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一学期转眼便过，迎来了繁重忙碌的高三。

兴亦之与荣钰铭二人相安无事，彼此照顾。在朝夕相伴中，兴亦之越来越依赖他，甚至比对家人的依赖更甚。在兴亦之的父母陪同兴炳熠去东谭特训时，也一直都是荣钰铭接送她上下学。

她的笑容变多，烦恼变少，那些遥远的不好的记忆，也渐渐退出她的世界。

高三整个上学期，兴亦之都忙于模拟考和复习，而荣钰铭也再没被找过麻烦。她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没那么聪明，需要付出很多努力，甚至有时需要请教荣钰铭。

当兴亦之习惯这种高压、高强度的学习模式之后，寒假终于即将来临。

在高三上学期即将结束的时候，迎来了学校举办的成人礼。

因为是同班，荣钰铭便挨着兴亦之坐。

他的手放在兜里一直没拿出来过，只瞥了一眼舞台便收回目光：“荣景悠学校早办了，咱们学校搞这么晚。”

兴亦之的头发变长，梳着高马尾，弯弯唇角：“没办法啊，小县城的学校光是教我们学习就已经用尽全力了，没办法要求它其他方面做得更好。”

荣钰铭沉吟片刻，脑袋扭到一边，下定决心般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盒子。然而兴亦之专注于舞台上的领导们就坐，她正在数校领导们有几个是地中海，又有多少发际线后移。

“拿着啊？”他对看热闹的小女孩没辙，只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兴亦之转过头，迟疑地接过他手里精致的小盒子，后知后觉地惊喜道：“给我的吗？谢谢…”

她对荣钰铭的态度改变在于，真正把他当成自己人，不再客气回绝他的善意付出。

“不用谢。”他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看看喜不喜欢。”

成人礼仪式开始，校领导开始讲话。而兴亦之拆开了属于自己的第一份成人礼物。

盒子里是一条项链，主体是一枚不规则的天蓝色星星，星星上点缀着一圈银色的细闪。五角的边缘并不尖锐，反而打磨得十分圆润，像是很怕她受伤一样。

兴亦之感到十分意外，目光惊喜中透着震惊，她珍重地捧着这枚项链，语气满足：“谢谢…我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

她的反应就是最真实的反馈。

荣钰铭的信心得到了巨大的鼓舞，他这才放心地全盘托出，沾沾自喜道：“星星是我亲手切的，周围的钻是我和设计师选了很久才定版的，全世界仅此一条。本来想送你双高跟鞋，但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而且保不齐会被你家长骂…喂什么表情？你开心点儿啊，我没想让你哭…”

兴亦之的表情又变成想哭憋着泪的状态。在他的保护下，她已经很久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所以荣钰铭显得有些无措。

“谢谢…”兴亦之有些愧疚，“我好抱歉，不是解释…我是真的想给你准备礼物，可是…”

可是她的钱不太够，送给他的成人礼物她不想随便应付。

只是兴亦之没想到，自己的礼物竟然值得他这样用心。

但即便如此，她也坚决不会随便选一个礼物草草了事。

荣钰铭没听她说完，随意摆摆手：“别难受啊，这是我自愿的，你被突然袭击也很无辜。”他的视线从她的脸，落到她脖颈上衬衫的纽扣上，“如果你想弥补我，就挑一颗你的纽扣送给我。早上不是掉了一颗吗？没丢的话就给我。”

她掉了第二颗纽扣，所以他很想要。

兴亦之把揣在兜里的纽扣拿出来，疑惑着递给他：“你真的要这个吗？”

“当然。”荣钰铭一双黑眸闪闪发亮，牛皮纸色的纽扣圆滚滚，如一颗小星球般被他握在掌心，“我也缺条项链，放学陪我去串。”

于是，那枚距离她心脏最近的纽扣，就这样被荣钰铭顺理成章地挂在了脖子上。

兴亦之和景悠的依旧联系密切，当兴亦之得知荣钰铭依旧孤身一人在江源县过年时，她的心中莫名不忍。

跟兴炳熠商量好一系列计划后，姐弟俩便开始实施。

“爸妈，还记得帮我姐痛殴褚时的男生吗？”

“当然啊，还来过咱家吃饭。”杨素娟擦擦手，“怎么了？”

兴炳熠开始发挥精湛的演技，一脸骄傲地求夸奖：“他是我朋友，是我拜托他照顾我姐的。”

兴国涛显然对儿子的这幅嘴脸习惯了：“有事说事。”

“他一个人在家过年，我觉得有点惨…能不能邀请他来咱们家…”

“之前我发烧，他也帮我了…”兴亦之补了一句，“我都不知道他自己过年欸…”说完，心虚地扒了几口饭，脑袋几乎埋在碗里。

杨素娟有些惊：“之前就看他过年出门买饺子…”

“他爸再婚了，他后妈…哎！”兴炳熠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人特好，独立而且不给家里添麻烦！”兴炳熠生怕父母对荣钰铭有什么不好的印象，急忙解释着，“所以我想问问爸妈你们的意见。”

“人多热闹，来呗。”

