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山崎桑正在等的人是你的……?
——啊,是……同期吧。
同期。
姑且先用这个词来称呼那家伙吧。用这个词来定义我们之间理应比这更远、却本该比这更近的距离。
银杏漫天,木之下女士还在静静等待着我的回答。我的思绪却已随着轻风卷起的落叶,飘飘悠悠地回到了七年前的秋天。
那时我们才刚刚踏入警校,意气风发,年少轻狂,还没有被现实揉圆搓扁,满怀着对生活的向往和期望。
早在进入警校前我就有了毕业后的目标,警视厅搜查一课强行犯系,但只有成绩最为优异的那些人能够直留东京,绝大多数人都会被分配到地方警署,再想要调职回来就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我和萩原研二并不在同一个班级,他在鬼冢班,我则属于杉山班。
最开始没想到我们会有什么交集。
从同学的口中偶然听到过萩原研二的名字,说是隔壁班有个超级会和女性打交道的顶级池面脸,不过为了志愿去向埋头苦读的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思去关注这些花边新闻,联谊和聚会我更是一场也没有去过。
全体术科训练比试的时候,我和上场的对手相互行礼,看见对方作为男生却叛逆地留到颈窝的长发和紫色的下垂眼,打到一半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就是同学们口中那个联谊之星萩原研二。
这场术科比试属于无限制格斗,我干脆利落地用一招腿绞击败了萩原研二。
结束后他呛咳着从地上爬起来,脸涨得通红,我如临大敌地把他扶起来,生怕我因为没控制住力道把同学打出了什么好歹——我的良心这一关过不过得去先不说,那些把萩原研二的脸视作警校之花的女同学们一定会先把我捶成饼的!
萩原研二哭笑不得:“多谢你,山崎桑,我真的没事……”
他向我行了一礼之后匆匆下场,半长的头发遮住殷红的耳根,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尽管萩原研二的体术差我一线,但他同班的另外几位同学都是不可小觑的强敌。
几番轮战下来,即便朋友在场边扯着嗓子大喊“敏也加油!”,我依然落败于鬼冢班的伊达和降谷之手,最终取得了第三名的成绩。
这个名次固然有我比试当天处在生理期的缘故,但我不会把它当成自己铩羽的借口。倘若毕业后真的能进搜查一课强行犯系,罪犯并不会在乎警方人员是否身体不便——或者说,会把这点当做突破口也说不定。
出乎意料的是,好像有人比我更在意。
简短的总结仪式结束后,大家三三两两地散开。回宿舍的路上,我被突然从地里长出来的萩原研二拦住了。
“萩原桑……?有什么事吗?”
萩原研二不好意思地挠了一下脸颊:“那个,虽然这么问好像有些突兀,但山崎桑会愿意接受我的礼物吗?”
他背在身后的手煞有介事地伸出来,手里是一个造型可爱的暖手宝。
我意识到他是在关心我,诧异道:“诶?你是怎么知道的?”
萩原研二:“啊、因为有个姐姐,从小就要承担给姐姐当仆人的职责……比试的时候看见了山崎桑额角的一点冷汗,就联想到了……”
他故意摆出一副唉声叹气的样子,眼尾耷拉下来,有点像只大狗。
我没忍住笑了声,干脆地接过了暖手宝:“多谢萩原桑的关心。”
萩原研二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不客气!起初还很愧疚以为是自己打架上头不分轻重,后来才发现……其实自己根本没有对山崎桑造成什么有效攻击嘛,说来还真是不好意思。”
不远处传来一道有点暴躁的男声:“hagi?你这家伙跑哪里去了?!”
“啊啦,”萩原研二双手合十,朝我比了个道歉的姿势:“抱歉抱歉,朋友在找,我得先失陪了——顺带一提,今天的山崎桑超——帅气!”
