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我是身穿,你是魂穿,不,也不对,你是重生?”两人聊了一会儿,郑予望也算明白这其中缘由,似大梦初醒般道:“我说怎么不久之前溯洄总是在发光,而且我梦见你被人伤害,我在梦里拿着这块玉把那人砸了。”
其实当下情景是有一点尴尬的,荷华和郑予望毕竟已有好些时日不曾联系,现代人生活节奏快,生活压力也大,朋友大多是阶段性,好在她们高中相识,十余年旧友,郑予望又是个外向活泼的性子,完全可以调动情绪。
“重生了,可我没有金手指。”荷华仍是呆呆地坐着。
郑予望道:“荷华,重生就是你最大的金手指。不是还有我吗?你也别再想那个荧惑守心了,不要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提早担忧,OK?”
郑予望打开手机合了个影,本想让外间的侍女帮她俩拍,生怕吓到人家,只好选择了自拍。
“你猜我在骊山劳工营是怎么一‘战’成名的?”
郑予望其人内核极其稳定,身处逆境中也拥有逆流而上的能力和毅力,这正是身为公主的荷华所缺乏的东西。
“用了后世的药品?”
“聪明,还好我这次出差带了一个大背包,简直是个万能口袋。”为了护住赖以生存的背包,郑予望差点被人打死。
荷华看了看两人的合影,划拉了两下手机:“这并非长久之计,药品总有用完的时候,而且你都没学过医,现在的身份实在太危险了。”
“所以我们需要分析一下当前局势,据此再做下一步打算。”
“我还是何婳的时候,曾经收到过你发给我的短信,内容是‘我在大秦修皇陵,月薪六钱包吃包住发工服,要来吗?’,我觉得很奇怪接着就打电话问你,却提示号码不在服务区,后来我又给你公司的小吴打了电话,她说你去出差,要很久。”荷华起身活动一下筋骨。
郑予望对此表示无语:“我有病啊发短信让你来秦朝,修皇陵有多辛苦我现在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烧一块砖都要刻上好几个人的名字,秦律把责任到人规定的明明白白。再说我都穿越了,这手机哪有信号?”
荷华做惊恐状挽住郑予望的手臂:“那是谁发的!?好吓人!”
郑予望无奈的看着自己的好朋友:“谁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重生了,我穿越了,还有比这更吓人的吗?”
“也是哦。”荷华仍是可怜巴巴的抱住郑予望:“这个世界只有你懂我,所以你就留在我的寝殿吧郑美人。”
“打住,什么郑美人,我现在是陛下亲封的医女,不是你的郑美人。”
郑予望也想留在荷华这里,荷华是公主,还是秦皇的长女,无论如何宫中人总要给公主面子的。但根据目前形势来看,既然陛下让她做医女,那她就不能留在荷华这里。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她自然明白秦律中有过度严苛之处,秦皇的一道指令落在普通民众身上就像压了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她在后世是普通人,在秦朝也是普通人,在秦朝当个普通人可比在后世难多了。
郑予望修皇陵时曾经想过,假使自己穿到了秦末,她一定跟着陈胜吴广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推翻暴秦,但她来的是秦王扫**,虎视何雄哉的大一统时期,始皇帝春秋鼎盛,公子扶苏尚未加冠,传说中的昏庸残暴秦二世也只是个不满十岁的小孩儿。
她希望这个大一统的王朝可以变成一个可以令百姓安居乐业的盛世,即使很难。
“你我都经历过后世的生活,要不然我们把历史给父皇透露出去?”
“你听我说,在大秦你我身份悬殊,我现在必须尽快熟悉秦律,至少知道哪些事不能做;”郑予望心中已有打算:“我在昭阳殿说了很多假话才把自己的身份糊弄过去,你的父皇他不是普通人,他在秦朝相当于神一样的存在,想要取得他的关注并将史书中会发生的事慢慢剧透给他并且不被他当作妖孽斩了埋了砍了裂了,必须要做出一点成绩出来。要不然他不会相信我们经历过后世。”
“所以我决定提前让造纸术面世,但这是个耗时间的活儿,没个小半年根本造不出来,所以现在就要着手准备。”
荷华拿了竹简和笔:“你记得古法造纸术的制作流程?要不要记下来?”
“记得一部分,我们可以尝试着做。”
两人正研究造纸秘方时,阿沅进来传报:“公主,长公子来看您了。”
真是冤家路窄,郑予望将竹简往桌案上一放:“我想我还是走吧,你这里有后门没?”
