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吻上的前一秒，霍游倾突然泄气，将头埋进陈冬至脖颈。

刚刚陈冬至的眼神太吓人了，发狠，上挑的眼线血红的嘴角以及克制隐忍的后槽牙，在霍游倾看来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曾用这个方法试过不少女生，没等到他主动就已经到手了，可显然陈冬至并不愿意，他花心，但不是禽兽。

所以在最后一秒他慌了，靠在姐姐般柔软的肩膀上，轻声说：“对不起。”

陈冬至松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霍游倾后脑勺，当是他胡闹，也当是自己劫后余生的欣慰。

“姐姐，下一次我提出邀请，请你一定检查好地址，没有人能清清白白走出蓦清，也没有人知道蓦清的晚上会发生什么。”

霍游倾还靠在她怀里，声音没有恢复，他伸手，将桌上点燃的香薰一把拍灭，一缕尾烟缓缓上升，消失在陈冬至眼前。

难怪他失控至此，是它的功效。

陈冬至不去追究霍游倾的目的，论迹不论心，至少她现在是安全的。

想的是另一件事，所以她会觉得胸口烦闷气温上升，所以她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脱身，而是趴在她身上的是迈季安就好了…

“你…没事吧？”陈冬至迅速询问，打断自己脑子里杂乱的念头。

霍游倾摇头起身，坐到一旁拿起酒瓶就往嘴里灌。

他知道陈冬至是聪明人，如果她刚刚乱喊只会加剧他的兴奋度，习惯了花丛中抽身，面对陈冬至这样的美人，他还真不一定把持得住，若是失控霸王硬上弓了，按照陈冬至的性格，两个人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我饿了，你要吃这些吗？”陈冬至指着烧烤架和海鲜开口，缓解尴尬，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霍游倾接到信号，放下酒瓶点点头，“你会烤吗？”

“当然，差点当了烧烤店老板呢。”

一前一后搭话，总算恢复了日常状态，谁都没敢多看一眼椅子腿旁的避孕套。

当晚，两人聊了很多。

霍游倾聊他跟朋友赛车的事情，聊他大学的事情，聊他和迈季安、尹莲南小时候的事情，长大后的事情。

霍游倾说迈季安有一段时间消失了几年，每年只是生日时候给他送礼，没有见面，再出现的时候他就变成这样了，很割裂，他以前都是可以跟迈季安勾肩搭背的，现在就是靠近都害怕。

听到霍游倾用割裂这个词形容迈季安的过去和现在时，陈冬至无比希望桌子上有一瓶纯的人头马XO，她可以一口闷一瓶，就不用多想。

聊到后半夜，霍游倾喝多便到帐篷内躺下休息，陈冬至靠在椅子上仰头。

今晚的天空和那年夏天最后一次见迈季安的时候很像，星星伴着月亮照亮每一个角落，如果周围还有青蛙的叫声就更像了。

陈冬至想着，拿起酒杯猛地灌下去，不知不觉慢慢上头，瘫在椅子上半睡过去。

只是沪城夜晚永远有人清醒，比如此刻的沪江南。

夜里三点，佣人早已休息，四周空荡荡，迈季安坐在二楼阳台，望着弯月，手里拿着饮下一半的人头马XO。

回伶雅的西装还来不及换下，此刻满是折痕，解开三颗扣子，露出因为饮酒而泛红的胸口，在清冷的月光底下越发惹眼。

桌上摆着长亮的手机，屏幕是蒙叔发来的消息。

半夜一点：【陈副经理和霍小少爷还没有离去。】

一点半，迈季安回：【现在呢。】

【未离去。】

两点：【现在呢？】

【依旧没有离开。】

迈季安：【什么时候离开，给我发消息。】

【好的，小M董】

而后，蒙叔的消息再没有出现。

是不是他们走了，蒙叔没发现？

迈季安揉揉鼻梁，拿起手机，犹豫着拨通霍游倾电话。

半分钟后，对面响起一阵疲惫、软绵绵、烂醉的女声。

“喂？”