“谢谢妈！”

和计划中一样。

打通父母这一关，兴亦之便在微信上询问荣钰铭。

［星一只］哈喽

［钰］怎么了？

对于荣钰铭的秒回速度，兴亦之有些诧异。

［星一只］过年什么安排？

［钰］自己过

荣钰铭疑惑又期待，她是不是要约自己出去玩？

［星一只］要不要来我家？家里人之前就一直想找机会请你吃饭。

［星一只］刚好可以一起过年

［钰］行吗？会不会麻烦。

［星一只］不会，多双碗筷而已

［星一只］那我正式邀请你，来！我家！过年！

收到消息的荣钰铭有一丝恍惚，他已经记不清自己一个人过了几次新年，他也懒得做什么丰盛饭菜，一个人吃他觉得浪费。

但那颗冰封已久的心却因为小姑娘的温柔，慢慢打开。

［星一只］你知道景悠的尺码吗，我看她喜欢一个品牌，等压岁钱下来送给她做新年礼物。

［钰］我去告诉荣景悠。

于是兴亦之便被景悠视频轰炸，警告不许买礼物。她不想让朋友过于破费，毕竟自己不缺钱。

礼尚往来，兴亦之还是决定要买。

不过荣钰铭那份要先欠着，她也想送他最特别的礼物。

除夕前夕，荣钰铭约了兴亦之出门逛超市，也是高三寒假以来两人第一次单独出行。

兴亦之还没忘荣钰铭给景悠打小报告的事，见到面就扯下嘴角佯装生气：“过分，打小报告…”

荣钰铭盯着她佯装愤怒却眼含笑意的脸，摊摊手装傻道：“没有啊，我只是帮你问问她喜欢什么而已。”

兴亦之见他还是之前那副傲娇嘴脸，起了逗他的心思：“新年怎么不多笑笑？”

她伸出手指想戳正在推车的荣钰铭的胳肢窝，结果他一转身，她就戳到他心脏的位置。

荣钰铭邪笑一下：“你挺笨的。”

“……”

走到果蔬区，兴亦之挑了两个最大的柚子。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荣钰铭内心却充满前所未有的慰藉。

他最喜欢吃蜜柚，再昂贵的水果都比不上的程度。

“你看，这里有仙女棒，我们拿多少合适啊？兴炳熠我们三个玩。”兴亦之摆弄着面前的仙女棒，“不过我不太会挑这个东西诶…”兴亦之看看一旁专心注视她，却没吭声的大高个，“你用的话，就是仙男棒。”

“你可真受欢迎，好多人在看你。”兴亦之环顾四周，喋喋不休着，“如果我不在你身边，那些女生肯定都来要你的电话了。”

“多嘴。”

兴亦之捂住嘴巴偷笑，荣钰铭看似生人勿近又凶又拽，但其实根本没那么恶劣。

她狡黠笑道：“那我去那边了，免得挡到你的桃花。”

兴亦之往那边走，荣钰铭推着车急匆匆跟了上来。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兴亦之问。

“说。”

得到允许，兴亦之傻笑一声，“你记得之前吗？就是好多人真实你自己那次？”

“是我真实他们。”身为男人，根本摆脱不掉这该死的胜负欲。

“你看起来这么凶，他们为什么还要找你麻烦啊？”兴亦之抬头看着他，目不斜视，“我觉得你的性格，不会轻易跟别人起冲突的呀？”

“我上次没开玩笑，真的是因为我太帅了，他们对象喜欢我。”

兴亦之一直以为荣钰铭在吹牛，但问了两次都是差不多的回答，她一时无言，诧异地捂住嘴巴：“真的啊？但你现在打架好像变少了。”

“多亏你帮我挡桃花了。”

“哼，那你可要好好感谢我才行～”

买得差不多，荣钰铭执意结账。

荣钰铭提着大包小裹，看着身边的小玩意细胳膊细腿地弯着眉眼微微笑着，内心也跟着雀跃无比。

女孩瓜子脸，气质清清冷冷长得白白净净，虽是淡颜脸，眼睛圆润且带着笑意，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很幸福。

两人走到路边，兴亦之探着头看路边有没有出租车：“我们怎么走呀？”

意思是，买了这么多东西，要先送回他家去才行。

“不走，兴炳熠马上来接。”

兴亦之有些发懵：“啊？可是这么多东西…”

“不能空手上门。”

“可是这也太多了…我们还是…”

“兴亦之。”

“啊？”兴亦之愣住，第一次被荣钰铭非常严肃地叫名字，“怎…怎么了？”

“安静点儿，你弟来了。”

他是嫌自己太絮叨了吗？荣钰铭没什么表情，又那么正经喊她名字，兴亦之急忙点点头然后安静下来。

小气鬼，那么凶。

荣钰铭感到身边女孩的气场变得沮丧且失落，怀疑自己语气是否重了，他不知从何安慰，好在兴炳熠的身影终于出现。

男孩子的友谊总是容易发展，他和兴炳熠早就以兄弟相称。

“铭哥，我来接你咯！”

