了?”知府大人痛得流汗,说:“我也中毒了,大岛,你怎么狠心,连我也下毒呢?”大岛半雄慌乱地说:“我怎么会给你也下毒,怎么会呢?这,怎么回事?”曾阿七站了起来,哈哈一笑,举起手里的杯子,说:“知府大人,你的杯子在我这里,我们俩换酒喝,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你没有意见吧!”知府和众人方才明白过来。知府指着曾阿七说:“你怎么换走我的酒杯的?我的酒杯,我不是一直端着的吗?”他满脸的神色里写着难以索解几个字。曾阿七呵呵一笑,当着众人把酒杯一丢,笑嘻嘻地走到知府大人面前,对知府大人说:“知府大人聪明绝顶,要下毒,把自己一并毒了。”说着伸手拍了大岛半雄一下,说:“你的伙伴对你真忠心。”众人都笑起来。那知府和大岛半雄又急又气。知府急忙朝大岛半雄说:“快给我解药。”大岛半雄有些犹豫了,倘若他掏出解药,众人岂不是要群起而抢,他立即拉了知府大人,向着后堂奔去。那知府大人约略有些肥胖,肚子又痛,被他忽然一扯,身子趔趄,像一条软狗似的,被大岛半雄慌忙地扯到后堂去了。那糟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孟思中急忙喊曾阿七:“二哥,拦住他们呀!”曾阿七却站着动也不动。等到大岛半雄和知府大人走开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再找来一点清水,分给众人,让他们吃药。众人都疑惑地说哪里得来的药。曾阿七说:“大岛半雄随身带着解药啊。”原来刚才他朝大岛半雄随意一拍,竟然就把大岛半雄怀里的药给盗了出来,而大岛半雄浑然不查,不愧是妙手空空之技,真个本领非凡。众人立即服下解药,肚子立即不痛了。都朝后堂走去,后堂处没人。又走得几步,听得一个房间里有人吵嚷:“快给我解药啊,你不是随身携带的吗?”一个声音说:“刚才解药明明在身上的,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怪事怪事!”“什么怪事?难道你想过河拆桥?我替你们做了多少事,替你们挣了多少血汗钱!你不能这样狠心,连我也要毒死。”“我毒死你干什么?你还有大作用啊!”听这个声音,正是大岛半雄在和知府大人吵嚷不休。众人听着他俩狗咬狗,不禁抿嘴暗笑。知府大人哎咦了一声又催促大岛半雄:“快给我解药,我还有大作用。”“我知道你还有用,可是,没有解药啊!”大岛半雄满脸无奈。知府大人喝道:“你要过河拆桥对吧?我和你拼了。”说着,一头向着大岛半雄撞了过去,大岛半雄一个闪身,知府大人一头撞在了一面穿衣镜上,哗啦一声,穿衣镜破碎了一地,知府大人满头是血,额头处插着几块碎玻璃渣,起初是肚子里痛,现在额头处也痛。知府大人指着大岛半雄不停嘴地乱骂,直把大岛半雄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骂得真是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大岛半雄傻愣愣的,到底是个汉语通,也跟着回骂知府大人,也把知府大人的祖宗十八代也骂透了,还把知府大人的姐姐妹妹都重点骂了。众人忍不住笑了出来。走进那间屋子里,知府大人和大岛半雄看他们竟然屁事没得,都好生惊奇。大岛半雄忽然明白过来,指着曾阿七说:“是你,刚才偷了我的解药?”曾阿七点点头说:“不错,是我顺手牵羊,你要怎地?”大岛半雄跳起来,要来抢夺解药,曾阿七哪里肯给他,滴溜溜一转,那大岛半雄哪里抓得住他,绕着众人转了几个圈。那知府大人看着快要不行了,勉强支撑着向曾阿七伸手,满嘴求给解药。杨文斌看他满脸血污,痛得都快断气了,心里不忍,对曾阿七说:“二哥,看他也可怜,还是给他解药吧。”曾阿七看看众人,大多数都不同意,说他一个父母官,勾结倭寇,残害同胞。知府大人争着一口气,说自己以后一定痛改前非。看他奄奄一息快要断气,头插碎玻璃渣,满身血污,此刻看来,的确可怜又狼狈,于是都决定还是把解药给他,不过要他痛改前非,知府大人连声应承。服下解药,顿时不痛了,他有了精神,立即站起来朝着众人团团群揖。众人这时忽然想起了大岛半雄,注意一看,他早不知道溜到那个瓜拉国去了。知府大人取了额上碎玻璃渣,擦了脸上血污,看起来好一点点了。立即吩咐换来衙役,叫他们重置酒宴,要热情感谢众位恩人,给他重生的机会。众人都说不敢,怕又会下毒。知府大人听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一连扇了自己五六个耳光,扇得自己脸上肿起,都不肯罢休。众人方才信了,一起入席吃酒。吃罢酒席,知府大人告诉众人他叫汪现怀,今年五十初头。又叫管家取来一封金银,说是为了感谢众人给他活命之恩。众人本待不要,曾阿七却说:“我们卫所操练军队,正缺物资,如何不要?”知府大人听了,又命令人再取出五封来,曾阿七一并照单全收,用一个包裹装了,让陈三二背在身上。杨文斌问知府,倘若以后大岛半雄寻来,他准备怎么办?汪现怀说:“他一来,我当即让人抓他,要杀要剐,送给各位英雄处置。”众人听了,都说这个主意不错,当即告辞。众人出了府衙,想到起初一番闹场,在这城里只怕再打探倭寇的踪迹,已经打草惊蛇,只怕很不容易。不如先出城别走,以后再做打算。于是朝着城外走去。
几个出城以后,在一个拐弯之处,荫凉之地坐了下来,几个七嘴八舌,纷纷议论那个知府汪现怀是否会痛改前非,与倭寇划清界线,有的说应该会,看他跪地又扇自己耳光。有的却说:“他一定会重新和倭寇勾结,狗难道改得了吃屎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的说:“也许开头这几天不习惯,过一段时间会改。”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各有各的观点,谁也说服不了谁。眼见得争执得越发厉害又嘈杂,华受方灵机一动,说:“既然你们争执不下,我有一个主意,你们看看可以吗?”众人问他什么主意,他说了,众人都说这个主意不错,在城外等到天黑,方才偷进城去。众人偷进了城,找了一家旅店歇下。熊阳北化妆一番,穿了倭寇的衣服,杨文斌陪着他选,两个偷偷来到府衙,翻墙进了府衙,在府里东找西寻,却不知道汪现怀住在哪个房间里,正寻之间,撞见一个丫鬟起夜,两个揪住那个丫鬟,逼问她汪现怀住在哪个房间。丫鬟被吓得失魂落魄,带着他俩来到一个房间之外。听得里面一个男人的鼾声,估摸着也许是汪现怀。当即由杨文斌看着丫鬟,熊阳北摸进房里去。那人睡得很死,熊阳北推了两次才把他推醒。那人有些惊吓,颤声说:“你是谁呀?”听这声音,果然是汪现怀。熊阳北学着大岛半雄的声音,说:“汪现怀,你出卖我了吗?”汪现怀听了,揉揉眼睛,说:“你是大岛?”熊阳北嗯了一声。汪现怀说:“你过河拆桥,还有脸来。”大岛半雄说:“误会归误会,我们还得继续合作。”汪现怀忽然恼怒起来,用手指着熊阳北破口大骂,骂得污言秽语,还说以后和他们倭寇断绝关系,见一个杀一个,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举手要打熊阳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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