陈冬至的，喉咙沙哑，将迈季安的喉咙一并带哑，哑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哪位？”陈冬至清了清嗓子，又问一句。

每一个音调都在告诉迈季安陈冬至刚刚是睡眠状态，她睡在霍游倾旁边，睡在墓清，一个避孕套满天飞的地方。

听无人回复，陈冬至眯着眼睛胡乱回：“明天…明天再说，睡了。”

切断声传来，迈季安将手机扔进酒杯，耳边全是当初李听超骂陈冬至的话语。

深夜的风清清爽爽，吹得迈季安后背隐隐作痛。

那年夏天干净纯粹的女孩，为了钱真的烂掉了。

她真的给了霍游倾吗，她不知道霍游倾和他是什么关系吗？

迈季安深吸一口气，也是，当初陈冬至也知道他和梁分是什么关系，不也做得出来嘛，有什么稀奇。

稀奇的是，他前一秒还想着原谅陈冬至，货物出问题他就找帮她开脱的借口，即使她现在的男朋友是梁分，他想，他就是希望她开心就好。

被陈冬至支配至此，他还在希望她幸福。

可她，戴着男朋友的戒指，和上司接吻，和客户做/爱。

十年过去了，她本性一点没变。

他分不出来，到底是陈冬至更下作还是他的感情更廉价，但凡是个正常人被玩弄至此都会抽身离开，可他还在将希望寄于明天的会议上。

他想听一听她的想法。

喝了大半的红酒瓶摔到玻璃护栏底下，炸开一片暗红，他居然轻松联想到了陈冬至欢愉的模样，然后胸口一阵不悦，刺得他脑袋生疼。

-

翌日，前一天晚上还满天繁星，第二天却乌云密布，不像是立刻下雨，但阴沉沉让人难受。

陈冬至被沉闷激醒，睁开眼发现霍游倾正撑着下巴打量自己，吓得她猛推一把，霍游倾砸到桌子一角，咧着嘴巴委屈，眼尾还带着宿醉的疲惫。

“干嘛，吓死我了。”

昨晚的状况还历历在目，她还有些后怕，边拍胸口边拿起手机，没电关机了，难怪一早上没人打电话催她。

陈冬至抓起霍游倾手腕，中午12点，困意全无。

旷班一个早上，连带把上午的总结会旷了。不免想起传闻，迈季安讨厌不守时，考核不通过的理由又多了一个，欲哭无泪。

“你怎么不喊我？”陈冬至匆忙起身。

“我也刚醒。”霍游倾一脸无辜。

“算了，昨晚大半夜你手机响，不知道谁打电话，以为是急事我就帮你接了，没讲话，你自己看看。”

陈冬至拍拍脸，去往洗手间，昨晚睡迷糊了，吵得她烦了才接的，压根没看来电显示。

霍游倾一头雾水打开手机，愣住。

迈季安一年只给他打一次电话，上次是他过生日，迈季安送了一辆赛车给他，打电话让他记得收。

昨天是为什么？而且还是半夜三点多，别是打电话骂他的吧。

他犹豫着回拨，“季安哥，你找我？”

“打错。”迈季安冷冷回，要挂断。

“季安哥先别挂！”

霍游倾赶紧制止，看刚刚陈冬至的表情，应当是碰到大麻烦了，便好心解释：“冬至姐姐今早没去公司是因为我，你别怪她啊。”

“……”

炫耀什么？炫耀你们昨晚做的肮脏事吗？

半天，迈季安没回答也不挂断，脸色冷到旁边的蒙叔都不敢大声呼吸。

霍游倾虚了。迈季安对工作向来一丝不苟，他一个外人这样求情好像不太合适。

但已经说出口也没办法，况且，如果M集团不要陈冬至，那她是不是就会去霍氏了？

“不过你要是想把冬至姐姐开了也行，反正我和她说了，可以随时来霍氏，季安哥你舍得放…”

