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大人万福,呵呵……就是……吃多了,锻炼锻炼,消化消化……”

连墨尴尬地笑着。

沈之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病好了?”

“锻炼身体,增强体制。”连墨愣了愣,当下一副虚弱地样子,只想赶紧将他打发了,“大人,小的锻炼已经做完了,就不打扰大人巡夜了,告辞。”

说着,转身就要走。

沈之煜似乎是有备而来,眯了眯眼,微微一笑,“三日前本官说的话你可还记得?而你,是不是将本官的话当耳边风?”

气氛陡然剧降,连墨只觉得周遭空气一冷,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窖中一般,那般冷彻心扉的寒意自脚底缓缓地往上蔓延。

连墨扯了扯僵住的唇角,按下心中的惊恐,“大,大人,眼下当然是会试更……”

“本官白日里帮你,你不领情,眼下已经是晚上休息时间,你却还要推脱……”

连墨瞪大眼睛看着他那张和蔼(?)中带着阴沉,微笑中带着阴谋的俊脸,突然想往他脸上扔狗屎是怎么回事?!

她不着声色地擦了擦额前滑下的冷汗,认命道,“大人,您有话直说。”

不知道为什么,连墨总觉得他气势太过于强大,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说话和行事,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嗯……”沈之煜从鼻腔内发出声音,漫不经心道,“当然是为了我的自传。”

第4章、

星月交辉,月明风清。

贡院长廊尽头,老榕树的气根从两丈多高的树干上垂下来,扎到地上,三五十根粗细不等。有些枝条已然伸向了半空,郁郁葱葱的枝叶活像一把张开的绿绒大伞。

粗而壮的气根正好掩盖住了树下两人的身影。

连墨一愣,这得是多大的仰慕之心才会如此坚持。

京城里关于沈相的书籍浩如烟海,眼前这个人多半也想蹭一蹭热度让自己火一把。

“那,大人想要怎么写?”

“自传么……自然是以记述本官的生平事迹为主,从今日起始,本官的一言一行你都要记录在册。”

“一言一行……”连墨囧了囧,“大人是在提前给我一份官职么?”

“不,本官是在保护你。”沈之煜眸色深深,闪烁着令人不懂的光芒。

连墨茫然地看着他,有种挖坑等着自己跳的感觉。

“据本官所知,你所著的那本小册子,其中的爱恨情仇令一众王宫贵女也欲罢不能,沈相深受困扰,已经下了密令捉拿你这搬弄是非夸大其实的人。只是本官惜才,才出此下策救你。”

连墨听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呵呵呵呵,大人真是爱说笑……”

沈之煜眉峰一挑,微微俯下身子,在她耳侧低声道,“以沈相的权势,要找到一个人何其简单……你可知沈相的手段?”

连墨呆滞了数秒,她怎会不知道呢。

以他阴狠手辣,报复心强的性格,如若是被他抓到,才不会给她一个痛痛快快的死法,而是动用十八种酷刑慢慢折磨到想死都死不成的那种。

因为书中有一幕,仅仅是因为某个下人打碎了房中摆设的东西,就是如此下场。

于是,她握了握拳,维持最后的理智,“大人,其实我并不想混迹于……”

轰隆隆——

官场二字还没说出口,只见一道闪电像火蛇在黑夜上空飞舞,它似乎要冲出浓云的束缚,撕碎云层,解脱出来。那震耳欲聋的雷声像老天爷生气时的怒吼,那样强烈,那样鲜明。

连墨吓得脸色比白纸还白,浑身一个激灵赶紧闭上了嘴。

是在警告她不可走偏剧情吗?

老天爷啊你有怪莫怪,我只是开玩笑的,你千万不要生气!

沈之煜的脸色顿时高深莫测起来。

原本乌云密布,电光闪闪的天空,霎那间恢复如初,如钩弯月重新挂在了夜空。

一时间连墨内心余悸难平,再也不敢提这件事。

瞠目结舌地看向沈之煜,连墨嘴巴张了张,孰轻孰重的念头在心头剧烈展开,最后咬了咬牙,“那……真是多谢大人救命之恩,眼下我该怎么做?”

“将今晚本官冒着被沈相责罚,被免职的危险,也不想放弃一个才华四溢,将来能为国家做贡献的人的光辉事迹记下来,这样沈相对我的好感兴许加分不少。”

“……”

连墨吃惊地看着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艰难地扯出了一个钦佩的笑脸。

他可是监视官啊,如此重大的考试,他怎能把舞弊违规做得如此坦然,如此淡定!

“怎么?很难?”

说着,长腿一迈,正要转身离去,连墨慌慌张张叫住了他。

“大,大人,您的自传小的自当亲力亲为为您攥写,眼下有件急事,可否请您帮个忙?”

连墨满脸堆笑,弯腰曲背道。

沈之煜微微侧目,用眼角余光示意她有屁快放。

“是,是这样的。”她讪讪道,“小的这怪病,发的突然……怕被人当成传染病,更怕在这事关前途命运的时候造成恐慌,请大人安抚众学子的心,务必不要将小的同其他考生放置在一间医棚里……小的更怕被人歧视,被人用异样的眼光对待……”

沈之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恼忽哀的表情,半晌,徐徐道,“好!”