我点点头,目送着萩原研二匆忙跑开,汇入鬼冢班那五个刺头打打闹闹的队伍里,不太确定自己刚才在萩原研二耳边看到的那抹红晕是不是错觉。
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大家都玩笑地把萩原研二称作警校当之无愧的交际花了。
……不过,似乎偶然发现了萩原同学不为人知的一面。在意外的地方竟然非常青涩,像个愣头愣脑的毛头小子。
我失笑。
……不久后,很快见识到了萩原同学老练的那面。
结课后无所事事的傍晚,我还在操场上慢跑加练,瞧见鬼冢班的萩原、松田和诸伏火急火燎地冲进来。萩原的表情像是准备振臂一呼、又像是打算悄悄地分享什么秘密,压低了他那富有感染力的嗓音对好奇地围过去的同学们道:“路口的便利店被抢劫了!小降谷和班长大概也在里面!”
……这个语气,是怎么回事。是在严肃、焦急和担忧之外,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兴奋吗……?
我还在出神,已经被萩原研二拽着跑了起来:“走啦山崎桑!怎么能缺少你这样的有生力量呢?”
……啊。
违纪、联系附近交番的念头在脑海里打了个旋,很快又被奔跑时拂过脸颊的晚风吹散。萩原研二已经松开了我的手,跑在我前面几步的位置,他比我还长的头发没有扎起来,随着动作一跳一跳。
距离那家被抢劫的便利店还有一个转角的时候,萩原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我们道:“等一等——我们几个先进去打探一下,大家收到信号了就发起总攻!”
他口里的“我们几个”指的是他、诸伏和松田,三个人先是转进街边的服装店,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副让人不敢认的模样——花衬衫、黑墨镜,勾肩搭背没个正形,活脱脱一副街头混混的样子,流里流气地踏进便利店:“是在拍电影吗?”
……有点好笑。
我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本该有更严肃的情绪。但莫名地,就像萩原在担忧之外还有几不可查的愉悦一样,我好像就是认定了我们不会有任何闪失,我们理应一往无前,这不过是波澜壮阔的故事里一段有惊无险的插曲。这种可以被称作“安心”的情绪,久违,但感觉并不坏。
“喂,都进来!可以在里面客串的哦!!”
萩原兴高采烈地朝店门外的我们招手。
“不是吧,真的是在拍电影?!”
“真的好好玩哦!”
一大群警校生叽里呱啦地乌泱泱涌进便利店,嫌疑人们三下五除二便被制服在地,再起不能。
……果然称得上轻松啊。
在等待附近警局已经正式成为警察的前辈们赶来时,我闲得无聊,在前台买了包口香糖,倚在货架转角百无聊赖地嚼着,吐出一个泡泡。
余光瞥到萩原研二,我“啵”一声把泡泡吹破,扭头吐到一旁垃圾桶里,朝他招招手,在萩原不明就里地凑近时一翻手,空荡荡的手心里出现了一支新鲜出炉的纸玫瑰。
萩原研二很配合地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欸……?是送给我的吗……?”
“勉强算是回礼吧?”我说,看着他的花衬衫促狭地笑了一声,“感觉玫瑰会比较衬你现在的气质。”
他眨眨眼,对此接受良好,又很感兴趣地凑上来:“山崎桑会魔术吗?”
我笑了一下:“稍微——”我比了个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的手势,“……会一点点。”
我会的魔术事实上远不止一点点,萩原研二表现出的兴趣之盛又有多少水分尚未可知。不过这个话题的结果是,萩原开始频频用观摩魔术技法的由头来和我交流。
“毕竟有个宣称‘最大的优势就是手指灵活’的幼驯染嘛,”他是这么说的,“会对这种需要手部微操的活动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那你倒是盯着我的手啊,趁我不注意悄悄看我的脸做什么?
