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一夜大雨结束，太阳似乎褪去一层皮，光线更加**，才是七点多就照得卧室温度上升，催促陈冬至早早醒来。

她坐到梳妆台前，将眼线画得比平日更挑，抹上大红唇，掩盖彻夜未眠带来的疲惫。

抵达停车场，迈巴赫的位置没变，似乎一夜未开走，陈冬至挪走眼神，克制脑子不去思考。

她是来上班的，不要再和迈季安迂回了。

上到12层，李听超已经在和前台聊天了，有说有笑，很是得意。

“陈副经理。”

陈冬至要走过，被李听超喊住。

“李副经理。”陈冬至回头，扬起笑容。

一大早见到李听超不知哪来的神气的脸，陈冬至本沉闷的心逐渐变得厌烦。

而她话音刚落，李听超笑容顿时消失，插兜走到她跟前，牛气哄哄说：“李副经理？陈副经理是不习惯改口，还是不服气啊？”

陈冬至蹙眉，不理解他的话，想着李听超是吃错了什么药。

对面，前台惺惺解释：“陈姐…今早发布任职文件了，他现在是M-clothing的经理了。”

犹如五雷轰顶，陈冬至愣在原地，迈季安居然来真的，就算昨晚心有不快，他利用职务之便公报私仇满是小家子气作风。

况且，考核是出现问题了，但李听超也没有完全赢，除了数据和供应商，最主要的销量和名气推广都是她赢了。

迈季安真狠。

陈冬至挤出笑容，“恭喜。”

转身走进去，不多交谈，更不想看李听超小人得志的嘴脸。

迈季安办公室早已有人，陈冬至没多想，打开电脑进入公司页面便看到总部下发的文件。

前后确认只有李听超升职了之后，陈冬至冷笑一声。

蛇鼠一窝。

关上手机，走去茶水间倒了杯咖啡，返回时正巧赶上蒙叔带着李听超走过去介绍，她就站在门口听着。

“接下来M-clothing的经理职位由李听超负责，恭喜李经理。”

一片掌声中，B组聊天语气里带着止不住的得意，A组盖不住的黑脸，李听超望向她，毫不掩饰的得意。

陈冬至抿起嘴角，跟着鼓掌，体面还是要有，况且，她今年年假没休，要走也得把该得的享受了才行。

只是这么多年努力付诸东流，心里头空落落的，如果迈季安不是M集团继承人，她现在应该很开心。

欢迎仪式结束，陈冬至返回办公室途中顺便找CC要文件，毕竟工作还是要完成。

李听超整理着西装外套，拍了拍啤酒肚，故作老成说：“陈副经理，今后上班时间，我希望A组可以遵守些纪律，尤其是负责人，不要动不动就外勤，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的。”

“是，李经理教训得是。”陈冬至笑回。

“你瞎说什么？”CC却忍不了，拍着桌子站起来，“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管到陈姐头上了？”

李听超丝毫没有生气，转头，语重心长道：“CC，现在开始，你加入B组，我会重新找一个B组负责人，看好你哦。”

这些话陈冬至听得出，李听超虽然是经理确实不太能管到她头上，只能嘴巴过过瘾，以及拿她手底下的人开涮。

“李经理。”陈冬至走上前，“CC是我带出来的，不能您说…”

“以前副经理说了不算，现在经理说了算。”

李听超打断，抿出假笑，撞开陈冬至肩膀往办公室内走。

公共办公区内，B组似乎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般，朝陈冬至投去看热闹的眼神。

A组早已恨得牙痒痒，A组群内更是脏话满天飞。

“陈姐，你看他小人得志那样，我怎么办啊？”CC走到陈冬至旁边，欲哭无泪。

她一直跟着陈冬至，本来和B组就水火不容，李听超刻意调过去，不就是明摆着要她不好过吗。

“没事，我来处理。”陈冬至拍拍CC肩膀，“先把工作弄好，放心。”

