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纽约的行程像山崎晴子祈祷的一样顺利。在洛杉矶飞往纽约的航班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一个熟悉的人。

离开机场后，她和苏格兰直接来到了预先订好的酒店。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伪装成莎朗·温亚德的贝尔摩德。

眼见苏格兰推着山崎晴子的轮椅走来，她饶有兴致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要不是卡尔瓦多斯另有任务，没办法过来，我还真是难以想象你们站在一起的样子，”贝尔摩德调笑道，“看起来，你们配合得还不错。”

“看得差不多了就说说这次的任务吧，”山崎晴子被她眼中的玩味盯得浑身发毛，“你总不至于是因为想念我，所以就让我这么带着伤，从日本千里迢迢飞回美国吧？”

她的话给在场的两个人都带来了不小的震撼。

苏格兰面色未变，心中却对她和贝尔摩德的关系有了更明确的认知。

她和贝尔摩德的关系比他以为的更亲近。

作为组织中的“神秘主义者”，拥有“千面魔女”之称的贝尔摩德很少和其他人搭档行动。因为在绝大部分情况下，她仅凭自己就能完成任务。

但在这次的任务中，贝尔摩德除了选择了自己，还选择了苏玳——一个在几个月前刚刚拿到代号的、目前因为受伤还在恢复过程中的组织成员。

而苏玳和她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充满提防和警惕——她甚至能对贝尔摩德发泄不满。

苏格兰仔细地观察着贝尔摩德的表情。

因为苏玳的话，她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惊讶，随后便是长久的凝视。

那是一种带着感慨和怀念的眼神。

“苏玳，”贝尔摩德感叹，“你越来越像他了。”

话音落下，苏格兰清楚地看到苏玳的神色骤然改变。

她身上所有外露的情绪瞬间消失殆尽，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直直地、近乎锐利地与身前的贝尔摩德对视。

一种极具压迫感的沉默弥漫开来。

她生气了，苏格兰心想，那不是外放的暴怒，而是一种极度克制、因而更显尖锐的怒火。

出乎意料的是，贝尔摩德并没有因此感到被冒犯。

她的语气中甚至带了些欣赏:“苏玳，你在日本的这段时间，变了不少。”

苏玳在美国这么多年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获得代号的**，却在回到日本仅仅半年后就抓住了朗姆给的机会，顺利成为了代号成员。

而且。

贝尔摩德的目光扫过轮椅后站着的苏格兰。

真是难得，苏玳居然也会让别人靠近。

看着山崎晴子越发冷峻的表情，贝尔摩德终于开口。

“这次的任务只有一个目标。”

似乎是满意于自己话语造成的效果，贝尔摩德收回了目光中的情绪，将话题转到了此次的行动主题上。

“引出并击杀卧底组织后逃离的FBI，赤井秀一。”

山崎晴子并不意外。

“东西拿到了，是不是？”贝尔摩德看向苏格兰。

“拿到了，很顺利。”苏格兰回答。

山崎晴子垂眸。

他们说的，大概是苏格兰在洛杉矶国际机场完成的那个情报交接任务。

因为苏格兰要赶在当天飞往纽约的航班起飞前完成情报的交接，时间非常紧迫，所以她曾建议他不要带着她一起行动，她可以独自前往纽约，但苏格兰拒绝了。

苏格兰拿出一个箱子递给对面的贝尔摩德:“东西在里面。”

贝尔摩德没有打开检查。

她从苏格兰手里接过箱子，看了看墙上挂着的钟表:“距离行动开始还有几个小时，你们先休息，时间到了我会联系你们。”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山崎晴子和苏格兰两个人。