嘟-

这次迈季安无情挂断了。

这是陈冬至跟霍游倾睡的理由吗？知道考核出问题，提前找下家？

霍游倾翅膀也硬了，抢人居然抢到他手里。

越发烦躁，迈季安将手机扔到桌面发出一阵不爽的响声，传到公共办公区，正在用餐的员工面面相觑，咀嚼动静消失殆尽。

没见过迈季安生这么大的气，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不会是陈姐吧？CC和江玲瞪大眼睛对视。

两人一早上给陈冬至发信息不回，打电话全是关机。迈季安本来脸色就难看，发现她没来，整个办公区气氛堪比地狱，连蒙叔通知会议取消的声音都小下去了。

B组虽然幸灾乐祸，但也不敢多言造次，生怕被连带，便偷偷打眼色嘲讽。

-

陈冬至洗漱好拽着霍游倾就往楼下走。

将功补过，早点去公司，午休时间给迈季安低头认错，多骂两个小时，或许还能挽回局面。

随便买了点面包，一路吃上公司，刚走进去便被CC和江玲拉着流进她办公室。

“陈姐你去哪里了！”CC一边低吼一边帮她整理头发，“怎么衣服没换，脸色也这么差？”

江玲给她倒来咖啡，满脸担忧，“陈姐，小M董还在办公室，一个早上都没有出来过，他很生气，你一定要做好准备，而且，会议推迟到下午了。”

“因为…我？”陈冬至声音有些打颤。

如果是因为她推迟，那就真的宣布死亡了。

CC和江玲没见过如此害怕的陈冬至，对视一眼，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陈姐，很严重吗？如果小M董指责下来，你就说是我的原因，我数据统计错误，我…”

“没事。”

见江玲害怕，陈冬至挤出笑容，“还有时间，再查一查到底是哪一步出问题，剩下的我来处理。”

说完，喝了杯咖啡，走往迈季安办公室。

眼见她要上刑场，B组连午觉都不睡了，纷纷抬头看热闹。

陈冬至深呼吸，在门口敲了两声，轻声说：“小M董。”

迈季安靠在椅子上，听到她的动静只有目光转动，锋利且厌烦。

本就不怒自威的五官此刻更是吓人，看得陈冬至不敢往里走，就站在门口处，不知所措。

迈季安扫描她着装，流畅的下颌线带着明显的后槽牙咬合，完完全全展现着他的不满。

“出去，下午开会说。”

低沉的声音，每个字都透漏着迈季安的不耐烦，击退陈冬至迎难而上的心。

本打算好好解释，现在看来，迈季安并不打算给她机会，只好灰头土脸返回。

下午三点，会议室。

聚集了一个上午的乌云终于控制不住下起了大暴雨，打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响了一个中午。

窗外暗得仿佛是夜里三点，但也比迈季安的脸色看上去更亲近。

陈冬至坐在迈季安左手边，听着李听超的报告，心不在焉。

“下一组。”

迈季安沉沉的声音传来，连带着椅子转动的声音，陈冬至抬头，对上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迈季安又变回去了，和第一天见面那样，对她似乎总是藏着一丝厌恶。

陈冬至点点头，起身，“新品发布，A组具体资料都写在刚刚发下去的文件上，我大致汇总一下本次工作……”

一连串汇报，迈季安没抬头也没有翻动资料，撑着下巴，似乎做了好准备在等她结束。

“以上就是本次A组所有工作。”

陈冬至勾起嘴角，露出商业微笑，却心虚。

B组掩饰不住的期待和A组屏住呼吸等待审判的气氛在办公室内对流。

一方期待迈季安对数据错误的审判。

一方祈祷陈冬至能坐怀不乱成功应对。

身后，是无尽的乌云压迫沪城领空，不见光线。

迈季安抬眼，声音比天气压抑，“供应商有问题，为什么不换？”