说完，转身往迈季安办公室走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如果迈季安非要放任李听超这样折腾，那不如干脆把她踢了，换她组员一个安全。

“小M董。”

陈冬至站在茶几旁。

迈季安正靠在沙发上闭眼休息，双腿修长，随意交叉在一起，快抵住茶几呼之欲出了。

听到动静，迈季安有气无力掀起眼皮，如同熬了一夜，原本黑白分明的瞳孔布满血丝，像那条红裙子一般惹眼。

“有事？”迈季安冷冷问。

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迈季安将她看了个精光，没有芥蒂都是假的。

陈冬至不自然清了清喉咙，“小M董，您的用人考核方式我不做干预。但A组成员都是我带出来的，我不希望被拆开。如果您是因为…”

她顿了一下，紧握着来不及放回去的咖啡，继续说：“因为昨晚的事情，我向您道歉，您可以随意处罚我，或者将我辞退，公司要是不乐意N 1，我也可以自动离职，但不要连累无辜的人。”

话落，迈季安揉揉鼻梁，一脸烦躁起身。

陈冬至这才看见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衣领处还有被她手攥着留下的皱褶，看上去挂有一丝落寞。

迈季安走到办公桌前坐下，打开电脑，“这种小事，自己解决。”

“……”

也是，昨晚她那样对他，两个人的仇怎么算也放大了，迈季安还能安静在这儿听她说完已经算是有耐心。

可她呢？被看了个精光，升职丢了，组员受欺负。

“小M董，我想……”

“辞职的话，A组下场只会更惨，陈副经理想好了？”迈季抬眼，紧盯着她，不是威胁，只是好心提示。

陈冬至晃神，是啊，这样就跑了，谁都会看不起她吧，同事会以为她输给李听超落荒而逃，不管她们。迈季安也会看不起她，昨晚还有胆子反抗，今天又怂了。

“小M董，我想休一休今年的年假。”

需要休息一下，让脑子放空一段时间，如果年假结束公司还是这般乌烟瘴气，那就去霍氏。

“系统提交申请，今天内把工作布置好。”

“好。”

陈冬至点头，转身出去，望着A组低迷的气压，内心愧疚。

现阶段她真的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扭转迈季安的想法，一周之后回来，就算她注定要走，也一定会给组员们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走回办公室，陈冬至在群内下发的工作布置，带着疲惫靠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

这间办公室当初是她自己选的，往外望去虽然没有M集团顶层那样的风景宽阔，但能看到对面公园的全部景色，晚上加班还能看到音乐喷泉，很美，很热闹。

“陈姐。”CC敲了敲门走进来，关照问，“你不舒服吗？为什么脸色这么差？”

“CC…”

最怕低落时听到一句关心，陈冬至心底一软，咬牙回：“我要休息一段时间，但我答应你，回来一定把你调回A组。”

“没关系的陈姐。”CC抱住陈冬至，脑袋蹭在她肩膀，“你已经很好了，我们都觉得你比李听超厉害，在哪里，你都是我的负责人，我都跟着你。”

对CC来说，陈冬至是个大姐姐，是她毕业就跟着的姐姐，无所不能的姐姐，也是她第一次见到陈冬至说累，所以心疼了，陈冬至以前可是宿醉也依旧可以完美完成工作的超人。

陈冬至反抱回去。

“这周你先不要和李听超对着干，免得他为难你。”

“好。”

