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雁满脸欣慰,想不到这么多年的事情了,他还记得这么清楚。一晃眼,这都几十年了,那时候,云常在自己面前还是个孩子啊!
他沧桑的脸上笑出了皱纹。
“您坐您坐!”云常拭泪连忙请他坐下,自己进了厨间亲自为他泡茶。
现如今,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只剩下他与卢氏在这世上相互依靠,养育女儿,今天有幸见到蒙叔,那他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日后他会把他当做亲生父母一样孝顺。
云常专程为他泡了茶水,端了出来,“蒙叔,这茶我敬您!”
他一口饮下茶水,“现在您家中?”
蒙雁摆摆手,他老伴几年前已经去世,唯一的儿子也外出务工,自从他娘去世后就没怎么回来过了,倒是时常寄来书信和银两,问他安好。
蒙雁自己独居,每日就靠驾牛车拉人营生,一天往返乡里乡外几次,慢慢的,时间就一晃而过了。
“蒙叔,您年纪大了,身边又没有人,我实在不放心,不然,您来我这住吧?”云常忐忑一眼看向卢氏,幸而她点头默允。
云家还有个空房间可以住人,只需要收拾收拾就行。可蒙雁不愿意:“我这一把老骨头,自己都不担心,你们担心什么!”
再说,他虽然是自己住,可家里还有种植的蒜苗要照顾,家里院子还可以栓牛,牛儿是离不开他的,若是一同去了云家,这才影响他们正常生活。
云常迟疑,默想了片刻,“那,咱们两家常走动。”
卢氏把时间让给丈夫,拉着女儿去了后头,她倒是很好奇她神神秘秘的在干什么。
“有什么不能说的?爹娘还会说你不成?”卢氏反问她,眼中嗔怪。
云疏雨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在研究新茶。”
新茶?卢氏眼中多了诧异,看见她打开茶壶,呈到自己眼前,才恍然:“这是?桑葚,还有玫瑰花?”
轻轻嗅了嗅,能闻到一丝的酸甜,倒是可以的呢,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喝。
卢氏忽然奇怪,有别的想问她,“你是怎么想到做这个茶的?”以往女儿都只是在铺子里搭手帮忙,也没见她对泡茶感兴趣啊?
云疏雨心知她觉得奇怪,把壶盖放在茶壶上盖好,低眸道:“若是再不想想一些新奇法子,只怕茶铺就……”
说的也是,卢氏眼中低落一分,希望这些新奇的茶对她家铺子生意有大用吧!
天色晚了下来,若干繁星点缀在黑色穹顶上,显得亮晶晶的。
那边,骆国公在庄子里走过一遍,天黑前入了庄子客房歇息,侍婢们端来热水为其脱鞋泡脚,安平带了人推门而入——
他来到骆国公身边,脸上呈现笑意:“国公爷,您看。”
安平指着侍婢手里的茶,莹润的紫色通透晶莹,玻璃质的茶壶可以明显看清里头的桑葚和玫瑰花瓣。
骆国公一闪而过惊讶,这是?
“这是今天那位小偷姑娘送来的,奴才已经尝过,没有毒,可以放心用。”安平边说,边替他斟茶。
白瓷的杯盏里,逐渐溢入清透的紫色茶水,两种色彩相互对比,视觉冲击给人眼前一新。
水面上漂浮着深红色的花瓣,酸酸甜甜的气味让人口舌生津。
骆国公接过,小饮了一口,早已经凉了下来的桑葚玫瑰茶流过肺腑,舒服极了。
他眼前一亮,“嗯?竟然还可以?”
这是一种他没有想到过的搭配,对于一个常年大鱼大肉玉盘珍羞的人而言,实在可以一扫肠胃多年的油腻沉积。
安平直点头,“想不到这个姑娘还挺会倒腾?”就这茶,竟然让他对她的印象好了许多。
夜空响起鹰隼的叫声,骆国公也望着瓷盏中的茶不由出神。
夜深之际,云疏雨一家都已经洗漱完,团坐在灯下,今天的栀子绿茶卖出十杯,普通的绿茶卖出三杯,共计今天盈入三十九文。
放在以前,卢氏和云常想都不敢想,他们每天能挣到十几文就不错了。
“云常,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女儿为了茶铺生意,又琢磨出个新茶。”她扭头对云常说道。
云常“啊”了一声,瞪大眼睛,栀子绿茶还没卖完,她又研究出了新茶?
云疏雨点头,“是的爹,只不过新茶的材料是个问题。”
桑葚玫瑰茶的桑葚和玫瑰现在都是问题,她还没有找到进货方式,不过今天馨月姑娘给她推荐了个人,她明日倒是可以去看看。
“如此,那你明日尽管去,铺子有我和你娘在。”云常朝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既然明日继续卖栀子绿茶,咱们是不是得去摘些栀子花?”
