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于曼琢磨片刻，估摸着沈元毓走的位置和可能的行进路线，决定采取相反方向行动，以实现分头排查的默契合作。

在共享视野下，两人的合作对双方都有利无害，事半功倍。

沈元毓在上个副本中没有完全展现实力，但她的细心和能力让屠于曼印象深刻。

屠于曼通过翻人工智能记忆内存了解到，沈元毓的细心程度几乎达到了恐怖的级别。她第一次进入【鸡心镇】副本时，就是团队的核心脑力，八人中只有她一人活到了屠于曼他们出现。

虽然战斗力不强，但她身上的机械管却非常敏捷，随时可能从她身体的任何部位出击，进行突袭，屠于曼就曾吃过这样的亏。

沈元毓对数据之眼的掌握比屠于曼更为熟练，她专注于未被数据覆盖的区域，而忽略那些已经掌握的地方。

沈元毓的搜索过程比自己老练得多，速度快且目的性强。屠于曼感觉自己仿佛在观看一位经验丰富的前辈现场教学，马上也调整了自己的探索地图模式，效率显著提升。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摸清了学校里各种建筑的位置布局，这个副本的范围不算大，第二视野交织出一片共享地图。

随着地图雏形的出来，两人的速度慢了下来。

沈元毓运气不佳，遇上了伪人，但问题不大。

学校的操场上空无一人，到处都安静得可怕，之前楼道里的的细细声仅限于教学楼里面，一旦离开教学楼，便戛然而止。屠于曼几乎怀疑这里是否正值假期。

偶尔在路上遇到一两个学生，他们都没有脸，说是伪人又不太像，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穿着整齐的校服，模糊面部上的不安与教室里的老师如出一辙。

屠于曼走太快了，在转角处不慎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方抢先道歉，声音急促。

屠于曼稳住身形，连忙回应：“没事。”屠于曼伸手轻扶对方，手指触及对方皮肤，感到手下接触的皮肤温度低得有些吓人了。

对方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说没事，厚重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不敢与屠于曼的目光对视，道完歉后跑得比影子还快。

人走远了，屠于曼转身，手上中指和食指指腹轻轻从大拇指侧滑到手心，轻轻摩挲，手上感受到的余温还在。指腹上是黏腻的透明液体，有点滑，不像是汗。

她低头嗅了嗅，一股咸湿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是刚刚碰到那个人身上沾到的。

屠于曼扭头，那个人来的方向是......公共卫生间?

教学楼的每一层都有厕所，但是为了方便偶尔进学校参观的家长的校外人士，学校在教学楼之外，单独建造了一座豪华公厕.

屠于曼快步走向百米外的豪华公厕，很快从草地踩上冷硬的大理石板。脚步在空旷中回响，触发了声控灯，惨白的光线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显得力不从心。

斑驳的墙壁上水渍纵横，她站在公厕洗手池的镜子面前。

00号：【这镜子好脏。】

沾着斑驳水渍的镜子有些模糊，上面的水渍痕迹方向很奇怪，像是之前被一只脏拖把甩在上面，留下一朵炸开式的水痕，干涸后留下了浑浊的印记。

屠于曼的脸恰好映照在那块显眼的污渍之上，显得扭曲失真。

从镜子的一角，她能瞥见教学楼的轮廓，但还没来得及细看，就被另一阵动静打断了思绪。

嘭——

一声沉闷的轻响从左手边的男厕所内传出，像是有什么东西轻轻撞击在门上。尽管声音微弱，却在这片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好像有人。

