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馆打工并不正规，每天只给十五块钱，用来雇服务员肯定不够，只能招一些零工。

季行止上高中开始就来这里打工了，高中的学费和书本费比初中贵很多，爸妈寄回的钱却越来越少。

就算打工只有十五块钱，周末两天也有三十块，省吃俭用够他一周的花销。

可要是只付一半，下一周连吃饭的钱都不够。

季行止没有回答老板的话，他错开目光，看向餐馆里面，突然的变化肯定有原因。

一个比季行止矮了半个头的男孩蹿出来，跑到老板旁边：“老板，我把厨房打扫干净了，需要检查一下吗？”

老板从兜里掏出烟点上，满意道：“不错，我等会儿去看，你今天跟着他干活，他干什么你干什么。”

老板指了下季行止：“你俩去吧。”

男孩晒得黑瘦，跟在季行止后面，殷勤道：“哥，我怎么称呼你？”

“你多大了？”季行止问。

男孩挺老实，挠了挠头：“刚过完十五岁的生日。”

季行止眯起眼睛，看了男孩两眼，直接开口：“他一天给你多少钱？”

男孩愣了一下，如实回答：“还没说呢，只说管吃管住，店里要是赚钱多就给我点。”

季行止的目光瞬间由警惕打量变得复杂起来。

白岁则是差点爆出粗口。

“这人雇佣童工，还不给钱？”白岁惊讶极了。

系统认真反驳：“没有雇佣，老板不会给钱的。”

白岁飘在男孩后面，一脸怒其不争：“恶性竞争，这就是极度内卷导致的恶性竞争！”

还以为老板找了个更有性价比的零工，没想到这人不是性价比高低的问题，而是没有价。

季行止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脸上没有表情，男孩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也不敢主动搭话，直到外面来了客人，季行止走出去接待。

“一瓶啤酒，两碗臊子面，一盘凉菜，”来人声音粗犷，脸上满是横肉，拖着个小麻袋，从里面提出一只野鸡扔到桌上，“这个用菜炖了。”

“好，食材处理多收十块，一共二十七。”季行止说。

那人扯着嗓子道：“十块？不是五块吗？”

“这个是整鸡，还没有拔毛，得处理食材，”季行止缓声解释道，“而且您得等上一个小时。”

那人有点不太情愿，扫了季行止一眼，估计是看他还是个孩子没再计较，目光在野鸡上停了两秒，舔了舔嘴角，催促道：“让厨师快点弄。”

季行止拿着菜单刚想转身，犹豫了一下，他看向门外，老板正在外面抽烟，没有注意到这里。

季行止走到男人面前：“店里有新鲜的竹鼠，二十块钱一只，你要吗？”

男人的目光瞬间亮起：“在哪里，让我看看。”

季行止带他去后厨，竹鼠还在篮子里。

这人一看就是喜欢野味的，对这方面很了解，他把竹鼠拎起来掂了掂，又摸了一遍，这竹鼠生前很健康，肉多且紧实，男人神色满意。

“行，我再给你二十。”

男人刚要爽快掏钱，就见老板一巴掌伸过来，直接把季行止推了个踉跄。

“你干嘛呢，我让你卖了吗？”老板语气非常差，瞪着季行止。

男人狐疑地看看老板，又看向季行止，大声道：“这是什么意思？”

男人的块头很大，身上有股血腥味，说话嗓门很大，能看出来很不好惹。

老板表情变了又变，接过男人手里的二十块，和善笑笑：“没事没事，你先坐下等着吧，饭菜很快就好。”

男人抬了抬下巴，冷哼道：“把竹鼠给我处理好。”

老板忙不迭道：“好嘞。”

季行止本来就有点头晕，被推了一下眼前发黑，见男人走了，他努力想扯出一个微笑，露出平日里乖顺听话的表情，但脸上的肌肉并不听使唤，变得僵硬无比：“哥，我刚好有十块，不用你换了。”

“换什么？”老板嘲讽地看着他。

季行止平静道：“竹鼠放店里卖，咱们一人一半。”

“你也知道是放店里卖，可我让你卖了吗？”老板目光变得戏谑起来，他晃了晃手里的二十块，“你现在是工作时间，工作时间做私事还想分钱？这竹鼠得有三斤重，你二十块就给卖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这钱你一分都别想要！”

说完他趾高气昂地又推了季行止一把：“怎么？不说话了？不想干可以滚啊。”

本来季行止就不是他招进来的，这是他老婆的店，这些日子他老婆怀孕了很少来店里，他说过多少次，有的是人管吃管住就愿意干活，根本不用给钱。

要是季行止识相愿意留就留，不愿意趁早走，根本不缺他一个。

季行止从他说完那段话后，脸上就没再露出任何表情。

他原本不确定老板的意思，刚刚才看明白。不是想克扣点钱，而是想要把自己彻底挤兑走。

老板把竹鼠扔他面前：“不滚就赶紧去把竹鼠给处理好！”

