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我听到一些消息……他们说……沈衍……好像订婚了……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了。
顾清脸上的血色，如同退潮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褪变成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怔怔地看着林溪澈，那双总是清澈明亮的眼里，此刻瞳孔剧烈地收缩，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茫然，仿佛无法理解这简单的字句组合在一起所代表的残酷含义。
订婚？孩子？
这两个词像是最荒谬的笑话，在他的脑海里横冲直撞。沈衍？那个几天前还把他从绑架中救出，那个在他意识模糊时握着他的手声音哽咽，那个占据了他整个青春和现在所有心动的沈衍？
“不……不可能……”顾清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他试图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来否定这无稽之谈，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溪澈，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他试图用理智分析，“肯定是哪里弄错了，或者是有人故意造谣……”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林溪澈脸上没有丝毫开玩笑的痕迹，只有一种混合着担忧、愤怒和某种……近乎残忍的“为你好”的急切。
“哥！我就知道你不信！”林溪澈像是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滑动，语气激动，“你看！你看这个！这是别人发给我的，是沈衍……是沈衍亲自回复别人的道贺消息！”
手机屏幕被递到顾清眼前，那刺目的白光让他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然后，他看清了。那是一个社交软件的聊天界面截图，对方的头像和名字被模糊处理，但下面那条回复却清晰无比，来自那个他熟悉到骨子里的头像——那只沈衍用了很多年的、看起来很可爱的猫。
回复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谢谢。
而对方之前的消息，虽然关键信息被模糊，但结合上下文，那恭喜订婚之喜、询问何时能喝上喜酒、甚至隐晦提及孩子的意味，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顾清眼睛生疼。
谢谢……
他没有否认。
他甚至……表达了感谢。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顾清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屏幕盯穿，找出任何一丝伪造的痕迹。
“我还……我还问了陈放哥……”林溪澈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一把钝刀，一下下凌迟着他最后的希望，“陈放哥他……他叫我不要告诉你，说这事……这事……”
“别说了！”顾清猛地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脆弱。他猛地别开脸，不再去看那令人窒息的屏幕证据。
理智告诉他，截图可能是伪造，流言可能失真。但陈放的态度……陈放是沈衍最好的兄弟，连他都选择了隐瞒……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消息很可能……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被欺骗、被愚弄的愤怒，如同火山喷发般，轰然冲垮了他试图维持的冷静。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被投入冰冷的深渊，剧烈的抽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为了沈衍，承受了那么多，七年的分离，归国后的种种波折，甚至刚刚才从陆青青制造的生死危机中捡回一条命……结果呢？结果他得到的，是对方悄无声息的订婚，甚至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愤怒之后，是更深沉的、几乎要将他溺毙的伤心和绝望。像是有无数细密的针，同时扎进他的心脏，疼得他指尖都在发颤。他想起沈衍在车上逼问他的样子，想起他偶尔流露出的、连自己都捉摸不透的复杂眼神，想起他最近的忙碌和疏于联系……原来，这一切都有了答案。原来，他顾清，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被蒙在鼓里的傻瓜？
“哥，他们都在骗你！”林溪澈看着他骤然苍白的脸和剧烈起伏的胸膛，心疼又急切，声音带着哭腔，“他根本不喜欢你！他要是真喜欢你，怎么会一边和你纠缠，一边和别人连孩子都有了？哥，你不要再喜欢他了好不好？他不值得！”
“他就是个骗子！他只是在欺骗你的感情！”林溪澈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所有对沈衍的不满都倾泻出来。
“你不要再说了！”顾清猛地转过头，猩红的眼睛瞪着林溪澈，那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一种近乎凶狠的警告。他不想听，他不想从别人嘴里，一遍遍确认这个残酷的事实。
“为什么不让我说？！”林溪澈被他眼中的狠厉吓了一跳，但随即更加不甘心地反驳，“哥，你醒醒吧！到现在，他从你醒来到现在，有来看过你吗？有亲自来和你说过这些事情吗？他没有！他连一个解释都没有！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我让你别说了！！”顾清几乎是咆哮出声，额角的伤口因为情绪激动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但他浑然不觉。