我没有拆穿他,也没有问他诸如“学魔术有什么必要把联谊全都推掉吗”这样的问题,毕竟他的确算是一个很好的观众,我也的确喜欢魔术。
“黑羽盗一是我的偶像……不,应该说是榜样吧,”我告诉他,“我的绝大多数手法都是拆解他的表演学习得到的。”
萩原研二愣了一下:“就是那位……”去年死于逃脱魔术表演失败的国际魔术巨星。
“是,”他出于礼貌止住了话,我却猜得出他大概想说什么,“但我总觉得他没死,那场逃脱术太简陋了,这绝不会是他为自己准备好的谢幕……没准哪天,我会找到他的。”
萩原研二认真道:“加油哦,小山崎!”
啊,他已经开始用“ちゃん”来称呼我了。从山崎桑、山崎同学、山崎再到小山崎,他拉近距离的手法潜移默化,速度却像坐上火箭开了八倍速,然而自己却又对亲密的举动青涩笨拙。
那天我们一起出去吃饭,萩原研二和我相对而坐,头发随着他前倾的角度眼看就要扫进盘子里,我于是替他将头发别到耳后——萩原研二的耳根居然红了。
实在是,矛盾重重却又透着几分青涩的可爱。
停下来的时候偶尔会想,那种青涩究竟是有几分故意讨好的成分在。得到的答案是无论怎样都不觉得反感,于是只是一笑而过。
警校知名花蝴蝶,眼下是整日里有事没事都在围着我扑扇翅膀了。不过,用友人的话来说——“更像狗吧。金毛什么的,在主人脚边不停打转想要出去玩或者讨根骨头……”
我不禁因为她过于形象的比喻笑出了声。
人形大金毛在我牵他出去玩的时候凑上来讨食了。
漫无目的地逛街散步时,拐过某所小学旁,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黄的银杏树林。
时间正值深秋,银杏树满树金黄的叶波浪一样起伏着,织成半边挂在天空的金色海洋。萩原研二提议我们可以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休息一会,先把手上的冰淇淋吃完,我欣然接受。
香草冰淇淋的脆筒在牙齿间发出“咔嚓”声时,我听见萩原研二说,用他那种特有的黏腻语气:“山崎酱,如果我现在说想要用敏也来直接称呼你的话,会得到同意吗?”
日本是很注重社交距离的国家。即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异性之间在年岁渐长后也大多用姓氏来称呼彼此。而在非亲人的成年男女之间用名字相称呼,基本与宣告恋心的存在无异。
“……”
我慢条斯理地咽下口中食物,恶趣味地等待了几秒,直到萩原研二的睫羽开始不安地颤动,才纡尊降贵地开口:“终于在研二君这里得到了和幼驯染一样的待遇,实在是荣幸之至啊。”
萩原研二呆了一瞬,很快整张脸都被喜悦点亮,故作委屈地谴责道:“敏也酱!”
那双紫色的眼睛委屈巴巴地耷拉下来,实在很有某种犬科动物的即视感。
……我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我们俩现在都拿着冰淇淋这种容易对清洁度产生影响的食物的话,他会立刻扑上来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拱来拱去地撒娇。
……预感成真。
实在没有办法抵抗萩原研二的眼神攻势,我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最后一口时,萩原研二发出了比jk还夸张的欢呼声,黏黏糊糊地挂了上来。
在即将贴上的最后一秒,他眨眨眼睛:“敏也酱,可以吗?”
……什么时候了还在问这种问题。是报复吧,好幼稚的男人!
我咬牙切齿地撞上去:“只是拥抱而已又不是拥抱你还在问什么呢?!”
萩原研二“嗷”了一声,泪眼汪汪地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委屈巴巴道:“好痛!要敏也酱贴贴才能治好……”
我捏紧拳头:“再多说一句话现在立马让你真的痛起来。”
“……哦……”
“……”
“……好冷酷……”
“……”
“…………”
我忍无可忍地一把推开萩原研二,制止他试图像树袋熊一样把四肢都挂到我身上的动作:“不接受八爪鱼作为恋人!!很奇怪啊,请不要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引人注目的行为了好吗?!”
