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节重逢（2）

自张岱被遣散归家，没过多久，父母亲相继因病去世。

他自己为了生计，先后找过几份工作，都不称心如意，只能在家闲着。

想想自己军旅出身，除了一身武功别无一技傍身。

总不能一直坐吃山空浑浑噩噩度日，没办法只好动身前去临县，看看娘舅能否帮忙找些事干。

这日他行至惠安县境大雾山山下。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红彤彤的夕阳即将西坠。

落日余晖将大雾山诸峰罩在一片金光之中，景色美丽。张岱见天色将暗，不由加快了脚步。

正疾步如飞赶路，忽然耳中传来一阵锣响。

六个大汉从路旁山石后闪出，手持刀枪棍棒拦住他的去路。

张岱一愣，马上明白：碰上拦路打劫的土匪了。

其实他身无长物，没有啥值钱的东西。如果让土匪搜搜身自然没什么损失，他们可是要钱要物不要命。定然会放他过去。

偏偏张岱是死人堆里爬过几次的主，几个毛贼哪能放在眼里。这两年一直未曾与人打斗，正好手痒，忽然几个不怕死的送到自己眼前，他哪里舍得放过，自然便要寻些快活。

也不答话，抽出随身短刀扑将过去。

这几个山匪都是山民出身。闽南谚语：富进成，穷进山。所谓：进山，就是上山当土匪。

以前，只要锣声响过，行路之人都是立马跪地叩头求饶，交出钱财保命。不料今日碰上了打架的祖宗，二话不说拔刀竟直接扑来。

六人吓了一跳，本想逃窜而去，腿却慢了。一愣神的功夫，六人全被打倒在地，一口一个祖宗叩头求饶。

张岱不想要他性命，询问一番得知：这伙土匪盘踞大雾山数年，为头大王名字叫王知礼。

难道是自己军中战友？他不由心中发笑。要真是自家兄弟当了土匪，也太对不起父母给起的‘知礼’名字了。

早有山上望风的喽啰报上山寨。大王心中大惊：何方神圣如此大胆？敢在自己地界里放肆。

便提刀急急忙忙赶下山来。看到几个喽啰跪在地上，不由得恶向胆边生，举刀向前砍去。

张岱听得脑后风声袭来，一个箭步跳出一丈开外，便欲欺身上前相斗。

来人突然大叫道：“是张大哥！”

“真是知礼！”张岱见兄弟还真当了土匪，不由哈哈大笑。

“真是大水中了龙王庙，想不到在这遇到自家兄弟了。”王知礼扔掉短刀，快步上前施礼。

山寨‘忠义厅’內，大排筵席。

一众大小喽啰头目，轮流敬酒。好兄弟几年不见，自然喝得痛快，不醉不休。

次日晨起，王知礼引着张岱看了山寨各处。

大雾山山高林密，雨水充沛，山溪众多。因常年山上多云飞雾而得名。

山上奇峰耸立，层峦叠嶂，山势险峻。沟壑之上有一巨石与陡峭绝壁相连，此巨石称为‘天桥’。修有两道寨门，有喽啰日夜把守。真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真是个落草为寇的好地方。

山寨虽然不大，但经王知礼几年经营，手下已有百十号喽啰，房舍设施齐全粮草充足，已是蔚为壮观。

见张岱看着高兴，他指了指山腰间开出的一片泛着稻浪的稻田，“就这片稻田的收成，加上山寨内现有的粮草。也够山上兄弟吃上两三年。只要不惊动朝廷大军，这也是个不错的营生。

哥哥不如就此留下，坐了这头把交椅。凭哥哥的一身本事，方圆百里谁奈我何？”

张岱知道他是肺腑之言，想想自己这几年的遭遇，也就动了心。

“既然兄弟相邀，我暂且留下。不过绝不可鸠占鹊巢，能将第二把交椅给我，我已知足了。若再相让，我只能下山。”

“留下就好，山寨是咱兄弟两的，再说就生分了，我听哥哥的。”

两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俯瞰群山哈哈大笑。

张岱入伙后，从此山上喽啰不再打劫普通百姓。只寻方圆百里为富不仁的大户，先让手下递条子借钱借粮，若按期送来万事皆休。

刚开始有几个仗着家丁多，宅院高深，自然没将大雾山山匪放在眼里。结果都被洗劫一空，甚至丢了身家性命。以后再也没有富户敢怠慢大雾山山匪。

因山寨办事周密低调，并且向目标富户索要钱物有度，虽然富户每每心疼，但尚在他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

所以他们一直未曾惊动官府，山上日子倒也悠哉悠哉快活逍遥。

山寨许多喽啰山下都有家室，常常农忙时回家忙碌几日，农闲都在山上度过。

元宵节这天早晨，王知礼对张岱道：“哥哥，好几年没逛逛泉州灯会了。眼下山寨太平无事，不如今日下山赶往泉州，在城中快活几日？”

山下，官道通向泉州之上，四匹快马踏着落叶疾驰而去，身后扬起阵阵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