林溪澈被他吼得愣住了，张着嘴，剩下的话语卡在喉咙里。他看着顾清，看着他哥那双原本漂亮勾人的狐狸眼，此刻被巨大的痛苦、愤怒和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黑暗汹涌的情绪彻底淹没。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而顾清，已经听不见林溪澈在说什么了，也看不见林溪澈脸上担忧急切的表情。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思绪，都被内心深处那股骤然爆发、并迅速吞噬一切的黑暗潮水所淹没。
震惊、不相信、愤怒、伤心……所有这些激烈的情绪，在最初的猛烈撞击后，仿佛被一个更庞大、更幽深、更偏执的漩涡所吸收、转化。
那个一直潜藏在他心底最阴暗角落的念头，那个从他第一次见到沈衍，那个樱花树下的清冷身影时，就悄然埋下的种子——想把他藏起来，关起来，变成自己的私有物，让他的世界里只有我，每一分每一秒，目光所及之处，都只能是我——这个曾经让他自我厌恶、让他恐惧的念头，在此刻，如同被浇灌了最恶毒的养料，疯狂地滋长、蔓延，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
是啊……关起来。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再去见别人。
只有这样，他的眼睛里才只会映出自己一个人的影子。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有机会，去和别人订婚，去和别人拥有孩子。
什么订婚？什么孩子？都应该是他的！沈衍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趾尖，从过去到未来，都应该是他顾清一个人的！
凭什么？凭什么在他付出了这么多感情，经历了这么多煎熬之后，沈衍却可以转身就和别人缔结婚约，孕育子嗣？凭什么他可以被别人染指？!
一股强烈到令人战栗的占有欲和毁灭欲，如同黑色的藤蔓，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渗入他的骨髓。他感觉自己的血液在沸腾，却又带着冰冷的寒意。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勾勒出画面——一个华丽的、只有他能进出的房间，沈衍被柔软的丝绸束缚着，那双清冷的眼眸里只能倒映出他的身影，那张薄唇里只能吐出他的名字……
这个念头带来的，并非恐惧，而是一种近乎癫狂的兴奋和一种扭曲的、黑暗的安定感。
愤怒和伤心被这种极致的占有欲所取代。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马上，将沈衍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用任何必要的手段！他不能再等了，一秒钟都不能！他无法忍受沈衍还在外面，还可能对着别人露出他从未见过的温柔，还可能去触碰别人！
计划……他需要一個计划。一个天衣无缝的，能让沈衍彻底属于他，再也无法逃离的计划。
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空洞而专注，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林溪澈担忧的呼唤，窗外明媚的阳光，病房里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冷静地、疯狂地，开始构思每一个细节——地点、方式、如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林溪澈看着他哥脸上那种近乎魔怔的、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神情，看着他突然陷入沉默，眼神却亮得骇人，仿佛在谋划着什么可怕的事情，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哥……？哥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林溪澈小心翼翼地伸手，想去碰碰顾清。
顾清却猛地一颤，像是被从深沉的梦境中惊醒。他抬起眼，看向林溪澈，那眼神冰冷、陌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让林溪澈瞬间僵在原地，不敢再动。
“溪澈，”顾清开口，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我累了，想休息一下。你……先回去吧。”
“哥……”
“回去！”顾清的语气不容置疑，甚至带着一丝狠厉。
林溪澈被他从未见过的神态吓住了，讷讷地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门被轻轻关上的那一刻，顾清缓缓地、缓缓地躺回枕头上。他闭上眼睛，额角的纱布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外面阳光正好，世间一片喧嚣。
而他的内心，却已为自己和沈衍，构建起了一座无声的、华丽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牢笼。
计划，开始了。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顾清黑化值100%
下几章我光想想就觉得很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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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