“那就是说私下里可以了w”
“没有那个意思!!”
美好的一切正在走上正轨。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已经提前被缺人缺得焦头烂额的警视厅爆处组招揽,以我足够出色的成绩想要加入搜查一课也完全不成问题。
约定好了租位置相近的警察公寓,情况稳定时偶尔还能一起上下班,即便工作很忙,白天不能见面,至少加班到深夜回家后还能一起分享几串关东煮作为夜宵。那样的未来,是只要稍微在脑海里描摹一瞬就能让人嘴角牵起的光明存在。
没能预料到的是,临近毕业,在警视厅的遴选前先接到了警察厅的邀约。
茫然地签订了一份又一份事前保密协议后,我坐在椅子前听到粉色头发的陌生警官说着什么警备企划课正在寻找前往某个魔盗组织的卧底,而我出色的魔术技巧恰好与那个组织的要求相契合,其他方面也足够优秀。
“……诶?”
我陷入了茫然之中。
从来没有想过,越过警视厅直接接到警察厅橄榄枝的可能性,卧底这种需要斩断一切社会联系潜入黑暗之中的职业方向,更是从来没有进入过脑海。
只是作为业余兴趣爱好的魔术,竟然能够左右我人生未来的道路吗?那个魔盗组织和魔术有什么关系啊,他们的本营不是在英国吗,为什么会需要日本公安向那边输送卧底啊?
“你可以再考虑一会。”坐在对面的男人这么说,“任务艰巨,据情报魔盗组织里极可能有超自然力量存在,地点又远在英国,能够给予的支援少之又少。我看过你的档案,十分出色,也有感情稳定的男友,如果想在警视厅任职过稳定的生活完全不是问题。我们不会强求。”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只是……合适的人选,实在是太少了。”
……要接受吗,还是拒绝?
是谦逊地用“我能力不足”这样的借口逃避本可以承担的重任、在阳光里忽视自己的推拒带来的空缺,还是背负起沉重得远超预期的责任、甚至是罪恶,从此孤独地行走在黑暗之中?
早上出门前还摆在桌面上的未来规划书,和考入警校的雏形在眼前交替闪过。我正是为了守护和实践内心的光明才毅然决然选择踏上这条不被身边人看好的道路的,难道现在要为了那些别人当初劝我不要从事警察这一行业的理由,为了稳定、安全、更轻松的生活而退缩吗?
我沉默了许久,最终坚定道:“长官,我接受任务。”
粉发的男人肃穆地同我对视了几秒,眉眼微微松动,站起身,朝我伸出手:“很高兴听到你的选择。那么,自我介绍一下,警察厅警备企划课秘密超自然事件对策小组‘仓’组组长鸣瓢秋人,同时也是你未来的上峰。”
我用力地回握,视线掠过他面上坚毅的神情,心中对接下来数年职场生涯的评分悄悄拔高了几分。
……只是或许,有那么一点对不起萩原研二罢了。
在我开始接受秘密培训、在警校里也收敛起自身存在感的同时,萩原研二仍旧保持着因为一无所知、所以兴致勃勃的状态。
愉悦地挑选未来入职后的服饰搭配,乐此不疲地用谁什么时候能先揍到或者当上警示总监的话题跟松田阵平打赌,还有对着警视厅和警察公寓周边的地图安排着尽可能多和女友相处的通勤路线。
有很多次想要开口和他说明情况,却在对上他眼眸里闪闪发光的色彩时狼狈地闭上了嘴。
……真是的,分手这种话,到底要怎么样才可能说得出口啊?
