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奶茶，喝的宋昭鸯如鲠在喉。

喝到最后，她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临大敌，生怕程迦栗再提她无法回答的问题。

奶茶店的学生走了又来，最后挤满狭小的空间，正巧她们喝的差不多，程迦栗提议离开。

宋昭鸯本就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待着，何况现在她身边有个引人注目的程迦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比之前多了些。

听对方这么说，她几乎没有犹豫就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出了奶茶店，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宋昭鸯心情放松不少。

她今天还有兼职要做，没法再耽误太多时间。

就是在这个时候，程迦栗问道：“今晚你有什么安排？”

夕阳西斜，橘色光线落在对方身上，将那立体的眉眼染上暖色，惊鸿一瞥，美艳动人，自成风景。

对着这张脸，宋昭鸯忽然说不出话了。

她忽然想到网上的一句玩笑话——原本按照计划，我长大后应该长成这个样子。

那样洒脱，那样自信，如闪闪发光的星辰。

宋昭鸯抿了下唇，心情复杂起来。

不知怎的，她有些排斥跟对方继续接触。

也行，是害怕吧。

怕自己无法安于现状。

“我晚上要去做兼职，”宋昭鸯看着地面，一字一顿地说，“就在昨天你买酒的那家超市。”

说完，她懊恼又后悔。

被情绪支配的大脑，总会说出不经思考的话，鲁莽又无礼，分明刚喝过对方请的奶茶。

程迦栗没有介意她话里的暗刺，想了几秒，出声说：“我陪你一起去吧，晚上你自己出行不安全。”

宋昭鸯神色忪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程迦栗像大海，接纳她的坏情绪，平和而善良地替她思考。

宋昭鸯羞愧到耳根泛红，她连忙摆手：“不用了，你去做自己的事就好，我一个人可以的。”

之前那么多个日夜，她都是这么过来的。

见状，程迦栗没再强求。

在宿舍收拾完东西，宋昭鸯背着包准备出发，余光瞥到趴在床上玩平板的舍友，她思索几秒，还是觉得应该跟对方道个别。

程迦栗单手托腮，拿平板画图，脑袋里闪过各种公式。

下一秒，有人轻声叫了她的名字。

她侧过身，看到宋昭鸯背着双肩包，像个乖巧的中学生。

对方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我要走了……今晚可能不会回来，你记得锁好门。”

程迦栗唇角微微放平，舍友不在，她的乐趣随之消失。

她敷衍地应声，转回头继续作图。

关门声响起，程迦栗不耐地抓了抓头发，把笔丢在一旁。

什么破题，连图都这么难画。

-

宋昭鸯刷门禁卡离校，照常选择步行。

只不过，今天有些不同的是，路上停着几辆摩托，染了黄毛的青年聚在一起吸烟，嬉笑怒骂的声音格外聒噪。

宋昭鸯捏了捏书包带，她不想惹麻烦，于是目不斜视疾步向前走。

偏偏有人不消停，非要没事找事。

“哎，你站住，等一等！”

其中一个黄毛出声，想要叫住宋昭鸯。

宋昭鸯装没听见，下一秒书包就被人拽住。

“草你妈，跑什么跑，哥几个看着像是能吃了你？”刚才说话的黄毛骂骂咧咧，还推搡了她一下。

宋昭鸯险些没站稳，她身形晃了晃，下意识往旁边看去。

几个黄毛都盯着她，或者，更确切来说，是她的胸部。

“上次武哥说这妞的身材不错，我还不信，现在一看，还真挺有料的。”

“你也不想想，武哥睡过多少个女的了，是不是极品，他一眼就能瞧出来。”

“还得是武哥啊，不然哥几个都没这机会大饱眼福。”

“……”

下流的污言秽语，露骨的贪婪目光，以及难闻的烟臭味，混合在一起，让宋昭鸯感到一阵恶心。

她不合时宜想起青春期，那时的男同学，也是用这种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她，凝视她发育良好的部位，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天气炎热，宋昭鸯额头冒出汗珠。

她感觉心口堵闷，仿佛下一秒就要昏厥过去。

几个混混嬉皮笑脸奉承完，被他们众星捧月的小头目才从摩托下来，抱臂站在不远处，上下打量着脸色煞白的女孩。

他关注这个女生很久了，对方几乎每天都会沿着这条路去一家超市做兼职，有时中午，有时傍晚。

虽然这人穿的普通，但以他丰富的实战经验来说，被白衬衫牛仔裤包裹着的，绝对是让人**的极品身材。

正巧最近没有能让他兴奋的猎物出现，再加上手底下的弟兄们说没见识过极品，他便想到了这个女孩，于是带他们来开开眼。

“我可以给你们钱。”女孩声音很柔弱，语气带了祈求，“我没什么特别的，你们可以拿钱去找专业人士服务，我可以转给你们这笔钱。”

