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于曼无法确定，只能暂且忽略这些异常，放任不管。

啪嗒啪嗒的皮鞋声音踏在地上实在引人注意，走廊并不长，一眼可以望得到头。

屠于曼往走廊尽头走，那是楼梯口的位置，再过去就是教室办公室了。

有沈元毓在，数据之眼的效果似乎变强了，屠于曼看到办公室里面现在只有零星几串数据光点，看容量，只是个MP3一类的小物件——办公室现在没有老师。刚刚下课，老师还没到办公室也正常。

屠于曼往前走的时候，路上有几个同学，像是游戏NPC一样无所事事站在走廊上，似乎就等着她走过去。

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经过他们时，这些刷新出来的副本原住民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机制一样，一个一个机械地和屠于曼打招呼。

只是他们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路卓菲。”一个胖胖的小男孩低着头和她打招呼。

“路卓菲。”一个神情害羞得甚至有些怯懦的女孩嗡嗡叫她的名字，对着她点了一下头。

“路卓菲，...”

“路卓菲，.”

“路卓菲.”

屠于曼微微颔首，一一点头朝对方微笑。

人的社交圈可以反应很多东西，比如说性格和地位。

屠于曼注意到，那些向她点头致意的人，他们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羞涩，举止显得有些拘谨，显然不是那种会在人群中主动出击社交的类型。

然而，他们对“路卓菲”这个名字却显得异常熟悉，对“她”的态度很友好。

这些人刚刚没在1班的教室上课，自然不是“路卓菲”的同学，但是却认识自己。

他们为什么认识自己？

原主有什么特别之处，她很有名吗？

教学楼的走廊里没窗户，这样观察地形很不方便。

课程表显示，下一节是数学课。屠于曼的打算是，趁课间十分钟下楼看看，，观察教学楼的布局。

只是她刚踏上下楼的第一节阶梯，突然停住脚步。这时候她发现自己的脚步声恢复了原样，变回正常的运动鞋踩地的声音，但是这不是她停下来的原因。

屠于曼的耳朵微微动了动，她听到了走廊另一头传来的脚步声。

很杂乱，很嘈杂。

从另一边的楼道那里，浩浩荡荡上来了一群人。

屠于曼迅速转身，利用墙角遮挡自己的身形。

她的视线透过墙角，十分诡异的画面一下子映入屠于曼的眼睛，她看到一群学生从楼道涌进走廊，他们勾肩搭背，谈笑风生——在这群人中，有一半没有脸。

字面意义上的“没有脸”。

她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皱起眉头。

这些没有脸的人，五官像是被马赛克糊住一半覆盖，凭空少了脸上的细节，只剩一堆模糊的色块，皱巴巴挤在一起，让人不寒而栗。

阴冷的风迎面吹来。

有脸的正常原住民和没有脸的人数五五分，他们似乎对彼此间的不正常毫无察觉，一起嬉笑聊天。

屠于曼超强的听力在他们七嘴八舌的杂乱发言里失去作用。

她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些零星的词汇，组不成完整的句子。

“考试”、“分数”、“转班”......，屠于曼听到的是这些字眼。

学生能谈到的也无非是这些，这些谈话内容似乎并无异常，直到屠于曼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路卓菲”。

有人提到了路卓菲。

屠于曼的身体微微凝滞，她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她藏在墙角后面，与走廊的另一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

他们在谈论自己吗？还是原主？

所以他们在谈论自己？还是在谈论原主？

“路卓菲！”

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屠于曼后退一大步，又微微往左后方移动两步，调整位置，卡好视角，确保自己可以看到走廊上那些人，同时让他们很难注意到自己。

随着那些人越走越近，他们的谈话内容也逐渐变得清晰。

“现在轮到哪些人了?”一个甜美的女生问道。

屠于曼远远看到，人群里的四个无脸人动作一僵，举起了手。

“才四个？”最先提问的女生很不满意。

有人弱弱解释道：“之前的另外两个人没了。”

“那就再加两个人。”甜美的女生继续说道：“否则，就把那东西放出来，让所有人都难受。”

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吱声。

“路卓菲，你觉得呢......”一个陌生的男性声音在人群中响起，情绪饱满，带着些许怂恿：“不如这次你去？”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屠于曼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校园牌，上面赫然印着“路卓菲”三个字。

屠于曼差点以为那个人是在叫她。

但显然不是。

他们当中有其他人也叫这个名字？

屠于曼嗅到了线索的味道。

在一片嘈杂的人声中，屠于曼突然捕捉到一个突兀而特别的音色。

一道很清冷很有距离感的声音远远传来，说话的人轻笑一声，然后说：“你倒是有好想法。”