有留意到,鬼冢班里那个外貌最特殊、成绩也最优异的家伙在近日里行事一改往日的刺头作风,和我一样低调起来,连同他的幼驯染一起。
因为自己有这样的经历,所以稍加联想就能猜测出,他们大概率是被预定了和我性质相似的工作。但偶尔旁观到他们和朋友的互动,竟然嬉笑怒骂情绪飞扬一如往常——可恶,他们难道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吗?还是说因为是没有深度参与彼此人生需求的朋友,所以这只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甜蜜烦恼?不过我有和朋友简要说明情况,过程也很干脆,在他们身上则完全看不出来经历过类似的环节。
是打算毕业之后招呼都不打地失联吗?照片什么的,悄悄潜入同期的家里销毁,装作是遭了窃贼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两个混蛋啊!
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最终停在某个周末。
和萩原研二一起出去约会,用过餐后手牵手并肩散步,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确定关系的那棵银杏树下。萩原研二用轻快的语气不断抛出话题,我却实在情绪欠佳,只能勉力给出干巴巴的、前言不搭后语的回复。
这样有来无回的对话持续了一段时间,萩原研二终于败下阵来。他垂着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看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敏也,其实一直有话想要对我说吧。”
“……被看出来了啊。”
“如果不能全面且及时地捕捉到女友的情绪变化,那么这个人作为男友一定是失格的。”
我苦笑了一声。
就是因为他太过合格,让凝滞着话语的喉间变得愈发艰涩,以至于拖拖沓沓,战线被不应当地拉长。
萩原研二好笑地捧住我的脸颊:“我倒也没有那么脆弱吧?”
深吸一口气。然后凑上前轻轻与他双唇相触。比起亲昵,这个吻更多是含着歉疚的意味,一触即分,然后带着破釜沉舟视死如归的决心开口:“抱歉……我们分手吧。”
“……”萩原研二没有立刻回复,紫色的眼眸里透出些许了然的意味。他抱住我,身子塌下来,脑袋埋在我的颈窝,头发搔得我有些发痒,我忍着没有偏开头。
他闷闷的声音从下面传过来:“……以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吗?”
他没有问原因。也不需要做出多余的解释,那是违反保密条例的行为。
我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对不起。”
萩原研二不作声了,只有稍微加快的呼吸温热地打在我的皮肤上,昭示着他并不平静的心情。
心脏酸软得一塌糊涂。
我犹豫了一下,试探地给出这些天思考过后的建议:“……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要不要做个约定,七年之后,重新回到这棵树下见一面?”
萩原研二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好。哪一天?今天吗,还是上一次来这里的日子?上一次吧,好不好?银杏树还是要在秋天才好看……”
我说:“好。”
萩原研二闷闷地“嗯”了一声,又重新把头埋回去了。过了一会,他的声音才低低地传过来:“……为什么是七年?”
为什么是七年?七年之后,我们二十九岁,还能刚刚踩着二十代的尾巴,或许还能侥幸地保有一丝恋心。七年之后,我的工作大概走上正轨,总归抽出几日回国的时间该是有的,如果不幸身死,至少也能委托定时邮件和萩原研二代为相见。
理由有很多,但在嘴边打了个转之后吐出的是最不着调的一个:“不是有那个‘七年之痒’的说法吗?到那时时过境迁,情绪也淡了,有更平静的心情来面对彼此的话会更好吧。”
甚至有心情半开玩笑地酸溜溜打趣道:“不过可也别平静到带着新任女友来见我的地步啊。”
“怎么可能会有那种事!!”萩原研二立刻不满地抗议,“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他的不满很快变成了无奈,垂首捧着我的脸,唇边溢出一声温柔的叹息。
“虽然能够理解你,”他说,“但是至少现在,请稍微给予我一些信任吧?”
被他用那种深情的目光注视着,我很快狼狈地偏过了头。
“抱歉……本意不是要给你施加压力。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好不好?我换个请求怎么样,至少……不要忘记我。”
“……”我说,“不会忘记。”
“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会的。你也是,拆弹的时候一定要穿防爆服……”
“不会忘记的。”
“不许在炸弹旁边抽烟。”
“那种不专业的违纪行为我怎么可能做嘛……”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萩原乙】同期(上)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