屠于曼这个念头刚起，嘎吱——一声，男厕里就传开隔间门开合的声音。

这声音只响了一次，之后就销声匿迹了。

00号：【你要进去看看吗？】

说不出为什么，屠于曼总觉得刚刚那声音有些诡异，就像是人的脑袋不小心撞在了墙上或地上。

考虑到她所处的环境是一个副本，任何不寻常的现象都可能发生，屠于曼犹豫了半秒，里面的人迟迟不出来，她最终没有进去。

然后，她推开了女厕的门。

吱嘎——

这间公共厕所的门和教室的门窗一样老旧，屠于曼只是轻轻一推，上面就掉下一堆木屑。

屠于曼期待的什么无头女尸、人头拖把之类的厕所灵异恐怖画面并没有出现。

甚至连昏暗的光线和意义不明的涂画和污渍都没有。

九个厕所隔间整整齐齐大开着门，墙角的污水槽边堆放着拖把、扫帚和抹布，水槽的水龙头滴答作响，屠于曼试图把水龙头拧紧，发现上面的管子裂开了，水滴在静默中落下，回声在空旷的瓷砖间回荡。

隐秘处的通风扇叶小窗静静地旋转，亮堂整洁。

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厕所，表面上看起来并无异常。但由于位置偏远，尽管现在是下课时间，里面空无一人。

【厕所、独自一人、学生、副本......】00号发觉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即便是在明亮的光线下，也透露着一种恐怖的氛围。【怎么样，检查完了吗？检查完了就快点走吧。】

“你怕这个?”屠于曼第一次看00号表现出害怕的情绪，有些困惑：“这个场景比起前几个副本来说什么都不算吧？”

【不是害怕......】00号犹犹豫豫道：【我的设定性别是男。】呆在女厕所他瘆得慌。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屠于曼想。

这里空旷得可怕，大概不久前有人打扫过卫生。

干净的地板反光照出同样干净的天花板。屠于曼甚至可以在地板上看到自己的头顶，那是从天花板上反射下来，又映照在地面上的影像。

往里走，屠于曼一一扫过每个隔间，隔间里的门板被岁月侵蚀，有些门甚至已经无法完全关闭，被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

每个隔间内都是空空如也，干净得几乎一尘不染。

这种异常的洁净与外面镜子上的脏水印形成了鲜明对比，既然这里面这么干净，为什么外面的镜子上留着那么脏的水印呢？

这很矛盾。

外面镜子上的脏水印是保洁阿姨打扫完之后有人印上去的吗？

卫生间有一扇百叶小窗，安装得很高，正对着外面的空地，她的目光在墙面和小窗间游移，

长条状分布的卫生隔间，很快走到尽头，没有发现异常。

目前最可疑的是隔壁的声音和门口镜子上的脏水印。屠于曼这么想着，转身打算出去。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目光被一抹不协调的色调吸引。

卫生间入口的墙面颜色不均，这在平时可能不会引起注意，但在此刻，屠于曼的目光落在墙面上，隐隐约约看出了点形状。

她的视线迅速锁定在靠近拖把放置位置的右下角，那里的墙皮颜色异常暗沉，不像被是拖把沾湿墙面的水痕。

她站定，微微眯着眼睛。

颜色有略微不同的墙面经过模糊处理，能模模糊糊看出个人形。

第二视野里的沈元毓正在躲伪人，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两只伪人追着她跑不消停。

“沈元毓。”

屠于曼突然说话，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厕所内回荡，：“这里的墙面有些不对劲，你的天赋和数据有关，应该能处理一些简单的图像信息。你有办法放大这面墙上色差的对比度吗？”

沈元毓被隔空喊话，奔跑的动作停下，“等着。”

腹下的机械管猛地向身后飞去，两条机械管如同狂舞的蛇，灵活而致命，精准地击穿两个伪人的腹部。

沈元毓的战斗激烈而高效，完败之后迅速补刀结束了战斗。然后从玩家驿站中拿出一堆零散的道具，机械管迅速展开，变成了一个复杂的装置，这些东西被她快速组装在一起。

屠于曼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她现在看不到沈元毓那边的情况，原本的第二画面被替换成了屠于曼自己眼前的景象，不一样的是原本的画面被上了个滤镜。

