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河阴之变

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自拓跋焘去后,一直焦灼的战事竟然传来了平定的消息。孝明帝薨,博陵郡公朱尔荣统军入京迎立长乐王元子攸为帝。消息传到彭城众人都以为大事已定,城内的权贵纷纷想着回京,刘义隆思念母亲也欲回洛阳供养。

元文遥自己轻车快马先行,让女眷在后慢行。元夫人已逝,家内只有个十三岁的女儿同几个姬妾,没有心腹的人相托,知道刘义隆也要上京,就让家人结伴央刘义隆路上照应。

元琦珪穿着素衣布服出来见礼,刘义隆乍见来人瞬间呆若木鸡,“齐妫?”

元文遥奇道:“公子认得小女?小女闺名正是琦珪,小字光月。”

刘义隆心知此琦珪不是彼齐妫,忍住泪意,“我也是听府中人说的,实在唐突。”

元琦珪看着父亲笑说:“听闻刘公子书法一绝,公子既知我名,就请赐教。”

刘义隆口称不敢,见她笑靥如花的样子,如沐春风,心说:“真好。”

元文遥哈哈大笑,“如此一路我也就放心了。大家到了洛阳再叙。”

前世袁齐妫虽生在名门却长在山乡,所以心性自然外柔内刚,而元琦珪生在皇家长在王府自然之中兼着大方,内刚之中更有凛气。一路同行读书习字更是聪颖,刘义隆心中替她祈说:“只希望你此生富贵无忧,贵婿贵子。”

归家的路程才走了一半,突然传来噩耗,朱尔荣以祭天大典为名在洛阳河阴杀了宗室百官两千余人,天下皆呼:“元氏既灭,尔朱氏兴!”

元琦珪闻讯面色惨白,问刘义隆:“那我父亲和哥哥呢?”

刘义隆不好回答,元琦珪一时泪流满面,喃喃道:“怎么会有这种事?”

洛阳士人又纷纷外逃,刘义隆担心母亲,不顾危险仍要北上,有南下的人劝说:“公子快快回转,朱尔荣称帝四铸金人不成,正要找人开刀呢。”

刘义隆不以为惧,“多谢好意,我一介布衣,黔首百姓,在哪里都是让人开刀的,洛阳贵人如云也轮不到我。”

那人小声道:“公子虽无嫌疑,那元姑娘是何人?如今洛阳谁敢说自己姓元?”

元琦珪闻言从车内出来,向刘义隆道:“刘公子不必担心,过了黄河咱们就分道,多谢您一路照料,小女受益匪浅。”

“我与大人有约在先一定送小姐到洛阳,我虽不算君子也能言出必行,只是我势单力薄只恐不能维护周全,到了洛阳一定为小姐找到至亲交付。”

路人叹了两口气,“说傻话呢,她是什么人?还至亲?你别引火烧身。”

元琦珪认真道:“刘公子还是放下我等,我不用什么周全,我的至亲都葬身河阴,我又有什么怕的!”

路人听小女孩说出这话,也不再劝,只让刘义隆小心。

刘义隆为让元琦珪安心,便说:“你我两家在彭城为邻,又得你父相托。几月间我以书法棋艺相授虽无师名,也有师份,现下厚颜收小姐为徒如何?”

元琦珪知道收徒是假,维护是真,看着眼前的青年人,小声道:“我怕连累你!”

“凡事皆有前缘,你我之间不是连累。”

元琦珪便施身下拜,“徒儿愚顿。”

到达洛阳时元家的姬妾仆人因为怕事都四散离去,刘义隆先到永康里看了母亲,刘夫人抱着儿子大哭了一场,原来两位舅舅表兄也死在河阴了,刘义隆劝慰母亲,“这是国家的祸乱为官者没有能独善其身的,皇帝太后都不能幸免,母亲虽心痛到底看在儿子面上保重。”刘夫人才慢慢住了哭。

第二日跟着元琦珪来到城西的王子坊,往日宣赫的陈留王府已然换了主人。元琦珪看着旧日家门不由泪如泉涌,跪倒在阶前失声痛哭。有几个胡人兵士上前驱赶,刘义隆只得扶起她快走。

那些士兵见是个花样的女孩子,又怪声叫着追赶,刘义隆护在元琦珪身前,“这是良家女子你们不可造次。”

胡兵也听不懂几人架住刘义隆,两人去扯元琦珪,元琦珪吓环了,刘义隆奋力挣脱,“我有重金。”说罢从袖中扔下金饼,胡兵见了黄金都松了手,刘义隆趁机拉着元琦珪跑出街外,正碰见一位番将骑马归来,两人让至街角,那人拿鞭指着骂说:“这两个贱种站着看我,竟不下跪!”说着一鞭抽去,刘义隆抬袖相护当既手上就一道血痕,疼痛钻心,手如断掌。

“车儿!”刘义隆听得人叫名字,齐妫还在身后,五指鲜血淋淋,刹那间迷茫晕眩。

拓跋焘从街尾纵马上前,将那番将拖下马来,一连踢了几脚,“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家的人!”那番将口吐鲜血,气若游丝。‘

刘义隆回过神,“是你?你还在?”

拓跋焘上来先抓了刘义隆的手,惋惜道:“这可不疼死。”

元琦珪惊魂稍定,拿出绢子,拓跋焘抢先替刘义隆包了,一边包一边说:“好公子,我怎么不在,幸亏我在不然你吃大亏呢。你好好的在彭城来洛阳做什么?你不知道洛阳很危险吗?”

刘义隆也缓过神思,见拓跋焘平安,心底也不自觉地有几分欢喜,“你从军危险吗?”

“那当然,但是我不怕。”

“河阴的事你知道吗?”

拓跋焘面色一暗,咬牙切齿道:“我欲除国贼,定要灭朱尔满门,大魏天下不定,谁也别想入主中原。”

元琦珪听到这话,喜道:“你也是元家人吗?”

拓跋焘看着刘义隆,只说:“不是我是刘桃枝。”

刘义隆听他说自己是刘桃枝,冷道:“桃枝,你刚才又叫错了,什么车儿,珉儿,我如今表字仲则,以后不要儿儿的叫了。“

拓跋焘说知道了,便一起回永康里见了刘夫人,刘夫人见他喜说,“有你在我们母子就平安了。”

拓跋焘又同刘义隆说了自己这几年的经历,一路从六镇到河北,现在正跟随晋州刺史高欢为襄威将军。

刘义隆听着也有些佩服他了,转念又愧道:“封狼居胥永远都不是我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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