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沈墨瑄也不赞同沈墨文这么做，他家还没到那个地步。“二哥说的有理，看家护院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眼下爹官位还在，咱们一家吃喝不成问题，你先别急着找活做。”
这番话让沈墨文有些意外，小小的人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样子让他感到陌生。调皮的弟弟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被迫一夕成长并不是好事，瑄哥儿还这么小，他是哥哥，是时候担起家中长子的责任了。“不说这个，瑄哥儿快看看你的房间。”
沈墨文和沈墨书帮着整理了会儿东西，见弟弟神色恹恹便让他休息。哥哥们走后沈墨瑄躺在床上看向房顶的蛛网。脑子里不停地思考，沈兴业的事透着蹊跷，从头到尾都是张文武主事，这个人绝对有问题。
宅子卖了银子赔了，事情已经过去几天了，若是再起事端他爹的官铁定保不住。即便知道张文武有问题也不能把他怎样。
沈墨瑄重重叹了口气。他无忧无虑的童年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不知家里银子紧缺的情况下，沈兴业还会不会逼着他读书？他倒也不是不能读书早些考功名，只是被形势逼着往前走的感觉不好受。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醒来后沈墨瑄把新家走了一遍。沈父沈母和老太太住正房的东西屋。沈墨瑄住东厢房的一间，沈墨文和沈墨书两人共用一间在瑄哥儿隔壁，杜氏带着女儿住西厢房的一间。
院子也不大，人都出来走路都能撞一起，所有人都不习惯，但也只能慢慢习惯。破旧的小院笼罩着阴霾，日子总要过下去。沈兴业不敢消沉太久，第二天便去上值。
刘氏和杜氏早饭后收拾完也走了，说想找一些绣活回来做。沈墨文一大早也出门了，不知是去武馆还是干别的。沈墨瑄和沈瑶排排坐在门前，两手拄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家里没了以前的喧闹和笑声，老太太心里憋得慌，闲着就胡思乱想，她拿起扫把开始打扫院子。沈墨书要帮忙，老太太让他一边玩去。自从家里出事他就没去私塾，沈父也没精力管他。
沈墨书也不好意思自己出门玩，便和弟弟妹妹坐着。“到底是谁那么坏让咱爹背黑锅？”沈墨书嘟囔。
沈瑶：“太坏了。”她漂亮的屋子没了，以后可能漂亮的衣服都穿不起。
沈墨瑄望着房顶碎掉的瓦片，他敢保证一旦下大雨，屋里必定下小雨。而且这房子墙体很多年没修缮了，冬天也不会暖和。
害他们一家沦落至此的人此时是不是正吃着美味？或是在哪里住着大房子？这口气真咽不下。
“姐！你在家陪奶奶。”沈墨瑄起身拍拍屁股，“我和二哥出门转转。”
沈墨书不明所以，“出门干嘛？才刚来，你在这有认识的新朋友吗？”
沈墨瑄边走边说：“不找新朋友，去找老朋友。”
他们家刚搬过来，周围都不熟，沈墨书不会让弟弟一个人出门，便跟了出去。“瑄哥儿你要去哪儿？”
走到门外远离大门口后沈墨瑄停住脚步，仰头看向沈墨书。“二哥，爹是被人算计了，那人能害爹一次就能害他第二次，若是不把那人揪出来，爹早晚有一天会丢官罢职，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家还有可能欠下巨债，我们卖身都还不起。”
“这我知道。”沈墨书少有的严肃，“但是我们根本不知道背后之人是谁，爹更是没有头绪。你说他怎么这么糊涂，这么多年的官到底是怎么做的？”
沈墨瑄有些意外，看来他二哥也不是脑袋空空：“爹的上峰张文武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沈墨文满脸惊讶。
“你想想工部是什么地方，事情一出他只让爹补上银子便不追究，明显不想把事情闹大，他让爹补银子这事本身就存在风险，正常人不会这么做……”沈墨瑄给他分析诸多不合理的地方。
张文武抓住了沈兴业的软肋，半哄半胁迫让沈兴业卖了宅子。那些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偷走的，作为沈兴业的顶头上司，张文武想要做手脚并不难。
“对啊，他凭什么让咱爹补钱？东西又不是爹偷的。”沈墨书恍然大悟，随即一脸古怪地看向沈墨瑄，“三儿，你何时变聪明了？”他爹都没看清的事，六岁的瑄哥儿竟然分析的头头是道。