武哥眯起眼，大步走到她面前。

他指间还夹着一根烟，放在唇边吸了一口，然后朝着那张被刘海和眼镜挡住的脸吐烟。

难闻到无法呼吸，宋昭鸯屏息凝神，浑身僵硬。

“你以为，”那个人开口，声音低哑，“哥几个缺那点钱？”

宋昭鸯心跳如鼓，反胃感愈发强烈。

她再也忍不住，干呕几次，侧头吐在了路边。

她还没吃晚饭，只有不久前刚喝的奶茶，饶是如此，也难受到胃里直冒酸气，口腔里满是难闻的气味。

离的近的小混混吓了一跳，边骂边要上前打她。

武哥一个眼神扫过去，对方才悻悻作罢。

“怕什么，这种事你情我愿做着才舒服，”武哥痞里痞气地抬手，掌心落在宋昭鸯的肩上，“要是来强的……啧，也算是另有风味吧。”

闻言，其他黄毛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宋昭鸯惊慌失措地看向混混，发现对方眼中盛着打量——对猎物的评估。

“算你今天不走运，落在哥几个手里，”武哥拍拍她的脸，“以后长长记性，别一个人走夜路。”

说罢，他给几人使了个眼色。

刚才还散开站的黄毛们立马往这边宋昭鸯身边聚集，虎视眈眈盯着她。

“说吧，是乖乖跟我们走，还是哥几个绑你走？”其中一个黄毛问。

宋昭鸯吓得不敢动弹，手指颤抖着，惊恐地看着黄毛。

她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今天会遇到这样的事。

早知道该听程迦栗的，和对方一起，总比现在安全。

思及此，宋昭鸯愈发后悔。

见她不回答，黄毛嘿嘿一笑：“那就让哥哥抱你过去吧。”

宋昭鸯浑身上下都写满抗拒，她盯着黄毛伸过来的手，上面有着黑黄的色块，还有烫伤的疤痕，看起来狰狞可怖。

一切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对方的手离她越来越近，眼看着马上就要落在她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摩托嗡鸣声响起，由远及近，朝这边疾驰而来。

“卧槽，川崎！”黄毛顾不得推搡宋昭鸯，盯着奔来的机车瞪大了眼睛。

宋昭鸯下意识顺着对方的话往那边看，一道纤细的身影伏在机车上，头盔遮住对方的面容，丝毫不妨碍看起来英姿飒爽。

对方在他们旁边急刹，吓得黄毛往后退。

“别愣着，上车。”一道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响起，女骑朝宋昭鸯歪头，示意她回神。

宋昭鸯一脸茫然，但眼下的处境，现在跟对方走是最好的结果。

她一回神，黄毛也都回味过来，纷纷上前。

幸好宋昭鸯机灵了一次，比他们速度更快些，长腿一迈便跨坐在女骑身后。

“抱紧我。”

对方留下这么一句，猛踩油门离开原地。

宋昭鸯慢半拍读懂女骑的意思，双臂环过对方的腰，耳畔风声大作，她的心脏仍在狂跳。

一直开出去很远，两边的景色很是陌生。

机车停下，女骑摘下头盔，露出一张美艳的脸。

宋昭鸯双腿还有点发软，她吃惊地看着程迦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不是没想过，对方或许是她的舍友，但很快就被她否决——怎么会那样巧。

“你，你怎么在那儿？”宋昭鸯说话有些结巴，她表情呆呆的，还没缓过神来。

程迦栗有些无奈摇头，拿出电话铃狂响的手机，接通：“我知道了，马上就把你的爱车送回去。”

挂断电话，她耸肩：“朋友约我出来喝酒，恰好看见了，索性抢了她的车，现在正满世界通缉我呢。”

程迦栗用了点俏皮的说法，还冲宋昭鸯眨了眨眼。

宋昭鸯扯动唇角，有点不自然地笑了下：“那确实需要通缉。”

风声呼啸着，宋昭鸯回忆起刚才的险境，仍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如果没有程迦栗见义勇为，那她今天可能真的要难逃一劫。

思及此，宋昭鸯对自己的身体愈发厌弃。

她不自觉抠着手指，流血了也没注意到。

还是程迦栗及时发现，握住她的手抬起来，恰好有滴血落在前者的虎口，洇开了一小片鲜红。

“我先带你去包扎一下吧。”程迦栗微微蹙眉，说道。

宋昭鸯摇摇头，想要收回手：“没事的，我回去贴个创可贴就可以。”

“宋昭鸯。”

这是为数不多的，程迦栗直呼她的名字。

宋昭鸯下意识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程迦栗。

对方的表情有些无奈，像是遇到一道难题，无从下手。

“我不管那些混帐说了什么话，让你看起来很受伤，但你要明白，你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们，仅此而已。”

说完，程迦栗思索片刻，选择张开双臂。

宋昭鸯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侧了侧头。

温热的身体靠近她，将暖流传递过来，帮她驱走一切妖魔鬼怪。

“别怕，我在这里。”

程迦栗嗓音变得格外温柔。

活该你有老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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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hapter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