-

一整天李听超都在公共办公区晃荡，时不时走进陈冬至办公室内冷嘲热讽两句，陈冬至看得碍眼，索性将门锁起来。

下班，陈冬至没回租房内，也没开车，直接坐上回榕县的高铁。

以往回去全是仓促开车，不能好好欣赏沿途风景，这次她有一整周的时间可以呆在榕县。

傲慢平稳的高铁从沪城出来，看着一路上的小坡慢慢变成青翠的大山，陈冬至嘴角也慢慢松弛下来。

南城山多树多，一年四季青山绿水，不下雪，树荫多，夏天不热，很适合避暑，算半个旅游城市。

陈冬至到榕县的时候是晚上八点，高铁开了一个小时。

打个的士到冯阿姨早餐店，大门紧闭，隔壁梁家粉店也已经搬走，只剩几个摇摇晃晃的路灯还在迎接她。

周围热闹的，只有小卖部三三两两传来的麻将声，和胡牌之后的欢呼声，稀稀拉拉。

这些年学校改革，加上这边施工，生意不景气，整条街的店铺没剩几个了。

“哟？冬至回来了？”张姨带着铁碗边吃边走往麻将房，见她回来便停下脚步，拿着沾了米粒的筷子指向家门口，“吃过没？上我家吃点呀。”

许久不见，张姨褪去了当初的锋利劲儿，脸上挂着几条皱纹，慈祥不少，陈冬至看得亲切。

没想到她小时候经常同张姨较劲，长大了还会怀念，冯迎春出事张姨在榕县也帮衬她不少，邻居确实和亲戚差不多。

“刚回来，您吃着吧张姨，还忙着去打麻将呢？”陈冬至笑着回，心头很暖。

“那不是这两天手气好，准备多来几局，你要饿了上我那儿，门开着呢。”

张姨挖了一大口饭塞进嘴里嚼着离开，咀嚼声走远，周遭又安静下来。

陈冬至放下行李，走到路边蓝色掉漆的垃圾桶前，脱下戒指，扔进去，发出沉闷的叮声。

霍游倾说得对，防君子不防小人，太过惦记以前没意思，不如给新人机会，试着去接受，拥抱新生活呢。

像是扔掉过去包袱，陈冬至叹息一声，转身拿出钥匙打开门，一股尘封的气息扑面而来。

家具都是干净的，太久没人住，落了些灰。她用手在鼻子前拍拍灰，走进去，上二楼，放下包，挽起袖子去往厨房，开始清扫工作。

-

另一边，迈季安微信收到了梁分的消息：【聊聊？十年前的事情】

迈巴赫开在工作日下班的车流中，四下轿车都在刻意同他保持距离，和这些年迈季安的生活一样，孤寂，索然无味，被十年前的事情压得喘不过气。

红灯结束，迈季安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停在一家清吧前，里面断断续续放着爵士，歌手富有感染力的歌声似乎在为底下三三两两坐着倾诉故事的人们配了背景音，染得每个人脸上都不太开心的样子。

梁分坐在二楼隔间，单独一桌，可以看见整个清吧的环境。

迈季安走上去，坐下，梁分递过来一杯鸡尾酒，“特意给你留的，环境优雅，度数不高，尝尝？”

“许忆琳前段时间找我了。”迈季安推到一旁，直切正题。

梁分一顿，“她说什么了？”

“我没通过，不是什么好事，你需要自己解决。”

对于眼前活蹦乱跳的梁分，和陈冬至共同生活了这么久的梁分，迈季安做不到平静，他们总是轻松能将他不好的记忆唤起。

十年前，夏至，晚上七点。

以往的夏天傍晚总是一场大雨之后便漫天繁星，偏是今晚一阵沉闷，要下不下，连月亮都没有。

迈季安拿着一个小盒子站在山脚下的篮球场上，手机不断传来已关机的提示音。

打给陈冬至的，他回沪城之前，他们约好了今晚六点见面，过去了一个小时，陈冬至迟迟不来。

他们已经断联好几天了，他给她发的微信消息全是拒收。

迈季安坐在一旁的台阶，一遍一遍拨打，一遍一遍听完关机提示音，他只担心陈冬至是不是出事了，为什么冯阿姨早餐店关门好几天，为什么他找不到她一点消息。

晚上八点，伴随着稀稀落落的雨滴，球场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东…”

迈季安起身，以为是陈冬至，而淋雨来的却是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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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纠缠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