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诺伊斯突然反应过来，微微踮脚一胳膊勾住拉菲尔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你是来找何旯斐的吗？他出去啦！我们都是他的朋友，在他宿舍里等他回来！”

他的眼神漂浮，嘴角的笑意僵在脸上，说没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

攸伏的眼神更加危险，意味不明地望向拉菲尔。

在对他的身份心知肚明的攸伏眼中，看这一幕无异于看小丑表演，滑稽无比。

拉菲尔求生欲似乎天生点满，他快速拉下了诺伊斯的胳膊，先和他保持足够的距离。

“师兄，他都知道，你不用演戏骗他。”

“啊？”诺伊斯闻言，停止了他尴尬的演技，心中陡然升起一股难受的感觉，“他是？”

他知道何旯斐在学院很受欢迎，有人像他一样登门拜访也不稀奇。

但奇怪的是何旯斐明明在学院里一直使用的是伪装的外表，可这个人看见他却没有像他一样露出震惊的表情。何旯斐说他也知道他的秘密，那就证明这个秘密并非属于他们俩之间。

——又是他的想入非非、一厢情愿。

拉菲尔知道，他只要当着攸伏的面说出【是我老公、未婚夫】这样的话，那攸伏的情绪会立即阴转晴，什么误会都会解除。

但这不切实际，张溥心可知道他的【未婚夫】是一个在南方领地家世显赫的人，而不是一个成天在学院游逛的编外人员。

拉菲尔头一次产生了名为“头疼”的情绪，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名叫...”

“叫拉菲尔。”攸伏沉声开口，声音中好似暗藏着狂风骤雨，他微微抬起下巴，示意道，“不介绍一下？”

拉菲尔：......

拉菲尔向着攸伏使眼色，希望他能看情况收敛一些，但攸伏根本没有接收，只用审视的眼神盯着他身边的诺伊斯。

他只能先顺着攸伏的意思，表面是介绍，实则是解释，“这是我师兄诺伊斯，来给我送礼，我就顺便让他进来坐坐。”

“哦，幸会。”攸伏带着凉意笑了一下。

好在诺伊斯天性和善，只是难过了一瞬，又缓和了过来，也没去注意攸伏对他冷淡的态度，他两手一拍，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说道：

“啊，你们的名字好像哦！都是【la、fei】。”

拉菲尔心想，那也是他和何旯斐的名字相像，和他攸伏有半毛钱关系。

他努力在外人面前帮攸伏伪装身份，结果攸伏还把他的名字占了！

当然，他表面还是保持微笑，附和道：“呵呵，确实。”

攸伏还倚靠在门边，门外的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他们总不能就这么僵持下去，这样拉菲尔也没法对他解释这个情况。

他走上前，拉着攸伏的手让他先进来，结果攸伏纹丝不动，一副任他怎样都油盐不进的模样。

拉菲尔想，我被发现真实样貌罪魁祸首还不是你天天来敲门，我还没找你麻烦呢！

他上手强硬地环住攸伏的腰，从他身后把他向屋里推，顺带把冷落了很久的大门一把带上，这次关的严丝合缝。

攸伏轻哼了一声，虽然眉头还是半皱着，一副不好相与的模样，但到底没有反抗，就任由拉菲尔这样半拖半抱的把他带进屋。

诺伊斯将这些都看在眼里，他垂下眼，心情复杂。

拉手、抱腰，这都是他和何旯斐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

他是那个撞破秘密的人，是勿入禁地的小丑。而那个【拉菲尔】看起来和他不同，是主动被何旯斐接纳，能与他共享一切秘密的亲密之人。

“那个...”诺伊斯的手在身后绞紧，指尖的血色都碾压殆尽，他勉强地对着他们露出一个笑，说道，“旯斐，看起来你们还有事要谈，正好我也该回去了，我就先走了。”

还没等拉菲尔开口，攸伏就先一步对他挥挥手，说道：“好走不送。”

拉菲尔只能头疼的把诺伊斯送到门口，对他道了声谢。

他回到屋内，攸伏已经解下了外衣，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用手逗弄着小蜥蜴，桌上摊开一张牛皮纸。

他的情绪比一开始好多了，没有那种乌云过境的既视感，但又不能说脱离了危险。

拉菲尔庆幸还好他在见到诺伊斯之后就重新束上发带系好腰带，保持着装整齐，不然攸伏还不知道要被激怒成什么样子。

“师兄就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什么时候变傻了？”攸伏不咸不淡地开口。

“我以为你来了，才这样去开的门，他之前不知道我的真实长相，又谈何知道我的身份？”拉菲尔往床沿上一坐，将胳膊搭在攸伏的凳子后边，头往上一搁，“大人还告诉他你叫【拉菲尔】，大人才是在暴露我的身份。”

“你在怪我？”

“没有，是我自己的疏忽。”

拉菲尔语焉不详，他哪敢当面抨击攸伏呢？

“我没有要干预你交友的意思，但你最好远离帝国人。”

