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在一阵鸡飞狗跳中度过。
宋昭鸯习惯小憩一会儿,这样下午就不会很困,今天没有休息,下午她毫无意外困的头疼。
体育馆里环境嘈杂,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没一会工夫,宋昭鸯就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眼角狂冒泪花。
今天值日的同学有事请假,蒋纱纱把她叫来充数。
众所周知,宋昭鸯是个没脾气的人。
不论怎么欺负,她都不会反抗,也不会打小报告。
蒋纱纱今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化着精致妆容,进来后就一直坐在前排,和小姐妹嬉笑闲聊。
宋昭鸯不感兴趣,只要对方不找她麻烦,她就谢天谢地。
周围人越来越多,她寻到机会,往角落里躲去。
今天有两个学院的篮球队在这里比赛,观众席坐满了男男女女,脸上无不洋溢着愉悦放松,恰是这个年龄该有的朝气蓬勃。
宋昭鸯垂眸,开始思考周末的家教该怎么安排。
太过出神,以至于没有听到别人的声音。
直到肩膀被人拍了下,宋昭鸯才如梦初醒般回神,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程迦栗换了条浅绿色裙子,点缀着刺绣花草,一派春意盎然,很是清新淡雅,衬得她愈发肤色白皙,眉眼如画。
宋昭鸯快要提不起比较的心思,差距太大,让人望而生畏。
她抿了下唇,问道:“你怎么来了?”
周围人声嘈杂,她的声音太小,被淹没在环境里。
程迦栗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有人路过,无意中撞到宋昭鸯,她身形晃动,有些不稳。
一条胳膊在这时横在她身旁,掌心向内压在她的肩头,将她和往来的人流隔开,以免再次被撞。
程迦栗掌心的温度略高,透过单薄的布料抵达皮肤,顿时让她如在大火炉上煎煮般无所适从,目光躲闪。
偏偏对方不自知,还要凑过来,主动拉近了距离,贴在她耳畔问没事吧。
夏天燥闷,哪怕中央空调冷风强劲,也挡不住热浪逼人。
宋昭鸯的耳根攀上浅粉,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她不敢看程迦栗的眼睛,对方明明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她却变得很奇怪。
许是之前从没被人这样细心呵护,宋昭鸯像站在糖果屋外的小孩子,手足无措,可怜巴巴,惹人怜爱。
程迦栗垂眼,看着她害羞到不敢乱动的可爱舍友,心中升起某种情绪,怂恿她做点有趣的事。
她大概不是什么好东西。
人来人往,程迦栗顺势往前贴了贴,将她和宋昭鸯的距离无限缩小。
不经意间,她的唇轻轻擦过宋昭鸯的耳廓。
被她环住的人顿时更加木楞,睫毛不再颤动,呼吸都仿佛摁了暂停键,安静到让人怀疑这是一尊人偶。
程迦栗唇角微翘,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头,于是又拉开点距离。
“不好意思,刚才被人碰到了。”
她面不改色说道。
宋昭鸯这才很轻地眨了下眼睛,抬头呆呆看她,半晌才哦了声。
篮球队的成员出场,体育馆里的人声宛如浪潮,聒噪到耳朵产生嗡鸣。
这里不是闲聊的好地方,程迦栗侧头看了眼和舍友坐在一起的安娜,对方表情兴奋,估计一时半会儿都不可能挪窝。
课前安娜听说这里有篮球比赛,于是邀请她一起来看,她闲得无事,顺路跟过来,没想到居然遇见了宋昭鸯。
在人群中,宋昭鸯算不上出彩,但程迦栗还是一眼就看到这个平平无奇的女孩。
对方身上的衣服并不昂贵,言行举止也不热情活泼,分明是没有存在感的人,却让她觉察到心动的讯号。
或许,是她颜控了。
从体育馆离开,接触到外面的温度,宋昭鸯才感觉活了过来。
宽阔的道路,安静的氛围,对此刻的宋昭鸯而言无异于天堂。
从今天开始,宋昭鸯对体育馆的角落产生恐惧。
她再也不想经历那样尴尬的时刻,简直是坠入炼狱。
如果身边没有程迦栗,宋昭鸯可能会更放松。
程迦栗是个热情的舍友,她对此深有体会。
“天这么热,找个地方喝杯冷饮?”程迦栗主动发出邀请,笑盈盈看向她。
宋昭鸯被阳光刺了下,眼睛顿感不适,她下意识闭上眼,还没揉就有水珠从眼尾落下,蜿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转瞬被太阳烘干。
她手忙脚乱地揉了揉眼睛,把脸颊上的泪痕蹭掉,眨动眼睛,故作镇定地飞快说:“好啊。”
说完,宋昭鸯就感到一阵后悔。
如果没有出糗,她不可能大脑短路直接答应。
不过,即使没有这一出,她也想不到好的说辞来婉拒。
说到底,她不擅长拒绝。
对于她的接受,程迦栗似乎很满意,对方捋顺长发,冲她莞尔一笑。
美女风情万种,颦蹙皆是风景。
宋昭鸯看得有点呆,待对方转身欲走,她才恍然回神,连忙跟上去。
一边走,一边懊恼刚才的失态。
今天奶茶店里人不多,大概都去看篮球比赛了。
待程迦栗选完,宋昭鸯没怎么犹豫,选了最便宜的饮品,并拿出手机准备付款。
“都说了是我请客,”程迦栗压住她的手,“你这么客气,我可要不高兴了。”
宋昭鸯一怔,没再坚持。
程迦栗扫码付款,瞥见她跟个小木桩一样罚站,不免感到好笑。