没提货物的事情，直击重点。

A组倒吸一口气，江玲用嘴型给陈冬至说：原因找到了，和供应商无关。

陈冬至眨巴眼睛，当是收到，但迈季安问的和这个没有关系。

她咬紧牙关，“供应商我深入了解过，他们提供的价格以及质量相对别的供应商都更符合当前M-clothing的发展状况。”

“他们有过毁约先例，你了解过吗？”迈季安紧接着问。

声音不大，但太过无情，陈冬至不自觉背后发凉。

“了解过，但他们的解释是当时工厂碰到不可抗因素，不得不毁约，并且他们按照相应条款赔偿了。”

“他们是被揭发之后赔偿的，先前试图用次品代替的事情，了解过吗？”

“有，所以我们签合同的时候我特意多加了一条…”

“有？”

迈季安打断，漆黑的瞳孔如同要吞掉周遭一切，直勾勾射向她，看得陈冬至脑子一片空白。

“所以在知道供应商存在巨大隐患的时候，你依然选择了视而不见，还是你觉得这个不忠的行为是正常的可以被原谅的？”

迈季安第一次大段说话，一句一句清晰划着重点，两边的人纷纷抬头投去惊愕的眼神，又因为迈季安过于严肃不敢多看，只好转向陈冬至。

陈冬至慌神了，迈季安似乎话里有话，不只在问她供应商的事情。还有他的眼神，将失望，愤怒，以及无可奈何纠缠在一起，编成堵住她嘴巴的网，让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这个情绪重逢第一天她就该见到了，没想到推迟至今。

“对不起。”陈冬至垂头，小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联想到之前的事情，她不回迈季安消息的那几天。

“什么？”迈季安歪头，带着不可置信。

同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开始用眼神交头接耳。

反应过来是：陈冬至承认她考核出现问题，就算A组销售数据厉害，但个人而言，她败给李听超了。

B组不免抿着嘴巴暗喜。

“对不起。”陈冬至咬牙，又说了一次。

对不起，当初不是故意不见你，也不是故意背叛你，但确实是不可抗因素。

既然迈季安原谅不了供应商的问题，也就是原谅不了当初的她。

陈冬至不再辩解，迈季安就是现在把她开了也可以理解，换作是她当初被这么对待，也会恨的。

“散会。”

眼见着陈冬至眼眶变红，迈季安转走脸，起身，没有回办公室，而是走出公司，上车，迈巴赫从地下车库冲到雨里，在瓢泼大雨里赌气飞驰，发泄难捱的情绪。

他还在心软，她永远可以用一滴眼泪将他拿捏得死死的，却从不负责。

他甚至查到数据问题源头了，只是简单的发货错误，供应商没问题，A组也没问题，他只是想知道陈冬至为什么不换掉供应商。

她可以说时间短来不及，可以说已经签了合同毁约需要赔付补偿金得不偿失都行，偏偏说了他最讨厌的理由。

霍游倾都敢骑到他头上要人了，为此还不打算追究她旷工的事情，没想到反被陈冬至来了这么一下。

迈季安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沪江南，扯下领带，拿出一瓶洋酒，关上手机，与世隔绝。

-

办公室内，李听超起身走到陈冬至旁边拍手。

“陈副经理，一出好戏啊，都敢在小M董跟前落泪了，勾引小M董呢？”

陈冬至眨巴眼，将泪水憋回去，“恭喜，李经理。”

轻笑一声，返回办公室。

懊悔，她明明可以解释清楚的，她介意供应商的做法，但就目前M-clothing拿到的资金，最优方法确实是他们，所以她也给M-clothing上了保障，增加了合同条款。

她想，如果好好解释，不陷入情绪里面，不被过去支配，迈季安肯定能理解。

陈冬至拿起手机，给迈季安发了一条消息。

【小M董，抱歉，刚刚情绪有些波动。供应商的事情我可以解释，今早旷工的事情我也可以解释，希望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0章 纠缠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