“放心大人，他是个非常单纯的人，已经傻到用光明神起誓了。”拉菲尔总不可能告诉攸伏他使用了魔种，只能搬出光明神搪塞他，“除了他，我没有其他走得近的贵族朋友。”

攸伏沉声应了一声。

他的心情不算明朗。

刚刚所见的贵族青年有着显而易见极高的魔法天赋，和无与伦比的美貌，以及贵族良好出生所自带的优秀气质。

他看拉菲尔的眼神并不那么清白。

攸伏想，如果时光倒退个二三十年，把那个年纪的他和对方作比较，那拉菲尔最终选择的对象一定不是自己。

他是个硬邦邦还没有情调的无趣男人，奴隶出生，行事粗俗，年龄大，没有和拉菲尔相配的外表，也没有足够丰富的内涵。

即使在亲密接触的时候，他伸向拉菲尔的手都会被他按下......

攸伏眼底的情绪又翻腾起来，手指嵌进掌心，疼痛感从掌心传来。

一条胳膊从他肩膀处伸出，宽阔的胸膛向前探出，拉菲尔一把拿起了桌上的牛皮纸，重新坐回去，就这样趴在攸伏的身后看起来。

上面的字并不难看，有种张扬的潇洒感，写满了一整张纸，读起来像是名字，有一部分被划掉了。

“这就是大人给我的宠物起的名字？”

“是，你可以选一个。”这算是攸伏饱读字典的结果，纸上的名字都是他文化顶峰的果实，即使并不香甜可口。

拉菲尔在纸面审视了一遍，指向了第一个名字：“尤拉莉亚，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性的名字？”

攸伏是知道他的这只花枝招展会发光的蜥蜴是只公蜥蜴的。

“这个词语结合了我们名字的第一个字，我觉得很好听。”攸伏在见到这个词语的第一眼就将它写在了第一位。

“攸、拉？”拉菲尔点点头，听起来似乎不错，“那不如直接叫它尤拉。”

“这个词的寓意很像你，我希望它能完整的呈现。”

尤拉莉亚，甜言蜜语，就和拉菲尔本人一样。

“那好吧，就这个。”拉菲尔拍板定下了这个听起来像女孩子才会使用的名字，“不过为了它的面子，在外人面前我们可以叫它尤拉。”

“你不再考虑考虑别的？”攸伏不理解，虽然尤拉莉亚的寓意不错，但其他名字才是他苦思冥想的结果。

“不用，这个就不错。”拉菲尔心想攸伏还挺上道，知道把【尤拉】放在第一位，“我的宠物就是大人的宠物，这个名字不是挺好的吗？”

“……好吧。”攸伏突然觉得临时补了一肚子墨水的意义似乎并不大，“你认为好就行。”

拉菲尔从侧面看着攸伏，他虽然在回应他，但脸色并没有恢复明朗，也没带什么笑意。

他扒着椅背，将头靠在他肩上，看着他，

“大人怎么还在不开心呢？”

“有烦心事。”攸伏并不看他。

拉菲尔：“因为什么？”

攸伏说：

“因为你。”

拉菲尔抬眼，不解道：“……为什么？”

攸伏说：“如果没有我，你会喜欢上你的那位师兄吗？或者是任何一个优秀的人。”

拉菲尔心想我魔生什么清白的第一次都被你拿走了，你还好意思对我没有安全感。

只过了五十多年的独身生活的人类小屁孩居然好意思怀疑他在外面养狗？！

“大人。”拉菲尔直起身，他要让攸伏明确一个事实，“没有如果。”

时间对于更高级的生命来说或许是有再度回溯的可能，但对他们来说已经发生过的事就是存在的既定事实。

攸伏之所以对他做假设，只是因为不信任他而已。

而想要让他从此放心，非常简单......

拉菲尔将食指放在尖利的犬齿上，狠狠的咬合下去。整个指尖被巨大的咬合力道切开，血液从中奔涌而出，滴滴嗒嗒地滴落在地上。

攸伏闻到血腥味，猛地回头，看见拉菲尔唇上染血，右手的食指指尖血肉模糊，血液顺着指头流向手掌。

“你疯了！”

攸伏冲上去阻止他，他没想到拉菲尔会因此做出自残的举动。

他用火系魔法去治愈他破碎的伤口，但诡异的不起一点作用。

拉菲尔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面部没有疼痛而引起的僵硬，他看上去很冷静，

“大人，你只要看着就好。”

他在攸伏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神中蹲在地上，用左食指沾上手掌中的血液，在地上一笔一笔画出了恶魔常用的魔法阵。

最后一笔收尾，他将魔力注入所画的魔法阵中。地上鲜红的血液像是重新得到了生命般开始涌动，就像是邪教的祭祀仪式。

周围的烛火连带着一起暗淡起来，将他们的影子与黑暗相互交融。

某种意识听到了召唤，于是响应。窗外的月亮一点一点被黑云遮盖，让整个黑夜陷入到更浓烈的黑暗之中。

攸伏瞳孔一缩

——是血誓！

拉菲尔是从哪学会这种禁咒的？

拉菲尔：没有什么感情纠纷是发誓不能解决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8章 血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