随着沈元毓的操作，墙上的色差被沈元毓用技术手段放大，画面的对比度一放大，原本需要眯着眼睛才能辨认出来的轮廓一下子清晰起来。

数据之眼共通道屠于曼身上，确实被她占尽了便宜。

有这么个队友在副本里，除了**问题不大能够保证外，其他体验感都很不错。

一个很靠谱的外挂。

“这像是个人。””沈元毓的声音在第二视野中响起。

画面的时效性很短。沈元毓那边又来伪人了，画面随即中断，她匆匆丢下这几句话又断开画面。屠于曼紧紧抓住那片刻的清晰视界，她的大脑迅速处理着刚刚看到的画面——一个半大女孩的身影，倚靠在下水槽边，姿态诡异。

屠于曼不由自主地走近那块墙面，她俯下身，视线紧紧锁定在那块墙面上。靠近了后，色差反而变得难以察觉。

她有心观察，那块墙面粉刷得很均匀，并不是墙上的腻子厚度不一导致的。

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触摸那块墙面，指腹在墙上蹭下一层白色的粉末。她摩擦着食指和拇指，那粉末的触感与正常墙面并无二致。她又摸了摸旁边的墙面，同样的粉刷面轻松地被蹭下来一层粉。

对比两个手指的色差，质感没什么不一样。

既然墙面没有不同，为什么会有色差？

她决定采取更直接的方法，手中的螳螂巨镰轻轻划过墙面，那原本光滑平整的表面立刻被破开，原本光滑平整的墙面被破开一条创口，连带着整块的泥浆碎块一起掉下来，露出了另一层粗糙暗沉的粉刷面。

随着白色粉浆的脱落，一股刺鼻的腥臭突然爆发，如同恶鬼的呼吸，猛烈地灌进屠于曼的口鼻中。

那味道强烈到几乎要灼伤她的眼睛，她的眼睛立刻充血，她不得不转过头，迅速后退一步，干呕起来。

“防，防毒面具。”她喘着气。接过00号递送的防毒面具，双手熟练地调整着绑带，确保密封严密。随着面具的贴合，那股几乎要将她窒息的恶臭被隔绝在外，屠于曼终于能够继续她的调查。

她拍拍手，尽管只是短暂的接触，她已经能感觉到那股异味似乎已经渗透到了她的皮肤里。

奇怪的味道是常有的事，但这次的味道，却是她前所未遇的恶心。

即使是上一个副本中充满发酵恶臭的车间，与之相比也要清新许多，可想这里是有多臭。

屠于曼没想到，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校园背景副本中，还能用上防毒面具。

不过，这也证明了厕所确实有线索。

她重新审视那块墙面，隔着面具的透明镜片，屠于曼戴上了一次性隔离手套，扒开那条裂隙上的碎粉浆块。

原来平整的粉刷面里面还有一层老粉刷面。

这很正常。

学校里人多，但凡学生不讲卫生一点，各个地方的墙面都很容易被学生弄脏，不管是留个脚印还是写写画画，大多学校会定期粉刷墙面，把已经脏掉的地方盖掉。

这里可能不止一层粉刷面，往里扣扣可能还有。

屠于曼这么想，也真的这么做了。

螳螂巨镰刀尖的后背轻轻划动，最后划出来一共五个粉刷面，最里面是深色的红砖。

这个时候厕所里已经臭得不行了，弥漫着一种阴冷的气息，温度突然变得异常地低。

即使戴着防毒面具，味道还是慢慢渗透进面罩里面。

受影响味道影响最大的不是鼻子而是眼睛。

她的眼睛被熏得睁不开。

这里有什么？

屠于曼考虑要不要把墙挖开。

就在这时，一阵吱嘎声突然打破了卫生间的死寂——门被打开了。

门的开启带起一阵微风，冷飕飕地吹向屠于曼的脖子后面，让她的汗毛瞬间竖立起来。

光影随着门的开启和关闭而明暗变化，她的视线中，墙上突然投下了一个人影，就在她的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