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昭已经很难回忆起当时所有的情状了。

那些场景大概太过恐怖而刺激，他逼迫自己忘记了绝大部分。

而剩下的那些对于一个平凡人来说过于恐怖的一切，仿佛要用漫长的、漫长无比的时间去填补。

他只记得叫嚣着“一起下地狱吧，这样我们才能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周桓。

记得枪开膛的声音，那一颗射出的子弹，和子弹淬进血肉的腥声，记得满目的鲜血和跌跌撞撞跑过来搂住他的陆成江。

记得自己紧紧拽住陆成江的胳膊，哭着呐喊父母的样子。

后来，向昭休学了整整一年。

向父向母带着他搬离家中原址，换了另一处环境鲜活的住处，那里有幼儿园、向前走不远处就是商超，再往前多走十来分钟是环湖公园，一切都为了遮盖周桓带来的痕迹。

这一年里，陆成江毕业后顺利就职，在两个城市来回跑。默然的，向父向母接受了这个孩子作为他们亲生儿子的另一半，几乎是顺理成章的。

次年9月，向昭休学完毕，并入下一届新生重新跟上课程。

陆成江的炸鸡测评店进度停留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其中有超过一半的程度是向昭远在Y市放的水，现如今他们刚刚看完电影来吃晚饭，等候上菜的时候，向昭双手捧脸，笑眯眯地要求道：“正式告白还是要测评报告哦。”

之后顺利地在一起已经是向昭大三的时候，说实在的也不过差一个名头罢了。周围人都当作小情侣的游戏。尽管那之后的事件还是对向昭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可是多亏陆成江，消息封锁得很快，风言风语冷处理一段时间，也慢慢消声觅迹了。

回忆戛然而止。

已经正式在一起四年左右的他们，逐渐进入了老夫老夫的模式，先前由于陆成江工作调度，他们不得不进入至今已有半年左右的异地恋模式，今年格外忙碌的陆成江在半年内往返M市的次数都少了很多。

即便是问起原因，对方也搪塞的让向昭颇为不安。

上一次的圣诞节，陆成江连夜开车回来，向昭窝在沙发上，瓮声瓮气地质问陆成江：“你是不是出轨了啊？”

恋人露出极为吃惊的神色，眉目之间难掩疲惫，勉力安抚道：“真的不是，最近确实在忙一些事情。忙完这阵子就好了。信我，阿昭。”

说是这么说，经历了那件事后变得敏感多疑的向昭，还是忍不住留意起很多蛛丝马迹。不过，的确没有什么显露的证据证明他有出轨。

所以，突然变得将工作看得比自己重要的陆成江，到底在忙些什么哇？

下班时间一到，忙着要去聚会的大家今天都冲的格外快，倒显得拖拖拉拉的向昭不太合群起来。头脑中思绪纷繁，向昭是被突如其来的喇叭声吓到，抬眸望去，陆成江从车上下来，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失措。

向昭结结巴巴地说：“不是说这个元旦要忙工作，不能一起跨年了吗？”

“骗你的。在，准备惊喜来着。”陆成江轻轻咳嗽一下，朝向昭伸出手，“走吧，我带你去揭开，我忙碌半年的秘密。”

从M市驶向郊区别墅的时间里，向昭有些恍惚，他的心脏砰砰直跳，忽然意识到为何陆成江要这么做。

某次一同看电影聊到求婚时，向昭随口吐槽道：“求婚要是猜到就没意思了。最好是让我一点都猜不到的，才叫做惊喜。”

而面前这栋全程由陆成江选址、亲自装修、连向昭梦想的花园在这半年暗暗打探里修建而成的小别墅，几乎完美地按照向昭的心意出现了。

“还不到时间，院子里的花还没开，葡萄藤架、秋千、还有你想要的狗狗的窝，多肉群。你还满意吗？”

被惊喜砸中的向昭只顾着点头，而眼眶里已经闪烁出一点晶莹来。

——我真的好宅啊，对我来说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拥有舒适的房子。就可以了。

等到推开门，陆成江一一为他介绍起那些他想要的地方。

——“懒得拼乐高啊，但是好想买一个房间装满。”

——“喜欢拼图，和乐高摆在一个房间还挺赏心悦目的吧。”

——“想要很舒适的浴室，好好洗澡才是放松的王道。”

······

那些几乎是随口的设想，都被陆成江妥帖地记住，随后合理地安放进来。

不远处，盛大的烟花绽放，此时还不到凌晨十二点，尚且是12月21日，离明年还有2个小时多的时间。

陆成江带着向昭走进顶楼，在视野最好的空旷阳台，往下俯瞰是波光粼粼的游泳池，往上是陆成江安排好的设计款烟花。向父、向母、代宁、林远······林林总总的朋友们相继出现，接过玫瑰花的陆成江和他对视。

陆成江看着他微笑，还不等陆成江单膝下跪，被亲朋好友围观的面庞通红的向昭轻轻问：“陆成江，明天要不要去领证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