“怎么了?扶苏是我哥哥,他很好的,史书上不是也有记载嘛。”
郑予望道:“他是很好,他好就好在把我当成对陛下图谋不轨的女刺客,然后硬闯昭阳殿要当大孝子,后来我倒是回来了,你哥哥被陛下留在昭阳殿,咱也不知道里边儿是父慈子孝还是直接上演父爱七匹狼。”
说完她自己没绷住,直接笑出声来。
刚进来的扶苏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尽管不知道“七匹狼”是什么意思,但也觉得从郑予望嘴里出来不像什么好词,有点尴尬的摸了摸怀中小狗的脑袋,轻轻问了一句:“荷华,你身体好些了吗?”
那是只小黄狗,胖嘟嘟刚满月的样子,“那不是我的毛豆吗?”荷华忽然想起自己在后世养的小狗毛豆,抱到家里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毛豆早就死了,难道小狗也会重生?
荷华激动的连自己亲哥都忘了招呼,接过小狗:“这哪来的小狗啊?是给我的吗?”
扶苏笑了笑:“是,上月廷尉家的大黄生了好几只小狗崽,这只是父皇亲自挑选送给我们大公主的,父皇说荷华最近怎么总是生病啊,女娃身体太娇弱了可不好,等春上带你打猎去。”
廷尉,那便是李斯了。郑予望忽然想起诗中曾说“请看东门黄犬,更听华亭清唳,千古恨难收。”如李斯般才能卓著的人,落得一个具五刑腰斩的下场,实在令人唏嘘。
看着俩傻白甜兄妹,郑予望行了个拱手礼:“郑氏参见长公子。”
妹妹什么时候和医女那么要好了?扶苏不懂,扶苏好奇:“免礼,扶苏还要多谢医女为舍妹诊治,之前在昭阳殿是扶苏鲁莽......不过医女方才说的‘七匹狼’是何意?父皇的宫室里怎会出现七匹狼?”
哎呀不小心被他听到了,荷华表示自己只想抱狗看戏。
却见郑予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公子不懂很正常,毕竟此物很多年以后才会出现,老奴刚才就是和公主说笑,逗公主开心罢了。”
老奴?“哈哈哈哈哈哈......”荷华心想你是宫廷剧看多了戏瘾犯了吗?还犯了个嬷嬷瘾。
“对啊,天空一声巨响,老奴闪亮登场——”
荷华扯了扯郑予望的衣袖:“我哥哥听不懂的,你别逗他了。”又对扶苏说:“兄长,郑医女与我一见如故,就像上辈子的亲姐妹一样,等我禁足期过了,我就求父皇把郑医女留在漪澜殿,你说父皇会同意吗?”
扶苏摇摇头:“我猜不准父皇的心思。”他的神情有几分落寞,却是因着有郑予望在,不便多言。
荷华与郑予望对视一眼,只听得郑予望道:“陛下目光长远,总是站在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思考大秦的未来。公子不必忧心,陛下所开创的大秦会在华夏大地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扶苏点点头,眸中似有赞许之意:“父皇留你做宫中医女是对的。”说罢便准备起身离开,临走不忘叮嘱荷华:“千万别让十八弟发现小狗,你懂得。”
温和有礼,翩翩君子,还带了点耿直的可爱,如果在现代,这款帅哥不知会有多抢手,当然在古代也是有着极大地影响力。
郑予望看着扶苏离开漪澜殿的背影,兀自感叹道:“以前总觉得史书是冰冷的文字,当我真正生活在这里,才能感受到什么是‘当立者乃公子扶苏’。不说别的,单看脸他就已经赢了,对了,为什么不要让你十八弟发现小毛豆啊?”
“你猜十八弟是谁?”荷华恨不得掐死她十八弟,咬牙切齿道:“是胡亥那个孽障!赵高李斯矫诏害我大哥在上郡自刎,胡亥听信赵高,用酷刑折磨我兄弟姐妹三十余人致死!我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为大秦除掉赵高这个奸佞!”荷华眼圈已然泛红:“可是父皇他不信......”
无凭无据的,任谁都不会相信啊,何况他是千古一帝秦始皇,哪里会因为女儿的一句话就把老实本分在自己身前伺候的内官杀了呢?
郑予望拿了张帕子给荷华拭泪:“你去横冲直撞的砍赵高,陛下当然不信,反而会觉得你在无理取闹,不过我说你们兄妹俩的处事风格还真是挺像的......那个胡亥,从小就很残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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