“我送你回去。”苏格兰推着轮椅向外走去。

轮椅上的山崎晴子闷声应答:“嗯。”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

苏格兰看了看身前的人。

她的心情还是很不好。

苏格兰开始在脑海中回忆他所了解的关于苏玳的信息。

他记得，在射杀千代博之的那次行动中，库拉索曾经提到过，她本可以继承白兰地的代号。

目前，他已知的组织里通过继承这种方式获得代号的成员，是朗姆。因为朗姆的父亲在隐退之前是BOSS的亲信，所以他的儿子在接替他的位置之时，连同代号也一起继承了下来。

这也意味着，苏玳同样有一个在组织中地位不凡的长辈。

结合贝尔摩德看向苏玳的眼神，以及苏玳明显的情绪反应，苏格兰也能猜测到，那个人大概已经去世了。

苏玳的代号是几个月前获得的。在那之前，她一直都是组织的基层成员。

脚步声和轮椅在地面上滑动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他们来到了酒店走廊。

苏格兰看向山崎晴子的目光中带了些怜惜。

根据这些信息，他已经能确定，苏玳是在那位长辈去世后才正式成为组织成员的。

因为失去了长辈的庇护，之前又没有接触过组织的核心，所以，她才不得不从基层做起，用自己的价值换取生存的筹码。

到了。

苏格兰在房间门前停下了脚步。

山崎晴子配合地拿出房卡，刷开了门锁。

苏格兰将轮椅推进房间。

“谢谢，”山崎晴子阻止了他接下来的动作，“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苏格兰没有坚持。

他走到山崎晴子面前，蹲下身直视着她的眼睛。

“你也好好休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时间到了，我会来找你。”

*

差不多了。

在与工藤有希子一行人一起参观了舞台内侧之后，贝尔摩德与众人告别，离开了剧院。

想起刚刚突然发生的盔甲坠落事故，贝尔摩德冷笑。

今晚的风暴，可不止这一处。

她来到车上，一把扯下莎朗·温亚德的易容，单手握住方向盘启动车子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耳麦调整好。

“进度如何？”

片刻后，平静的男声回应：“已到达狙击点位。”

带着些沙哑的女声紧随其后：“已完成信号入侵。”

苏玳病了。

贝尔摩德皱眉。

但她并没有说些什么。她相信苏玳会处理好自己的情况。

“按计划行动。”

*

今晚的纽约，车流并不算多。

因为银发杀人魔的出现，纽约警方加强了对城区夜间的巡视。

道路中央，一辆白色的轿车正在缓慢行驶。

对讲机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中突然响起。

“中城暂无异常。”

副驾驶的警员拿起对讲机：“下城暂无异常。”

说完后，他将对讲机放置一旁。

“真是纳闷，”他向身旁的同事抱怨，“这跟FBI有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也要跟着？”

正在驾驶车辆的警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路况，却还是抽空回答了他的问题：“听说他们有个特殊行动，跟银发杀人魔有关。”

“唉，”副驾驶的警员叹气，“本来就已经有要抓住银发杀人魔的任务了，现在还要配合FBI工作。”

“别抱怨了，”驾驶位的警员说道，“抱怨不是也得干吗。”

这时，沉寂了几分钟的对讲机再次发出了声音。

“第六大道11号街口发生连环车祸，巡查时请避开拥堵路段。”

“车祸？”驾驶位的警员疑惑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

“那里不是经常出事吗？大概率又是超速或者飙车导致的。总之，我们得更换路线了，”副驾驶的警员催促，“换到旁边这条路上来吧。”

车辆沿着宽阔的大路驶入第七大道。

随着越来越多车流的汇入，车上的两个警员都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怎么回事？”看着拥堵的道路，副驾驶的警员十分诧异，“怎么会有那么多车都在往这个方向来？”

他拿出对讲机，试图联络通讯中心，询问交通管理系统的道路管制决策，但对讲机一直发出“沙沙”的声音，似乎是信号收到了干扰，怎么也无法与另一端建立联系。

正在观察道路情况的驾驶员脸色也逐渐难看：“不但前方道路拥堵，后面也驶来了很多车辆。”

他试图掉头离开第七大道，却在左右车辆的夹缝中被迫前行。

他看着身旁还在拨弄对讲机的同事，无奈地叹气：“别再鼓捣那个对讲机了，很明显，有人侵入了我们的通讯信号和交通管制系统，传递了干扰信息过来。我们上当了。”

副驾驶的警员终于放弃了挣扎。

他将手上的对讲机扔到一边，看向窗外。

沉沉的夜色中突然划过几道闪电，紧接着便是穿透车窗的雷鸣声。

细密的雨丝接二连三地打在玻璃上。

“下雨了，”他喃喃自语，“这下我们可真是彻底被堵在这条路上了。”

“这大概就是能让FBI出动的那项特殊行动导致的吧，”驾驶位上的警员感叹，“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困在这条路上。”

“无论怎样，我们都无能为力了，”副驾驶的警员无奈地说，“希望他们好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