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七章 缠人的学长

第二天中午,江来没想到这么快又收到了田季霖的信息:“今晚有事吗?请你吃饭。我上周吃了一家潮汕粥,很鲜,很好吃。”

又来了。江来觉得有点头疼。一方面自己并不想和这里的任何人有太深的纠葛,另一方面,江来也是头一次遇到性格如此热情、缠人的人,不知道如何拒绝。

江来看看正在做扫尾工作的王阿姨,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了:“抱歉,今天也不方便。最近在忙着收拾房子,实在不好意思。”

“ok,等你有空。”

江来穿梭在各个房间之间,整理家人遗留下来的物品。四年前他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家人的衣服都不见了,应该是姥爷遵从当地的风俗,全部处理了,这让江来很是失落,还好,除了衣服和日用品外的大部分物品都保留了下来。

江来起身去了厨房,打开下方的橱柜,抱出刚被阿姨擦拭干净的高压锅。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他打开高压锅,果然看到一个被报纸包裹着的盒子。

江来欣喜地把盒子抱出,开始拆起外面已经发黄发旧的报纸。

这是专属于他和爸爸的秘密基地。江来小时候起,妈妈就严格控制他的饮食,从不让他吃过多的甜食,爸爸看他委屈,就总会背着妈妈在高压锅里藏一些保质期长、不容易坏的糖果和巧克力,等江来忍不住想吃甜食的时候,偷偷去拿。之所以藏在高压锅里,则是因为妈妈小时候曾被没盖好盖子、突然炸开的高压锅吓到过,所以即使是没有在使用的高压锅,妈妈也会避之不及。

“不知里面的东西还能不能吃。”江来自言自语。他抱着手中的小盒子,感觉沉甸甸的,他上下摇了摇,却没听见糖果在盒子里哗啦哗啦的声响,江来有些疑惑,但没放在心上——也许是放的时间太久,糖果粘在一起了吧。

他满怀期待地掀开盖子,却惊讶地发现里面没有糖果,也没有巧克力,有的只是两个同样裹着报纸的、巴掌大的小陶碗。

江来拿起两个小陶碗仔细观瞧,发现其中一个并不完整,碗壁丢失了三分之一,另一个的碗型倒是完整,但外壁上刻花纹已不明显。这两个陶碗从胎质到器型再到包浆,都给江来一种“老东西”的感觉。

“这怎么可能呢?”江来笑了笑。

父母一向喜好文物,这他是知道的,父母当年在大学结缘,正是因为都爱好文物,常常一同相约博物馆,讨论研究。江来之所以在父母去世后选择考古专业,也是为了将父母的爱好延续下去。但他也清楚地知道,父母只是爱好研究,并没有收藏古董文物的习惯。这么多年来,他在家中连个仿真的纪念品都未曾见过,怎么会有真的文物呢?

江来敏锐地觉得这两个碗并不简单,也许应该找专家再看看。江来想到田季霖提起的蔡老师。蔡老师如今很是出名,鉴定费虽贵但请他鉴定的人仍络绎不绝,很难约到时间,而自己马上就要回首都了……江来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要请田季霖帮忙——那毕竟是个陌生人。

这样想着,江来摇了摇头,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把文物重新包好,悄悄地放回高压锅里。

江来回到父母的卧室,他打开桌子下的收纳柜,取出里面的文件分类放好。里面有家里的记账簿,一些家用电器的说明书和保修单,其他常用的文件以及父亲的工作日记。江来拿起父亲的工作日记翻看起来。父亲是乡村孤儿,但自小勤奋努力,在社会好心人士的资助下一路念到大学。大学毕业后,他成为基层干部,始终做着基层工作,在各地的贫困县轮转,一边资助贫困的学生上学,一边带领村民脱贫致富,深受爱戴。

然而,工作日记上记录着的却并不是父亲的工作成果,反倒写满了父亲在工作中遇到的烦恼:

“一九九五年,七月十日,民以食为天,我虽出身乡村却未种过几天粮食,实在惭愧,应向大家多讨教……”

“一九九八年,十二月七日,火葬难推行,在意料之中,民俗难更改……”

“千禧年,五月十三日,蝗虫来袭,关于防范蝗虫的工作要点有……”

“二零零三年,六月十八日,许久未见妻儿,甚想念,望一切安好……”

“二零零五年,八月七日,明年将赴镇江村,舍不得桐岭村的村民,五年时光如白驹过隙……”

江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中途,王阿姨收拾好房间,关门离开,江来仅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到卧室接着看。

王阿姨一走,江来就把口罩摘了下来。清新的空气涌入胸腔,江来觉得自己混沌的大脑稍稍清醒一些了。

江来看的很慢,后来,他干脆拿起最新的一本,翻到最后面,想从最后面的日记里找找线索,没想到,父亲生前最后一年的记录竟被撕去了。江来拿起所有的日记本反复翻找,发现自他上高三起到家人去世,这十个月间的记录就是离奇不见了。江来看着本子中缝处粗暴但整齐的撕痕陷入思考:“是谁干的呢?”