沈墨瑄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形势所迫他怎会出头？这家里就没一个顶事的。“这你别管，总之我们得想办法让张文武有所忌惮，不然指不定什么时候咱爹又着了他的道。”
沈墨书摸着下巴：“听爹说张文武好像是三年前升任工部制造库主事，他大概是把制造库都摸熟了，然后才找了个最老实的咱爹下手。问题是即便咱们知道，但没有证据啊，丢的玉石肯定不会藏在张文武家里吧，说不定他拿了爹的银子，又把玉石放回去了呢。就咱爹傻乎乎地听他信他。”
沈墨瑄看一眼沈墨书，他这个二哥也不是很笨，给他一个头绪他便可以顺着思考。“事情过去这么久，想要人赃俱获不大可能了，但我们可以从别处下手。”
“别处？”沈墨书眼瞬间一亮，很有做坏事前的兴奋。“三儿，你有什么好主意快说说。”
“暂时没有。”
“啊？”沈墨书失望地肩膀都耷拉下来。
沈墨瑄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可以找，小人常作祟，张文武那种人应该不会只做一次坏事，抓住他别的把柄或许有办法帮咱爹。我人小不方便，所以要二哥帮忙。”
沈墨书又来了精神：“没问题，包在二哥身上，怎么找？”
“走，去老宅。”
哥俩往老宅的方向去，沈墨瑄人小，没走多远就走不动了，沈墨书便背着他。“三儿，我觉得你一下变聪明了，爹要是知道一定很高兴。”他爹总说生了三个榆木脑袋，要是知道瑄哥儿这么聪明，爹一定乐得找不到北。
沈墨瑄伸出两只小手捏住二哥的耳朵警告：“不准跟爹说，更不准跟姨娘和母亲祖母说，这件事只有我们俩知道。”
“知道了，别揪，疼。”沈墨书呲牙咧嘴，其实一点都不疼，就是想逗突然变老成的弟弟开心。“三儿！这事能成吗？铁蛋他们能行吗？”
“成不成总得试试。”沈墨瑄想找人跟踪张文武。跟踪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能要一个月，也可能更久，他们家人肯定不行，所以沈墨瑄想到了铁蛋。
铁蛋机灵，讨饭多年京城大街小巷熟得很。而且他有一帮乞丐伙伴，乞丐跟人最不容易引人注意，所以找他最合适。
哥俩来到铁蛋常去的大街，几番打听终于找到正在讨饭的铁蛋。铁蛋看见他俩很惊讶。“听说你们家突然卖了房子搬走了，我还以为你们离开京城了呢。”
沈墨瑄：“铁蛋哥，我们不是搬走了，是被人逼走的。”
“咋回事？”
沈墨瑄把家里的事简单说了下，“铁蛋哥，我今天找你来是想请你帮忙。”他把想跟踪张文武的事说了。说完他解开腰间的荷包，把里面的铜板倒出来，总共有十八个。“我现在就这么多。”
铁蛋摆手，“不要你钱，我和兄弟们讨饭顺便就把人盯了，你家也够惨的。”原本小富之家，经这么一遭宅子没了，小少爷的生活怕是也没那么好过了。
前年京城连续下了七天大雪，门都出不去更别说讨饭了。他和狗子几人眼看要冻死饿死，是沈墨瑄把家里的旧被子衣服拿给他们，还送去热乎的馒头、肉汤给他们。这份恩情他铁蛋记一辈子，如今沈家遭难，这点小事他怎能要钱。
沈墨瑄抓了起铜板塞进铁蛋手里，“拿着，盯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时间长了你的伙伴会不高兴的。你放心，我回去就把我的长命锁卖了，多了我给不了，每人一天五文钱应该可以。这钱你要是不收，这事我就不让铁蛋哥做了。”
一天五文钱足够一人填饱肚子，铁蛋看着一脸认真的沈墨瑄沉默片刻后点点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瑄哥儿既然拿得出来，便是家里还过得去。“你放心，只要那个张文武做坏事，我们一定会发现。”
“多谢铁蛋哥。”沈墨瑄扬起笑脸。
这是见面以来铁蛋第一次见他笑，还是爱笑的瑄哥儿最可爱。
和铁蛋分开沈墨瑄想回梧桐巷看看。沈墨书自然同意，弟弟和巷子里的孩子玩得好，总该告个别。
俩人先敲开小胖的家门，小胖的奶奶把两人往屋里让。“墨书，你家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搬走了？”
沈墨书挠挠脸不知怎么答，他爹的事外人不知道，也不能叫人知道。
沈墨瑄：“不是什么大事，都过去了。奶奶，小胖在吗？”
小胖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他看见人“嗷”一声扑到沈墨瑄身上：“瑄哥儿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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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