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虞永乐听到那声音的一瞬间脸上就显出厌烦的情绪,回过头,语气不太好:“怎么哪都有你。”
我立刻猜到了这人是谁。
客观点说,他比我要矮挺多,虽然比我高的也并不常见。这要归功于我从未见过的亲爹妈。
这哥们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虞永乐,半晌才施舍般的给了站边上的我俩一个目光。
我清楚的看见他在看到我的时候表情一下有些怪异。
哦,看样子认识我?
他把目光收回去,盯着虞永乐露出一个笑,说实话,这笑看着还挺阳光。
他说:“这次真的是巧合,我跟同学一起来的,”他往后边示意,那里站着一群男男女女,“乐乐,这两位是?”
虞永乐立刻抱住殷客里的手臂,微昂起头:“这是我男朋友,那个是我俩的朋友。你还有事?”
吴极眼神闪烁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几眼,殷客里停了下,微微点头,用我都能听出来的冷淡语气礼貌性问好:“你好。”
我不得不感叹,这可能就是情场老手的情商,这种场面也能稳住,换我可能拉着人绕过他就走。
还是别了。我想象不出我会心甘情愿陪谁去面对这种麻烦事,或许会把人一起丢下自己走也说不定。
想着这些的时候,我是没想到,火会先烧到自己身上。吴极开口的第一句话,看表情虞永乐都没有料到:“程止,是吧?我知道。”
他意味不明地笑:“乐乐,作为朋友嘛我还是提醒一句,最好不要和来历不明的人走得太近哦。”
“说不定,就会染上什么病呢。”
我盯着他,没说话。倒不是说有多介意被人知道,大不了就是跟以前一样,一个人照样过。更别说我跟他们还远称不上朋友。
我只是厌恶这种自己的什么事被毫无准备的突然宣之于众的滋味。
虞永乐先是还了一句:“谁跟你朋友。”接下来才意识到吴极说了什么,蹙起眉:“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吴极看着我:“看样子程先生并没有告诉你们自己的情况啊。这可不太厚道,你说是不是,程先生?”
“你似乎很了解我呢?”我笑起来,“不过我的确没想起在哪见过这位先生。那我就有疑问了,你是从哪得知的呢?”
“——调查我吗?”
殷客里偏过头看了我一眼,虞永乐先急起来:“吴极你闲得没事干?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调查我的朋友,”她把“朋友”那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接着才继续说,“你这些行为真的很过分,我身边每个人你都要查一遍我都不知道你累不累。吴极,别逼我报警。”
“还有,他的什么事他想说了自然会说,轮不到你搁这儿来说三道四!”
她这一通发作把我都说得愣了愣。
刚才急躁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回话的模样确实不大好看,按理说我也不该出声,让他们自己解决。可惜我从不是默默受着委屈的性子。
虞永乐这话我倒没想到,不过都是成年人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至少还是得有,更别说还能膈应讨厌的人,那自然乐得这么说。
吴极似乎被噎到了,盯着她不说话,神情看不出喜怒。虞永乐看起来已经烦了,蹙眉问他:“还有事?”
吴极摇摇头,又笑了,我是真挺佩服他的变脸能力。他说:“那你们玩得愉快。”
人走了,我们仨在原地大眼瞪小眼。我偏头示意:“去海盗船?”
殷客里看了眼自己脸色依旧不太好的女友,揽住她的肩:“走吧。”
虽然是冬季,但不是什么节假日,排队的人不多。虞永乐已经缓过劲来,到一边小商贩买了三个棉花糖,过来递给我们:“来,你们两看样子就不是会吃这个的,尝尝?”
我确实一次没吃过,望着比我脸还大的棉花糖沉默。殷客里走过来拿走我手上的签子,挑起一小簇,笑着递到我嘴边:“这样吃,来试试?”
我没张嘴,虞永乐在前边边吃边朝排队口走,没注意这边。
不合适吧兄弟。
他无辜地耸肩,把签子给我,转身跟上女友。
我轻嗤一声,没太看懂这人在想什么,边走边把棉花糖放进嘴里,糖絮立刻化了。
太甜了。
不过感觉还可以。
-
游乐园没什么好玩的,棉花糖还不错。只是让一个宅家久了的人出去走一天还是累得不行。我躺在床上不想动弹。
我昏睡了一整晚。
第二天醒的时候,窗帘拉着,我甚至感受不到现在到底是黑夜还是白天。头沉得要命,动一下都感觉脑子里翻江倒海。
好难受。
我试了下额头温度,或许因为浑身都烫,没试出冷热。
我毫不怀疑自己在发烧。
这感觉太熟悉。
医生说无症状期不知道还有多久的时候,可能是太遥远,也可能一直觉得不太现实,我似乎没什么想法。这一天终于到来了,我什么想法都没了。
眩晕感让我没法想太多,我忍着翻了个身,不知道牵扯到哪根神经,痒意猛的蹿上来,我一阵咳嗽。
房间昏暗,我只能看到一片暗色,手心满是黏腻。
我盯着它出神一会儿,扯张纸把手细细擦干净,直到上面再也没有出现过别的东西的痕迹。
被子滑下去一点,又被我拉上来,给自己掖好。
困了。
睡吧。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天已完全亮起来,厚重的窗帘都挡不住有光从缝隙中溜进。
我像是在床上躺了很久,一身的骨头关节都有磨滞感。烧退了一些,不再有那么令人恐惧的近乎死亡气息。
回想起来,或许该有四十度?
居然没死成。
真可惜。
我下床踩上拖鞋,去找医药箱。下床的时候我扶着床头缓了好半天。这半有不有的头晕实在让人恶心。
最厉害的那股劲儿已经过去了,我没兴趣委屈自己。
分明是我自己选的不做治疗加速这一天的到来。
真的来了。
那就高兴一点。
我倒出几颗药,接水一起咽下去,回房间找衣服。
发烧闷出了一身汗,哪怕这衣服才刚换,我也有点嫌弃。这两天降温好像降得有点多,我思索一下,关上柜子,走到另一边翻找。
这边放的是冬装,刚冷下来时我就抱去洗过。
接着我从一堆衣服里发现一件不属于我的。
款式挺像,但拿在手里看就知道显然不同,还比我的要小一码。
收错了么。
我打电话给吴悦想问问,不到三秒就被挂了电话,然后他回了我一条短信。
-在上课。
我想起来他还是学生。跟我这种不分昼夜的无业游民不同,别人有自己的生活。
我回他:没什么事,你衣服忘我这了。你过来拿?
他这次没再说话。我把手机丢一边,换下衣服塞洗衣机,打开花洒,整个人站进去。
水温冰凉,一会儿才渐渐热起来。我头似乎更晕了些。眼睛闭着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光透过眼皮,现出火一样的红。
这生活真的挺没意思。
整天浑浑噩噩,困在自己的屋子里熬过今天等明天。
或许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只可惜我到底还是怕。
不知道在怕什么。
莫名其妙又让人烦躁。
我关上水,有水流从头发滴下来,渗进眼睛,镜子里的我眼底被刺得一片血丝的红。
我简直不像个人了。
家居服有些地方因为潮湿贴在身上,让人不舒服。我没管它,擦着头发走出浴室。
手机躺在床上,屏幕发亮,我拿起来看了眼,两个吴悦的未接来电。
啊,怪不好意思的。
我不好意思的准备给他回过去,第三个就打过来了。
我接通:“怎么了?”
“你帮我送过来一下吧?”他声音压得有些低,像是在遮掩什么,“我可能没时间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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