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丽缇娜或许对boss有不满,这是冬月枫早就知道的事。即便他们是血缘关系上的父女。
冬月枫对这件事早有预感,早在一个月前她联系不上克丽缇娜开始。
如果说,所谓的柯学元年那天终究会到来,那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克丽缇娜会死在阵的手上。
已经废弃的大楼烟尘四起,一声枪响震动整座大楼,也逼停了来人焦急的脚步。
……
“你为什么会收养阿阵啊?真的不是他和你长得像吗?”
墙壁是大片大片的白,全世界的实验室和医院都是这样惨目的白。冬月枫躺在冰凉的实验台上盯着那片墙看了许久,想要从那一片惨白中盯出一朵花儿来。
吊瓶里的神秘液体一滴一滴流入身体血管中掺进血液中然后不分彼此。
它们在其中横冲直撞,搅弄风云。
冬月枫脑袋昏昏沉沉,她几次想闭上眼,可她不想睡,于是她就这样干瞪着眼,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克丽缇娜就躺在一旁,诡异的沉默。
“他们给我注射的什么?”冬月枫终于憋不住了,这样安静会让她想起被组织带回关在审讯室的那一个月。
只有她一个人,安静得让人心慌。
克丽缇娜:“埃及实验室那边的新药。”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被蒙在雾中。
“代号死亡之书。和宫野夫妇研究的银色子弹方向不同但主要目的一致,主要负责人是马尔贝克。你和我都是第二批的主要试药人。”
第一批是死在实验台上的实验体。
“银色子弹的研究进展缓慢,迟迟没有消息。而且前不久你父亲一把火毁了总部实验室,宫野夫妇也葬身在那场大火中。所以BOSS这才把目光转移到埃及这边的实验室。”
“这样吗?”冬月枫想要伸手抹去自己眼角不自然渗出的泪水,但是她的双手完全使不上力气。
她说:“看来实验失败了。”
克丽缇娜忽然问到:“你困了吗?”
“你要给我讲睡前故事么?”冬月枫嘲讽:“我可不是小宝宝。”
“在西方的神话传说中,有一种昼伏夜出,吸食人血为生的怪物。”
“吸血鬼?”
“传说中除了阳光之外,银器也会对吸血鬼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害,达到令其飞灰湮灭目的。所以在猎杀吸血鬼的猎人手中,总会有那么一把装满银色子弹的猎枪。因此世人们也认为银色子弹拥有着驱魔的效果,甚至一度将其当做解决麻烦问题的灵丹妙药。”
冬月枫:“……”
“而在古埃及的神话中,死亡之书可以帮助人死而复生。”
“如果宫野夫妇的银色子弹是为了停滞时间达到青春永驻的效果,那么马尔贝克所研究的死亡之书则是为了逆转时光洪流,达到死而复生。”
冬月枫沉默许久,最后她哈了一声:“真是了不起的愿景。”
实验室又恢复了那样的寂静,冬月枫的额头渗出汗珠。
她呛出哭声:“克丽缇娜,我会死吗?”
输液带里的药物一点点流进冬月枫的身体,随着每一次的心跳声流入身体的每一处。
直到这是冬月枫才发现自己是个撒谎精,她其实很怕死。
痛死了,痛死了,痛死了。
每一次插入身体的刀尖都痛死了,每一滴流入身体的液体也都很痛。
她快恨死了,恨那个走小巷子的自己,恨那个精神病人,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啊。恨那家人,为什么不把那个精神病关进精神病院还要把他放出来。
为什么啊,为什么偏偏是她啊?
克丽缇娜安慰她:“不会的。我们都不会死的。”
“可是这个药很痛。”
“我们会被痛死的。”
克丽缇娜呼吸急促,她已经没有耐心于是冷下声音:“如果你连在手术台上都忍不下去,那么连摩伊赖的门你都摸不到。”
啊,她在说什么啊?
冬月枫转过头去,用迷糊余光看向克丽缇娜。
她不恨吗?