是父母?姥爷?还是别的什么人?

每一个猜想都将通向不同的结局,以当前的线索,江来毫无头绪。但他现在可以肯定,在他高三的那一年一定发生了什么,那段时间父母的异样并不是自己神经过敏,一定与造成家人死亡的那场车祸有关。

江来把所有文件收好,重新放回收纳柜。

太奇怪了。不论是高压锅里的两个碗,还是丢失的工作记录……

江来一时想不通,但他在心中默默鼓励自己——不管怎么说,这次回来还是有收获的,这些,也许就是通向真相的线索也说不定。这样想着,江来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甩了甩脑袋,伸了个懒腰,江来看着已恢复如初的房间,决定今晚搬回来住——当然是瞒着姥爷的,这样,他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好好地看看家中是否还有其他遗失或者突然出现的东西,也能有更多时间让他好好阅读父亲留下的工作记录。

他带好帽子和口罩,出发回酒店。

天色阴沉,远处传来闷雷声。江来下了出租车后,望了望天,快步走进酒店大门,想着快快收拾好行李,趁雨到来前离开。

然而,他刚进入酒店大堂,就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江来!”

江来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田季霖。

“田学长?你怎么在这儿?”

“这么巧,还真是你,”田季霖故作惊讶地说,“我来这个酒店办点事,没想到你也住这个酒店啊。”

田季霖在扯谎。为了找到江来入住的酒店,他费了一番苦心。

那天江来从公寓离开时,说自己走着就能回酒店,田季霖便搜索了自己公寓附近的酒店,一共有三家,但这家离红星路最近。于是,他特意冒充江来的朋友跑到酒店前台确认是否有一个叫“江来”的人入住,没想到这个酒店完全没有保护住客**的意识,没费几句口舌就告诉他了。

田季霖不确定能否真的蹲到江来,但他不想错过机会,便从中午等到了现在。

田季霖暗自打量着江来:穿着低调,还戴着帽子和口罩,挡住了漂亮的五官——不过那双躲躲闪闪的眼睛依旧明亮。

“这两天忙什么呢?约你吃个饭真难。”田季霖假装没有意识到他防备心很重,故作轻松地说。

“抱歉,学长。这两天忙着收拾之前的房子来着,确实没时间。”江来有些不好意思。

“嗨,没事。不过今天遇见你正好,我刚收到蔡老师的回信,他说他那儿正缺人手,你要是想试试,随时可以去面试。”

“谢谢学长,工作我还没想好……但……”江来犹豫了片刻,终于开口,“能否请你帮忙安排和蔡老师见一面呢?我有东西想请他帮忙看看。当然,我会给鉴定费的,只是蔡老师的时间太不好约了。”

田季霖心中暗喜,但还是故作平常地答道:“没问题,我这就帮你问问他,你哪天有时间?”

“我都可以的,房子的事儿已经忙完了。”

田季霖掏出手机打字:“好,那先定这周日吧,我带你去见蔡老师,结束后赏脸一起吃个饭。”

说完,他还没等江来说话,就大手一挥向酒店门外走去:“那就这样说定了,见面的具体时间地点我回头短信发你,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诶——”江来话还没说出口,田季霖早已跑出门外,转眼就消失了。

真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江来无奈地摇摇头,上楼收拾行李。

他的东西不多,不到十分钟,江来就办好了退房手续,准备回老宅。

江来坐上网约车时,外面已是乌云密布,一场暴雨随时都将落下。江来坐在车里,打开手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向姥爷隐瞒自己搬回老宅的事。

雨已落下,被狂风卷着砸在车玻璃上。

江来下车时,一阵风吹走了他的帽子,他来不及捡,只顾着低着头拉着自己的行李快步跑进单元楼。

风雨太密,让他没能留意一辆黑车从酒店一直跟着他来到老宅楼下。

车里的人拨通了一个电话:“确认是江来,没错,是他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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