今天铺子里的栀子花已经用光了,云常和卢氏因为挣钱的喜悦以及见到蒙雁的感怀,就忘记说这茬事儿了。
云疏雨点头,明天要卖茶,她们一早去摘花也没有问题。可是,卢氏和云常一改往常,说就要现在去,这样才放心。
她心知他们老一辈的想法都是万事俱备才心安,加上今天自己也不是很累,于是就和云常卢氏一同去了西面的林子。
那里有一棵两米多高的栀子树,近来盛放,每次走近都能闻到很香的气味。
一家三口迎着月色向那里走去,宁静的夜晚十分美好,他们就像是在散步一样,身心全都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夜晚,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卢氏有感而发,那时她还小,每天都会帮家里放羊,放到很晚时路过这样充满香气的树,她都会刻意待一会儿再回家。
黑夜里,除了头顶的月光和眼前枝叶横斜的树,几乎什么都看不清,云常在衣袖底下拉住她的手,心里也是万分感慨,一步一蹒跚。
三人来到栀子树前,看清眼前的一幕才震惊万分——
栀子树秃了!
卢氏抽身上前,神色紧张,把花树细看一番:“怎么没花了?!”就连叶子也只剩几片的样子。
云疏雨一天前看见这棵树还是栀子烂漫的模样,今夜时分,花树竟然秃了!
看样子,应该是被人薅秃了,云常一叹气,“是谁眼红咱们吧。”
许是看她家生意这几天急速好转,谁不舒服了,所以直接绝了他们的路。
云疏雨打量一遍,狠狠沉肩,卢氏急的跺脚,“天杀的。”真是可恶,他们家又不曾得罪过人,为什么要干出这样的事?
看着那一树叶子,卢氏不由心疼几分,这好端端的花呀!
夜风拂过,风中淡淡的花香似乎是栀子花树有意传来的味道,安抚下来几人焦躁的心。
“爹娘。”
“怎么?”他们眼中丧丧。
云疏雨蹲在树下,捧着脸,小小一团,“日后铺子生意起来,就免不了遭人眼红,我们还有很多的仗要打。”
云常卢氏一听,沉默起来,的确如此,树大招风的道理他们如何不懂?只不过,他们夫妇俩都是温和的人,也不想和人发生如此的矛盾。
但若是涉及到自家铺子,他们不会怕的,云氏茶铺是自己的心血,关系到他们一家接下来的生活,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怕?
“说的对,我们还有很多的仗要打。”卢氏不自觉站直身子,“说到底,今天他们能绝我们的路,就说明咱们还不够强,还不够严谨。”
若是这棵树本是生长在他们家院子里的,就不会被人摘光,所以,接下来他们新茶的材料必须得走可靠的流程获得,就不会给别人机会破坏了。
“娘你说的对。”云疏雨点头,她明天就去万彩园,去把玫瑰花敲定,若是那里有栀子花,她也要一同拿下。
桑葚什么的,她会再想想法子,看看谁家可以购买得到。
“好,实在不行,明儿我们就和客人们说,栀子花茶先不上了。”云常沉声道。
三人沿着原路返回,虽然一路上都已经闭口不谈此事了,但各自心里都默默记住了教训,在小心提防着。
新的一天到来,卢氏和云常醒的极早,或许是昨夜的事情给了他们压力,又或许是茶铺生意问题重新出现,一早,云疏雨就被卢氏唤醒。
这两天茶园的春茶还没有采完,卢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本来她定下要今天去采茶的,可是昨夜的事情让她不得不放弃这个计划,想了一夜,她改去帮女儿买制茶材料,至于春茶,可以让它继续生长,过些日子当做夏茶采。
他们一家三口分工合作,云常去铺子照看,卢氏去十里外的丰收果园联系园主买桑葚,而云疏雨前往了馨月姑娘说的万彩园。
一早上清凉无比,一口气赶到万彩园云疏雨也没有出一滴汗。开设在早市周围的万彩园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云疏雨跨门而入,只见这里木雕屏风遮挡,前后是各色花卉,都映衬在绿叶间,新丽极了。
经营万彩园的主人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生意,云疏雨从进门后,就一个小二也没有看见,倒是只见到四周台面上俱是妍花艳草。
“有人在吗?”她出声询问。
穿梭在园子中,她一转身,半扇木雕屏风后出现个人影,红衣女子姣好的面容附带风情万种,慵懒地坐在百丝刻花木椅上。
她“啪”地合上手上的书册,眼唇一勾:“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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