明明是她的父亲把她送上手术台的。
若是被克丽缇娜知道她的想法,定会嗤笑她。她只不过是实验产出的众多的孩子之一,这样的子女,那个男人有很多个。就连他自己唯一的亲孙女他都忍心送上那张冰冷的手术台,又怎么会对他们这种实验产物心生怜悯。
克丽缇娜闭上眼睛,在思绪沉入那片汪洋大海中的最后一秒,她忽然想起见到那个男孩的第一面。
……
相遇,这个词总会诞生出无数种绮丽的故事。而在他们的故事中,总是围绕着雪夜和数不清的血腥味。
任务途中她不过是路过那个小巷口,傍晚没有落雪,月亮挂在天边。她恍惚间听见一阵猫叫。
其实那只是她的臆想,但她总是无端觉得有人在诱惑她走进那条小巷。
于是她看见那双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眼眸。
克丽缇娜也有一瞬间的恍惚,若不是DNA检测这个金发男孩和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克丽缇娜都怀疑当年的试管婴儿是不是丢了一个,或者是那个提供卵子的生物学意义上的母亲与其他男人生下的孩子。
在众多的兄弟姐妹中,唯有克洛伊和她一样拥有着如出一辙的绿色双眼。
所以她才会脑子一热把人给捡了回去。
她没有家人,哪怕有着血缘关系上的父母和众多的兄弟姐妹,但她仍然是孤身一人。执行组织任务时也会有全家灭口这种一看就罪大恶极的任务时,她站在屋外得以窥见屋内泄露出的一丝暖光,就像是阴沟里的一只老鼠窥探别人的幸福生活。
然后一把火将什么都烧干净了。
最开始捡回去的那几天,小崽子不亲近人,像是一只野猫朝人不断哈气。医生检测完说是重度缺血,严重的营养不良。她心道难怪,难怪六岁的小孩跟四岁的小孩一样高。
那间被她偷偷买下,所有人甚至连克洛伊都不知道的安全屋内,克丽缇娜坐在沙发上第无数次思考自己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将野猫捡回来。半个月过去,野猫依旧警惕心十足,但这样也不错,至少在主人不在的时候,野猫不会跟着别人跑了。
她将钱包放在桌上:“我要出任务,可能得离开半个月。这里面的钱你顺便用。”
她可能没用想过野猫自己跑掉的情况,或者她只是不愿意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出门前,她将一把手枪递给男孩问道:“会用吗?”
男孩盯着她不说话。
哦,她恍然大悟。这小孩应该是还不会说话。
于是她又换了一把匕首递给男孩:“留着防身,枪我以后教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她站起身来,然后又蹲下来把手枪放在桌上:“算了,枪也留给你防身。”
门被打开,露出一丝天光,门又被关上,男孩呆呆的看着那扇门。
……
这次任务被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等到克丽缇娜解决完一切回到圣彼得堡,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她忽然想起,自己家里还养着一只野猫。
野猫是她捡回去的,自然也该她负责。
雪夜里,她拂去身上的寒气。房间里很冷,看起来许久没住人,也没有亮起任何一盏灯。克丽缇娜靠在玄关处沉默许久,她在想什么呐?克丽缇娜不知道,她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沉默的站着,直到冬雪彻底打湿了那颗久违的,跳动着的心脏。
这次的任务在南半球,那里正是夏季,很温暖。搭档是组织的西凤酒,她的兄弟姐妹之一。女人面容姣好,只是眉间愁容迟迟不化,她是总部财政组的人这一次来也只是作为监督和汇报人,但是谁也没想到会意外的耽搁这么长的时间。她听说西凤酒和雪树酒有一个女儿,说起来雪树酒也是她的兄弟,两人的女儿自然也是为了实验出生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关于他们这个女儿组织内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两人将那个女孩藏得很好。
克丽缇娜想了很多,但最后她又沉默的拉开门,准备离开。
这里是她准备的一个和家人一起住的房子,既然她的家人已经离开了,那么这个房子也不必继续住了。
门被拉开,男孩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她买的,提着一大袋子的食物站在门口,看动作像是准备开门。他应该是也没想到门居然自己就开了,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站在门口的女人。
“怎么,想用我送你的手枪杀我?”女人嘲笑,她轻轻松松便夺过那把手枪,然后笑道:“保险栓都没开,虚张声势的家伙。”
男孩怒瞪:“你不是说只离开半个月吗?!”
“哟,原来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来着。”
男孩:……他气势冲冲的撞开女人,一摇一摆的提着大袋子进了门。
“去哪了?”女人双手抱胸靠在门边很是随意的问。男孩将带子里的东西一一取出,都是罐头面包这些应急食品,克丽缇娜一看就觉得头痛,这些东西吃下去,只能说是活着,完全算不上是享受。
她感觉自己牙有些痛:“晚上吃这个?”
男孩将手中东西一扔,转过身来,阴测测的盯着她:“你会煮饭?”
“不会。”克丽缇娜很坦然,杀人放火这种事她或许可以,但煮饭做菜这种事她干不来。于是她走上前,十分顺心的揉乱男孩那一头金色半长发。“我们出去吃吧,你是不是需要剪头发了?”
男孩抬头看她,及腰的银色长发在暖黄的灯光下散发着莹莹暖光:“不用,我还想把头发留长一些。”
……
“手臂挺直,瞄准你要射击的目标就要不移动,要快准狠,一击致命。”
话音刚落,十声枪响,克丽缇娜放下手中的枪,广播开始播报她的成绩。
“共记一百分。”
“每一枪命中点数就是你的成绩点数,十枪累计满分一百分。”她取下护目镜:“什么时候能够随时打出满分,你就算及格了。”
“除了固定靶还有移动靶,那边还有狙击枪,我是这里的高级会员,你可以每天来这个房间联系,除了枪法还有近身搏击也要练习。”
克丽缇娜弯下腰,平视着这个面容沉静的男孩:“现在我要教会你第一课,只有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你才会无所畏惧。”
克丽缇娜微微张开眼,想看向旁边实验台上躺着的女孩,却只看见一片白影晃动。
啊,最开始她是想要一位家人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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