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换衣间内，背景是迈季安挂满了黑白衬衣的衣柜，像一张张冰冷的面孔在催着陈冬至动作快些。

看着镜子里面色憔悴却身着暗红裙衣的自己，她冷笑。

高三有一次下早读，班里同学都昏昏沉沉打瞌睡，陈冬至照往常拿着热豆浆转身，隔壁班女同学却抢先从窗口给迈季安递牛奶。

冯迎春打的豆浆一块五一杯，那瓶牛奶超市卖六块。

陈冬至尬着手，不知该递出去还是收回来。

迈季安直径接过豆浆，“我要这一份就好了，谢谢你的牛奶。”说得礼貌。

女生离开后，陈冬至悄悄问迈季安：“你喜欢喝那个吗？我明天也给你带牛奶？”

迈季安摇头，喝了一大口，满意道：“冯阿姨打的豆浆最好喝，我喜欢喝这个。”

陈冬至眼睛放光，“那以后你天天喝我妈妈弄的豆浆好不好，我也最喜欢我妈妈弄的豆浆。”

“好。”

迈季安垂眼，嘴角泛起笑意很淡，似乎是刻意想让它不显现般。

陈冬至后来一直惋惜，若是当时有相机，把那个笑容照下来，她能看很久很久。

只是，十年能改变很多，她也该走出来了。

-

“小M董。”

走到迈季安身后，陈冬至低头，轻轻问候。

仅靠玻璃外霓虹灯反射的光，办公室黑得吓人，陈冬至双手放在腹部，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迈季安回身，霎时，呼吸凝滞。

陈冬至像一朵烈焰玫瑰盛开在他跟前。

洁白的皮肤纤细的手臂婀娜的身材，这条充满成年气息的丝绸裙子将女性诱惑线条展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她脸上的表情可以柔和一些就好了，不要用对付酒桌上流氓那样的表情，也不要胸口藏着怨气。

克制住欲念，迈季安勾手将陈冬至抵在玻璃上，抬起她下巴，用刻意装狠的眼神仔细打量他想了好久的五官。

是美丽的，当初的稚嫩也全数抽离，可惜瞳孔只留得疲惫和认命，迈季安看得烦。

她明明如此有手段，现在怎么不用？把他当成梁分，当成霍游倾，对他们怎么耍性子就对他使出来啊。

下一秒，迈季安带着毫无保留的恨意，侧头，往陈冬至嘴唇处靠近。

“小M董。”陈冬至喊得直白，束手无策的嘴硬。

迈季安轻嗤一声，手指从陈冬至下巴处往脖子游走，如同爱抚山野里的玫瑰，放肆又小心翼翼，躲避她身上的刺。越过锁骨去往手臂，在吹弹可破的皮肤上肆意游走。

“勾引我，和十年前一样，经理位置，给你。”

像是常在青楼游走的纨绔公子哥，戏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轻浮戏谑。

高贵的脸搭配廉价的表情，陈冬至看得不可思议。

欲反抗，双手却反被迈季安扼住，举到她头顶，强撑到玻璃上发出一声巨响，在偌大的办公室里回旋，像是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前奏。

迈季安猛地凑近，故意让呼吸打在她脸上，狭小的空间里，陈冬至后背紧贴玻璃。

“小M董，请你自重。”从喉咙艰难发出声响，她挪开眼，不去看迈季安此刻又冷又快活的眼神。

沪城的夜晚路灯霓虹灯以及CBD里加班熬夜的白炽灯叠加交织，倒映在M集团顶层的玻璃窗上，像是绽放而永不消散的烟花，奢靡腐烂。

搭配着迈季安低沉引诱的声线。

“做，我能给你当经理，还能给你当总监，你觉得这笔交易，划不划算？”