这话格外清晰，几乎是自己钻到了屠于曼耳中。屠于曼立马警觉起来，她眯着眼睛，捕捉刚刚是谁在说话。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一个高挑少女身上，她干净利落地扎着马尾，站在人群的第二行列，因为身高和衣着的鲜明对比而格外显眼。

有种说法是，好看的人长得都更清晰。

这个人就是这样。

对面的一群人里，没有脸的人像是被马赛克糊了脸，她的面容则格外清晰，眼睛大而明亮，眼角微微上挑，鼻梁挺直，线条流畅，既不过于突兀也不显得平淡，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她五官的立体感。

未必眉目如画，一切点到为止。

清秀灵动似山涧清水。

距离拉近，可以看到他们的胸前也有铭牌，但是上面什么字也没有，屠于曼一时不确定是自己的视力不行判断失误，还是上面确实是空的。

这群人里带头的女生长长的头发披散着，乌黑的头发打理得很柔顺，是最开始说话的甜美女声。

“你去吗？”吴恙似笑非笑，盯着高马尾女生，要她回答，

身边的人跟风的跟风，附和的附和，她不为所动，只盯着身边高马尾女生的脸，等她的反应。

高马尾少女脊背挺得很直，她目视前方，面上的笑淡淡的，说：“当然。”

嘶——

领头女生的眼尾迅速抽动一下，披散出玩味的暗芒。“那就这么定了。”吴恙宣布道。她的提议总是这样，表面上是询问，实则是命令。

她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周围的人对她言听计从，不管高马尾少女的回答是什么，她都会让它变成自己想要的答案。

屠于曼隐晦的打量没有被发现，一行人走进了初三（23）班的教室——一班的隔壁。

这些人不是自己的同学。

很奇怪的初三（23）班。

她心里这么想，

校区看着已经很多年了，岁月的风霜在这座古老的校区留下了斑驳的痕迹，每一层的楼道上有楼层的贴牌标志，初三（1）班在这栋教学楼的的第五层。

第五层就是最高层了。

屠于曼顺着楼梯往楼下走，每一层的班级序号都在她脚下逐渐减小。

教室办公室在走廊尽头的两侧，那里的数据光芒相比其他地方更集中，但屠于曼暂时没有去探索的打算。

阳明一中一共有三栋教学楼，屠于曼从三号教学楼下到一楼，顺着连廊走到操场上，这个副本里的自然景象终于暴露出来。

天空被厚重的阴云覆盖，到处都是阴沉沉的，一副风雨欲来的既视感，天空低得人心里发闷，好像下一秒天空就要下起雨来。

经历了这么多个副本，屠于曼多多少少总结出一些规律。

副本里的天气会受玩家赛区的天气影响，就像云台的副本里几乎不见天晴，巨日城的副本里极端天气一样。在上个副本里，鸡心镇的天气就和靠近永夜之地的四环到五环很相似。

这个副本降临在悬溪市，这里没有雨，它被沙漠包围着。同样的，悬溪市的副本里也不会出现雨，于是屠于曼猜测天上的乌云只是虚晃一枪。

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按年级排的楼。

教学楼西侧对着三栋整齐的楼，其中两座被不祥的黑雾所笼罩，黑色的线条抽动，显示那里是玩家的禁区。

而另一座在数据之眼的作用下亮着淡淡的蓝色数据流。

屠于曼往外走，视线落在操场和升旗台上，这里有一尊巨大的石像。

屠于曼的目光被那尊诡异石像所吸引。

石像的高度令人仰望，但其形态却异常诡异，与现实世界中常见的孔子像截然不同。这尊石像的抽象人物驼背极为严重，身体几乎折叠在一起，仿佛被什么东西压垮了。

这难道是副本世界中的某位先贤？

屠于曼凝视着石像，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随着她的目光逐渐上移，石像的面容模糊不清，仿佛被刻意模糊，让人无法辨认其真实身份。它的四肢异常细弱短小，关节处扭曲成不可思议的角度，她越发觉得这石像不似人类，更像是某种站立的动物。

操场边上有个公示牌，上面印了学校的地图。

被黑色雾气包围的两栋楼是图书馆和实验楼，不是屠于曼的行动目标，另外一栋在副本范围内的是行政楼，校长办公室在那里。

学校的演播厅在办公楼里。沈元毓躲躲藏藏又出了刚刚待着的地方，到室外来了，从屠于曼看到石像开始，沈元毓的脚步就放慢了。

共享视野里，沈元毓也能看到屠于曼看到的画面，因此屠于曼的目光特意在这尊石像上多停留了片刻，指望她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然而，沈元毓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来寻找屠于曼，而是选择了向西北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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