……

果然,有了玉之沉这个助攻,连墨这三天里倒也相安无事,就连医员也甚少进来,顶多是察看一下脓包消退的情况。

她自然是有所准备的,那医员反复察看后也只是摇头说这病十分怪异,为避免引起恐慌,对外宣称高热反复。

然而,试,还是要考的,戏,也是要做全的。

连墨面无表情坐在案前,任由那瀑布般的汗绵绵不断地滑落。

太热了,简直热到心态要爆炸的那种。

那医员不知是听了玉之沉的嘱咐还是哪根筋不对,将她全身用纱布围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双手,活生生一个行走的蚕蛹,美名其曰,不宜见风。

接下来的两场考试连墨再也没见过他,倒也一切正常。

只是隔壁那陌生人,总是在考试最后关头将写好了的试卷放在墙角,姓名那一栏上依旧是郝帅。

许是这一切都是那位黑衣人所安排,倒也没再多想。

三日后。

连墨走出贡院大门,只觉得像被关押了许久,总算见到了太阳一样,一时间豁然开朗。

贡院这等逼仄的地方,本来就容易崩溃和生病,许多学子也是走进去,抬出来的。

连墨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她等待了许久的人。

他长身而立,一身墨绿色的衣衫上没有过多的修饰,腰间除了一枚红光玉佩,再没有多余的点缀,玉佩随着他疾行的脚步大幅度左右摆动,连墨三步并作两步才勉强追上了他。

“兄台,这位兄台。”

连墨气喘吁吁叫住了他,那人终于停下了步子。

只是,看着连墨的神色里尽是疏离。

“阁下有何事?”

连墨干笑两声,直接挑明了道,“多谢兄台相助。”

那人望着她,眼珠黑得渗人,“兄台坐的位置是在下的幸运数字,帮助你等于帮助自己。”

他说得很平静,又很有力。

连墨听了却不禁毛骨悚然。

那人明显不想过多纠缠,淡淡瞥了一眼兀自震惊中的连墨,转身离去。

回过神来,连墨在吃惊之后又有种愤怒袭上心头。

自己轻易地将试卷交了出去,万一有诈,岂不是百口莫辩?!

那人似乎丝毫不把如此重大且激烈的秋闱放在眼里,更不把端周朝的律例放在眼里,连墨越发觉得可疑,离放榜的日子还有几天,正愁没事打发,便决定跟踪他,一探究竟。

连墨跟着他进了一家拆了招牌,等待整修的客栈,客栈大堂里倒是稀稀拉拉坐了些人。

那人并没有在大堂停留,而且径直上了楼。

连墨担心行踪败露,在大堂楼梯口背面坐了好一会儿,始终没有看到那人下楼的身影,便也跟着要了一间房。

宵禁过后,京城十分静谧。

半夜凉风大作,吹得树影东倒西歪。

而那从树影中接连一跃而出的身影,着实让连墨暗暗心惊!

她只不过是饭后消食想对月诉说一下心事,窗子才开了条缝,便看到如此景象。

一共十人,可个个身手敏捷,行动无声,分明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

连墨咽了咽口水,又紧张又兴奋。

毕竟,人生第一次如此零距离看到这种场面。

对方来势汹汹,翻入客栈的墙内便亮出明晃晃的利剑。

顿时吓得连墨赶紧关上了窗子不敢继续偷/窥。

……

客栈北面高高的明月楼上,站着一道凌厉的黑影。

沈之煜冷眼望着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琉璃小瓶,打开倒在这些尸体身上,不过须臾,一个个化成了血水,随着风的吹动,直至腥味也消散,毫无痕迹。

“大人,隐匿在客栈的暗探还盘踞在周围。”

“嗯。”

“属下会一直守在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辛苦你了……想起那些未看的考卷,本相头疼。”

沈之煜无奈摇头,当即身姿一掠,如惊鸿的飞鸟,顷刻间便不见踪影。

贡院。

沈之煜正拿着一叠被密封好的卷宗缓缓拆开,坐在阅卷室的檀木桌旁,桌上一盏雪鹤银烛台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暖暖的橘色光,映衬在他白皙如玉的皮肤上,衬托出他完美的轮廓,一双长睫微微垂下,目光专注。

卷宗里,是二十份其他副考官们一同认可印了“通”字的考卷,再由主考官选十份出来参加殿试。

其中由国子监监丞特别批注的两份考卷里,字体皆是形体方正,笔画平直的小楷。

前一篇策论的答题倒是深得他意,直到看到最后一篇,他默然了。

右手长指轻轻一拨,姓名栏便展了开来,随后他抬手用力按上那纸,沉眉不语。

是因为他是这次秋闱的主考官,所以才敢如此猖狂的提及当年名震天下的大将军么?!

沈之煜低头侧脸,面容冷峻,渐渐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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