兄妹二人带着荣钰铭回家，他们提着大堆的礼物，免不了跟兴家父母一顿客套。

寒暄之后，杨素娟就招呼荣钰铭去看他的房间。

兴亦之的家是四室两卫，除了家人住的三间卧室之外，还有一间小客房专门给客人住。

荣钰铭进去一看，客房虽有些狭小，但早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他礼貌道谢，家长叫他们随意点，三人便去兴炳熠的房间玩扑克牌。

春晚即将开始，几人就去看电视。杨素娟夫妇怕他们放不开，干脆就在厨房里不出来了，也不让他们帮忙。

闲来无事，兴亦之拿出刚买的柚子切开剥。荣钰铭心念一动，一直盯着她看，俩人中间隔着一个聚精会神看春晚的兴炳熠。

察觉到某个炙热的视线，兴亦之抬头跟荣钰铭对上眼神。

兴亦之怕他又凶，安静地收回目光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荣钰铭看着厨房并没有人要出来的迹象，就绕到兴亦之旁边坐。

即使兴亦之再专注，也感受到旁边突如其来的重量，她看着荣钰铭漫不经心坐过来，问：“怎么了？”

“不开心了？”

兴亦之愣了一下：“没。”然后低下头继续剥柚子，“怕你凶我。”她后半句声音极小，委委屈屈嘟囔着。

荣钰铭伸手帮她，听到她的话他有点不知所措，但面上不显：“没凶你，别不高兴了，对不起。”

兴亦之转头看他，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紧盯她的眼神却还是让她感到了某种异样的情绪：“那原谅你了，下不为例哈。”兴亦之对他笑了。

荣钰铭看着她，他眼里的小女孩笑的很开心，只对他一个人笑了。

“嗯。”

两个人一起剥柚子就很快了，荣钰铭坐了回去，兴亦之把果肉整整齐齐摆在了柚子外壳里然后递到荣钰铭面前：“新年快乐。”

荣钰铭内心升腾起一股淡淡的温暖，像是一颗火种点燃了他，又像是有了某种新的希望。

“新年快乐。”

年夜饭，一家人围坐在桌前。荣钰铭看着满桌子丰盛的饭菜，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很久没有吃过餐饮店以外的家常菜了。

杨素娟掏出三个红包，其中两个分别递给兴亦之和兴炳熠。最后一个，递给一边正襟危坐的荣钰铭。

荣钰铭愣住的眼神从红包转到了杨素娟的脸，他慌张地摆手：“阿姨，不用了。”

“过年怎么能没压岁钱？客气什么，以后还要麻烦你帮阿姨多照顾他们俩！”

“啊？他的怎么比我俩的厚！”兴炳熠话一出口，兴亦之马上踩住他的脚让他闭嘴，兴炳熠会意，接过妈妈手里的红包直接硬塞到荣钰铭手里。

荣钰铭即便外表再成熟，也只是个刚过成人礼的少年。

他有些掩饰不住内心的波澜，只说得出一声“谢谢叔叔阿姨”，之后便低头吃饭。

他不记得有多久没感受过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年夜饭的温暖氛围，更不记得有多久没收到这样正式的压岁钱。

杨素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看得出荣钰铭的内心起伏，转移话题道：“你们别愣着，快吃饭！”

兴亦之拍拍手：“我吃到硬币了，以后一定能发大财！”

“姐，你怎么年年都能吃到！”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一顿饭过去，饶是荣钰铭，也带着由衷的笑容。

几个人正收拾桌子，门铃却突然响了。

荣钰铭手上动作没停，心想着哪有人过年当天趁着吃饭时间来拜年的，肯定是个傻子。

兴亦之趁机把家务甩给兴炳熠，自己擦擦手，兴高采烈地去开门。

荣钰铭听到开门声，远远望了一眼。

门前站着一位打扮精致却不苟言笑的老奶奶，看起来很严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脚。

荣钰铭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三寸金莲，他几乎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奶奶…”兴亦之的笑容凝固，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眼神似乎带着惊恐。

“奶奶来了，您进来坐。”兴炳熠看清来人之后，立刻冲到门口挡在兴亦之身前，把老人搀扶进屋，“您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林雪莲被孙子搀扶坐在沙发上，眼神犀利盯着门口杵着的兴亦之：“没大没小。”

兴亦之咬着嘴唇，没说话。当着朋友的面被奶奶批评，有些屈辱。

荣钰铭察觉到不一样的压抑氛围，便也站到她身前。兴亦之抬头看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妈，来了怎么不说？”兴国涛坐在老人身边，开口询问。

“妈吃饭没，给您热热？”杨素娟语气不咸不淡。

“哼，你们巴不得见不到我！还要我老太婆腆着脸来看你们！”林雪莲眼睛转转，将手伸向塑料袋里的东西，起身几步走向兴亦之，“亦之，奶奶给你带礼物了。”

她突然拿出包子，嘴角挂着残忍的笑：“你最喜欢的。”

荣钰铭：我服儿了但我绝不喷

兴亦之：好，那我自己来。林雪莲你个&/).)).&/):&:&,@/&/$.$/&@/),&！…

荣钰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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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成人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