如果是十年前，陈冬至迫不及待露出笑容，觉得迈季安在跟她玩游戏，但现在，陈冬至只觉得他恶心。

没给陈冬至反应，迈季安双手抵住她掌心，强迫的十指紧扣，天差地别的两枚戒指磨擦发出呲呲的声响，似乎是一种哀悼。

陈冬至闭上眼，认命。

男性沉闷的呼吸带着调戏吹在她脸上，吹在她耳边，吹得她脑子里全是酒桌上肥头大耳的画面。

以前在酒桌上，那些人也是如此，用喝醉了为借口，眼神打量她，身体贴近她，朝她暴露在外的肌肤吹气，记忆重提，陈冬至胃部翻江倒海，引得胸口起伏。

这一下下的晃动被迈季安尽收眼底。

“很好看。”迈季安粘糊说。

视线毫不避讳从诱人的线条里跳到她脸上，似乎在告诉她，他就是要侵犯。

戏谑的眼神和贬低的声线将陈冬至脑子里十年前干干净净的迈季安击打得粉碎。

当初的迈季安有着她不小心碰到他指尖都会偷偷脸红的青涩，对视超过十秒就会脸红的娇羞。

每次迈季安给她讲题，陈冬至就故意抬眼逗他，盯着他，盯到他面红耳赤委屈说：“陈冬至，你再这样，我不给你讲了。”

果然白月光还是死了的才好。

陈冬至扯了扯嘴角，既然这样，那就把十年前想做的做一遍。

“好。”

她抬眸，迎上迈季安的眼神。

不就是想要吗？不就是想看吗？全给你。

陈冬至抽出手腕，往前走一步，逃离玻璃，蹭进迈季安胸口，“小M董，看好了，别眨眼。”

出如一辙勾引的声线，满是引诱的眼神。

食指尖轻轻挑动迈季安下巴，划过他一天里重新长出的淡淡的胡渣，是微微刺挠的触感，迈季安变成男人了，胡子也比之前硬朗。

陈冬至盯着迈季安的脸，她要看着他的表情，要看看他到底敢不敢。

没有人打扰的办公室内，迈季安双手撑在玻璃上，将陈冬至挡了个遍，从后面看，他似乎只是一个人孤零零撑在那罢了。

然而，迈季安一低头就能看到旁人无法欣赏的画面。

怀里炙热的玫瑰正挑着眼尾望向他，修长细致的指尖将左边肩带往下拨动，慢慢走过锁骨，勾起右边肩带，拉到手臂上。

领口猛地下移，准确刹车在极尽危险边缘，在突起的变色处，迈季安的瞳孔骤然颤动，满眼不可思议望着她，余光控制得一丝都不敢乱跑。

“穿上！”

几乎是压着吼出来的，陈冬至混了这么多年，难道不知道男人经不急考验吗。

但陈冬至看得尽兴极了，不是要羞辱她吗？现在装什么君子？

她捂住胸口，踮起脚尖，朝迈季安嘴唇吹了一口气。

“小M董，怎么？害怕了？”

迈季安后槽牙猛地浮现，半眯起眼睛，陈冬至听到身后玻璃上指甲刮动的声音，隐忍，克制，不知所措。

引得陈冬至娇嗔哼笑。

和十年前一样，他还是一勾就出问题，但这次，她不打算停下。

陈冬至将迈季安脑袋扣在她肩膀，强迫他视线落到她身上，再朝他耳边吹气，吊着嗓子说：“小M董，看好了。”

松开牵制裙子的手，抚过迈季安猛烈游动的喉结，落到他脸颊上。

“好看吗？小M董？”

她想，迈季安此刻最好是睁眼的，她还真想看看他失控的样子。

惹眼的吊带沿着白皙的肌肤滑落到地上，躺在女人踮起的脚边，有一半，覆盖在黑色漆皮鞋上，挠着男人心脏。

“我叫你穿上！”迈季安闭上眼。

失控的声音，额头冒起的微汗，加快的呼吸，起伏的胸口，陈冬至一边接收一边无奈，眼泪在打转，偏要撑着不落下。

过了今晚，他们就真的陌路了。

“别撒谎了小M董，你明明很想要。”她哼唧两声，圈住迈季安脖颈咬上去。

第二秒，迈季安抬头，接住她双唇。

吻得突然、干脆又决绝。

陈冬至想，当初开始是她先吻他，现在结局也要是她先吻他。

给她执着的十年画一个句号。

情愫在一瞬间迸发，迈季安一只手圈住纤细蛮腰，将**全数投到怀里的难养的花身上。

以整个城市缩小的倒影为陪衬，暧昧，缠绵，悠长，用尽全力互相迎合深入。

在最激烈时刻，他很想进入她，于是，他的手朝向自己。

皮带卡扣解开的声音像是信号，告诉陈冬至，该醒过来了。

陈冬至上面配合迈季安，下边脚尖勾起，抬腿，将红裙送到手心，在感受到男人快抵住她危险禁区时挂到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然后猛地抽离嘴巴，转向他暗红发烫的耳根，一字一句：