季行止往后错了一步，抬起头定定看了老板一眼，什么都没说，捡起来转身走了。

“不要脸啊，不要碧莲啊，”白岁怼在老板面前，把他这张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脸看了个遍，“欺负小孩会有报应的。”

系统也愤怒地举起拳头：“会遭报应！”

“你给我来点魔鬼椒的粉末，”白岁气在弦上，“就放在他的烟丝里，每一根都给我灌！满！了！”

欺负小孩还无下限了，季行止本来身世就挺可怜，更别说这还是他现在的充电宝，白岁不允许任何人这么欺负他的电源！

系统按照白岁说的做了，反正白岁现在的能量挺充足，只要季行止还学习，能量就不会短缺。

白岁颇有点咬牙切齿的感觉，双手叉腰飘来飘去：“还不够，他坑了季行止的钱得吐出来，不能让孩子白干。”

系统好奇道：“宿主想到什么办法了？”

白岁抓了抓头，脑中灵光一闪：“我想到了！”

他看向厨房里正在帮季行止料理竹鼠的男孩，打了个响指：“去报警，他们雇佣童工，而且也不知道现在吃野味犯不犯法，反正就举报捕杀野生动物，我要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到饭点了，店里的人越来越多，季行止并没有说留下，也没有走，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男孩目睹了老板推他那一幕，一上午不敢和他搭话，直到中午忙完，两人开始吃饭，他从端着碗坐到季行止旁边。

“哥，你没事吧？”男孩小心翼翼道。

季行止大口吃着饭，他给自己添了满满一海碗的米饭，没有回答男孩的话。

男孩碰了个钉子，怯怯地收回视线。

吃完后，季行止擦干嘴巴，忽然说：“你跟我过来。”

男孩跟着季行止走到厨房里，季行止带着他把厨房所有用具都熟悉了一遍。

“上午让你处理的竹鼠，记住步骤了吗？”季行止问。

男孩点点头，不好意思道：“记住了，大部分还是哥你处理的，我就打了个下手。”

季行止静静望向他，语速放缓，一字一顿道：“你要记住，你打的下手，竹鼠是老板的。”

男孩一时没明白季行止的意思，他就帮忙拽着竹鼠方便季行止剥皮，没怎么动手，而且虽然老板没给钱，他也没看见季行止带着竹鼠进店，但他不傻，竹鼠应该就是季行止的。

可男孩又不敢反驳，讷讷点头。

季行止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提起书包坐到最角落的餐桌上，掏出一本英语词汇默默背着。

这个时候老板在收银台旁边的躺椅上午睡，老板也是店里的厨师，为了压缩成本，偶尔忙不过来的时候，季行止不仅充当服务员，上菜、传菜、收银、记账，还会帮忙洗菜备菜炒菜。忙完后，季行止还会帮忙打扫卫生。

对于这份他一时半会儿不想变动的工作，季行止自认为做得挺到位。

他记得曾经有人评价他是个冷漠自私的“坏种”，小时候父母疏远的眼神也令他感到警惕，所以他一直努力学习去当一个“好孩子”。

英语单词背完二十个，店外传来轮胎尖锐的刹车声。

一行人五六个彪形大汉冲进来，奔着冲躺椅上的老板走去，一脚把他踢翻。

老板摔下来，瞬间吓醒：“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那人揪起他的衣领，狠狠扇了他一耳光，老板的脸上立刻红肿起来。

“他娘的，你敢卖变质的竹鼠！”那人又是一耳光，“老子兄弟被你害惨了，还特么在医院洗胃呢！”

老板吓懵了，视线乱飘道：“不可能啊，不对，不是我，竹鼠不是我的……季行止，季行止！”

季行止从角落里站起来，走到那些人面前，皱眉道：“你们别打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他赔钱，客人吃坏了肚子需要接受更好的医疗照顾。”

魁梧的中年男人们一身膘子肉，听见他的提醒，把老板狠狠推开：“他说的对，你跟我们去医院，医药费，损失费，都他娘是你的。”

老板急了，指着季行止大吼道：“竹鼠不是我的，是他带来的，有问题你们找他啊！”

男人们看向季行止一眼，眼神怀疑。

“不是我，”季行止脸上没有半分惊慌，他转向那群人，语气诚恳，面色冷静，“你们可以问问在医院的大哥，钱是老板收的，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学生，从哪里去捉竹鼠呢？而且店里不只有我一个打工的，我们都能证明。”

厨房里传来东西碰掉的声响，男孩吓得惊叫出声。

“什么人，出来！”

男孩吓坏了，哆哆嗦嗦走出来，男人们问他竹鼠到底是谁的，他看了眼老板，老板半张脸红肿着，嘴角还有血迹，目光殷切而期盼。

他又把目光投向季行止。

季行止平静冷淡，漠然地瞥了他一眼。

男孩颤抖着伸出手，指向老板：“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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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反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