“找个地方坐吧。”
程迦栗没有为难她,自顾走向靠窗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宋昭鸯紧跟其后,坐在对面。
这次没有热情的安娜叽叽喳喳,气氛很是安静。
宋昭鸯不是个话多的人,这种时候也不适合低头玩手机,她盯着桌子上的茶渍看了一会儿,偏头朝窗外看去。
正值夏末,路边树木郁郁葱葱,偶有细风拂过,枝叶便会轻轻颤动。
宋昭鸯喜欢一切有生命力的东西——除了人。
她瞧着不远处的灌木丛,看到路过的男生随手把雪糕袋子丢进去,无意识微蹙眉心。
从小养成的好习惯,让她对乱丢垃圾这种行为感到不齿,每当看到海洋里飘满垃圾的图片,她便愤怒又难过。
宋昭鸯尝试转移目光,可那个蓝白相间的雪糕袋有着某种魔力,一次次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饮品还没送过来,宋昭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站起身来。
她的动作引起对面程迦栗的注意,对方掀起眼皮看向她,似是不解她突然的行为。
被人这样注视,宋昭鸯说话变得结巴:“我,我有事出去一下。”
程迦栗颔首:“早去早回。”
宋昭鸯如蒙大赦,下意识朝程迦栗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程迦栗摁灭手机,没再回复群聊里的消息。
宋昭鸯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窗外,对方的体态不是很好,有些含胸驼背,如果不仔细留意,根本不会发现她身材的曼妙。
程迦栗用手撑住下巴,饶有兴致看着宋昭鸯。
对方走到不远处的灌木丛旁,努力往里面伸胳膊,没过多久,指间夹出一个雪糕袋。
宋昭鸯又探头往里看了看,这才把雪糕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件事,她看起来有些高兴,唇角翘起,脚步都轻快不少。
若有所察,宋昭鸯抬起头,朝这边看来。
落地窗是透明的,程迦栗抬手招了招,向窗外人笑了笑。
于是,程迦栗便看到,她的舍友肉眼可见变得局促,开始同手同脚走路,自己却没有发觉。
越想,程迦栗越觉得有意思。
平时闷声不吭的人,不仅会买肠喂流浪狗,还是个环保小卫士。
这种反差萌,让她觉得宋昭鸯可爱至极。
怎么会有这样可爱的女孩子。
宋昭鸯全然不知程迦栗的心理活动,只知道刚才自己蠢笨的行为被对方全程观看。
好社死。
让她离开这个星球吧。
端着饮品过去,宋昭鸯的手被冰得凉丝丝,坐回椅子后不着痕迹摸了摸脸颊,试图用这样的方式物理降温。
程迦栗垂首抿了口冷饮,惬意地眯起眼睛。
宋昭鸯顿了下,也学着对方去抿吸管。
饮品很冰,她忘记说要温的,一口下去,喉咙和肠胃都一起降了温。
宋昭鸯只好小口抿,她记挂着被对方看到出门捡垃圾的事,更不敢主动开口说话,怕对方提及刚才,以为她是怪人。
幸好,程迦栗情商很高,没有踩中雷区。
“没想到能在体育馆看见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程迦栗单手托腮,笑着说。
宋昭鸯被冰到,喔了声,慢吞吞回答:“我是体育部的,经常会去那里帮忙。”
这个回答合情合理,恰到好处。
宋昭鸯心中雀跃一秒。
“原来是这样,”程迦栗若有所思,“那你们不会很辛苦吗?每天都有人去打球吧。”
这倒确实。
之前蒋纱纱没上任前,大家都是轮流值日,工作量其实还好,现在体育部成员变少,关系户变多,剩下的几个老实人就遭了殃。
如果不是为了学分,宋昭鸯早就退部了。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会显得她势利精明,让人以为她好逸恶劳,只顾钻研歪门邪道。
宋昭鸯摇头:“还好啦,大家会轮流去值日。”
“但你每天都去,对吗?”
程迦栗忽然问。
这个问题让宋昭鸯措手不及,她咬住吸管,视线落在对方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上,不由得有些慌张。
分明不是她的错,却因为刚才的撒谎而紧张。
“其实,昨天我在体育馆门口看到过你。”程迦栗手指摩挲着杯壁,水珠打湿了她的指腹,汇聚成歪歪斜斜的一条滑下。
宛如晴天霹雳,宋昭鸯不自觉咬紧了吸管。
一时间,她猜不透对方想要表达什么,以及被看到的时机。
如果是在蒋纱纱欺负她的时候,那程迦栗可能已经在心里讥笑她了。
宋昭鸯脸皮绷得紧紧的,哪怕她想让自己看起来放松些,仍是面无表情。
程迦栗摇摇头:“你紧张什么,我看到你在捡纸团,当时就在想,这个女孩心地很善良,如果我的舍友是她就好了。”
“你说巧不巧,我们真的成了舍友。”
闻言,宋昭鸯悬着的心落下,露出一个僵硬的笑。
她从不相信缘分,但程迦栗每次都恰好在场,让她开始重新去思考缘分存在的可能性。
对方说完,没有继续多言。
宋昭鸯放松不少,再抿饮品时,才发现刚才不慎咬坏了吸管。
宋昭鸯:“……”
宋昭鸯由衷认为,如果她和程迦栗之间存在缘分,那么绝大可能是孽缘。
否则,如何科学解释她每次的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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