“迈季安，我恨你。”

如同一颗炸弹，炸醒迈季安沉沦的意志，炸得他睁眼。

玻璃上是□□的白皙背影，挡住他荷尔蒙的凸起，唯美，不可近。

而他，脖颈泛红，衣领凌乱，红裙低俗，眼底全是失落和渴望。

迈季安发现自己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他读不懂陈冬至的情绪，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明明只是想试探试探的。

陈冬至推开他，**的脚尖踩在地板上，轻轻的，慢慢的远离。

像是踩在迈季安心脏上，每一步都疼得打颤。

陈冬至走到办公桌前，换上衣服，离开这宽敞却令人窒息的空间。

走进富丽堂皇的特用电梯，抱着自己靠在一角，眼泪夺眶而出。

这么多年，每次酒场就能顺利脱身，刚刚其实她也可以，但她不敢相信。

他们都是吃人的，迈季安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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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停车场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陈冬至坐在驾驶室里，闭上眼平缓心情。

手机响起，来电显示：冯欢夏。

冯欢夏，冯迎春的妹妹，两人年龄差四岁。嫁到了沪城，当初冯迎春生病，她们母女二人就是来这投靠的她。

“小姨。”她笑着接起来，完全是刚下班的单纯疲惫样，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能让冯欢夏担心了。

“冬至啊，我跟你哥哥妹妹都到了，你怎么还在加班啊？给你做了红烧肉，快回来吧，今天你第一天搬进新家，要热闹热闹。”

听着电话那边传来冯欢夏亲切的声音，陈冬至鼻子一酸，刚止住的眼泪又控制不住落下。

当初叨扰他们一家四口这么久，还钱了很多钱，他们没人抱怨，反而在冯迎春离开之后对她嘘寒问暖。

有亲人真好，只是那不是她妈妈，平日里逢年过节去拜访便好，过多的温情只会让自己羡慕。

陈冬至抹掉眼泪，笑回：“我这刚下班正赶回去呢，正巧没吃晚饭，辛苦小姨了。”

挂断电话，宝马x3车灯亮起，驶出M集团。

红绿灯路口，陈冬至望着倒计时发呆，马路两边都是成群结队的行人，三五朋友，一家三口，似乎只有她形单影只。

往日也会有这些画面，怎么今天觉得如此刺眼。

陈冬至拉下镜子，看着眼眶泛红的自己暗暗发誓，不要再想他了，人都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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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这个时候冯欢夏就会带着万游睿和万游筱去找她，和她一起吃个热闹的饭，赶巧了今天第一次住进新家。

表哥万游睿比陈冬至大三岁，自己开了一家IT公司，起步没多久，虽然艰难但也在慢慢变好。对陈冬至很好，那会儿陈冬至要照顾冯迎春，万游睿在沪城上大学，有空就给她做饭带去医院。

表妹万游筱比陈冬至小五岁，学画画的，长得调皮样子，但很懂事，当初陈冬至去投靠她们家的时候，万游筱才13岁，晚上陈冬至偷偷哭，万游筱也不嫌烦，就抱着她，还给幼稚兮兮给陈冬至吃她偷偷买的辣条。

到家，推开门，桌子上摆满了各类喜庆的糖，水果，饮料，还有好几个红包。

冯欢夏买了欢迎回家的毯子摆在门口，陈冬至踩上去，软软的，像是接住了她一天的疲惫，软得她眼角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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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沪城下起大雨，整个城市似乎被阴霾笼罩，压低了天空高度，而M集团的高度穿过了那片乌云，孤寂耸立于世界之外，闪电发出的刺眼光线一下一下照亮顶层未开灯的办公室。

迈季安靠在玻璃上，抽出富春山居。

打火机声音响起，微弱的光明明灭灭映在冷冰冰的脸上，照亮他眼底的无奈和烦躁。

香烟燃起，迈季安猛抽几口，一下一下摆弄手里的暗蓝色zippo，咔哒的金属声在办公室内放大。

看着桌上安静的红裙，迈季安脑子里全是陈冬至的身形和表情。

陈冬至是会的。

怂的是他。

“蒙叔。”迈季安拨通电话，“查一下这几年陈冬至的资料，还有，今天跟陈冬至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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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纠缠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