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靠,恶俗啊

辛梵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有多长呢,是九段无可奈何的人生,女孩们飞蛾扑火,坠入爱河,爱人们行经草地,将她摘下,然后雨打风吹过,这些女孩,这些各式各样的辛梵,溺亡在爱里。

在梦里,辛梵很想劝解一下,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不禁想到十世轮回之术的禁忌就是会经受人生的重创,九世轮回不过三百年,有情人死死又生生,可能有人觉得浪漫觉得可歌可泣,但她是辛梵,她只觉得很儿戏,原来折磨一个女人最残忍的方式就是爱上一个男人,命运这东西俗不可耐。

辛梵叹了口气,从梦里悠悠转醒,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内,这马车雕梁画栋的,作为马车主体的青檀木每一根上都刻了繁琐的咒语,她身上盖着的春花锦制成的又轻又暖的被子,一线香气从远处的小香炉里游出来,辛梵不懂香,但也能觉出这个香应该价值不菲,像她这样内心充满怨毒的重度疯病患者闻了都觉得平静,更不用说其他人。

“不堪一击的东西弄得这么麻烦。”辛梵埋怨了一句,想当年她从万魔窟里爬出来,掏了霍芪的心,成了魔界之主,也没这么奢侈过,衣服上最稀罕的东西就是被万魔窟底的岩浆烧出来的几个洞,裙摆那里坠了几颗猩红色的岩浆粒,但也不值钱,毕竟这世界上,除了她,也没人认识这个东西。

辛梵掀开被子,闻到一股苦涩的药味,但她肩头的伤却也好了一大半。一想到这个伤,辛梵就来气,但又不只只是气这个伤,更是气这个人,昏睡中她把一切蛛丝马迹都串联起来了。按照命运原定的安排,王小仅应该和那个男的在应许之地相遇,不对,如果她不出手的话,应该是在员外府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然后王小仅一见钟情,碍于这碍于那,被虐身虐心之后再为这个男的去死。可辛梵不想杀了他就不错了,还爱上他,更别说为他去死了,辛梵想到前九世的自己,羞耻得恨不得现在就一头撞死,跳跃进辛梵的身体里,然后把外面那个男人的神魂抽出来吃掉,把之前那些丢人事毁尸灭迹。

她可是辛梵诶,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难道不丢人?

辛梵起身,试着调动一下封存在筋脉里的灵气,果然被烧得一干二净。辛梵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从柜子里随便翻出一件外袍披上,便气冲冲地出去找麻烦。

一下马车,便看到那日偷袭她的人守在马车旁,一对上她的眼神就慌乱地移开。辛梵见他这个躲躲闪闪的态度,更不打算放过他。

“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雾望。”林雾望被行止安排在马车外守着被自己误伤的姑娘,他自己也奇怪,他出身名门,从小到大什么类型的女人没有见过,可那日,一见到那双像流星划破暗夜的金色眼眸,林雾望的心就像是一支急奏的鼓,咚!咚!咚!剧烈跳动个不停。他低着头,见那姑娘的裙裾还在眼前,没有离开,便又补充道,“字,子观。”

“你很不礼貌,你为什么和我说话的时候不正视我?”

林雾望你你我我念叨了半天也没念叨出个什么东西来,辛梵打心底里不欣赏这种不干脆不果断的人,想到原定的命运是爱上眼前这个只留给自己一个乌黑发旋的男人,忍不住啧了一声,感受到了写命簿那个老东西对她的森森恶意。

“你想起什么了没有?”

“嗯?”

“比如说你喜不喜欢我这种的。”一听到这句话,林雾望那颗俯首老牛头倏得一下抬起来,两颊红彤彤的,他摇摇头,辛梵看着他这个德行,也学着他的样子摇摇头。

可还没待林雾望说出几句辩解的话,他身边那几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笑得不怀好意的围上来,领头那个上下打量了一番辛梵,开腔道,“我看你长得这么漂亮,还以为你比那些应许之地的鬣狗有点良知,没想到都是一样的。”

“怎么个一样法儿?”辛梵眯起眼晴,歪着头问道。

“就是贱!”他这个贱字一出来,周围的男生立马应和着哄笑起来,“你该不会以为雾师兄救了你就是喜欢你,你就能凭着你那双下贱的黄眼睛攀上高枝,嫁进世家吧?只可惜你们应许之地的怪物在外面比只翠鸟都不如,当填房都嫌晦气,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要想,不如…嘿嘿…”

辛梵也嘿嘿地冷笑着贴到这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孩身边,还没待他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荤话,就抽走他的佩剑,挥剑破开人群,朝着这个为首男的心窝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正欲挥剑将这颗狗眼看人低的头颅砍下来,却被一道法术击中,从剑尖传到手臂,震得辛梵左手发麻,连带着肩头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辛梵只是冷笑一声,还是紧紧地攥着剑,剑尖不偏不倚离倒下的那个男孩的脖颈只有一寸。

行止见状朝辛梵走来,“你怎么老是在杀人,就不能和和气气地解决问题吗?”

辛梵听到他的脚步声靠近,哂笑一声,“这话你怎么不在他对我出言不逊的时候说,他不说那些恶心的话,我也不会想要他这条恶心的命。”

行止突然感觉到一直在与他对抗的那股力消失,却听见倒下的那名弟子惨叫一声,原来是辛梵见取他性命不能,便出招剜了他的眼睛。见状所有弟子围过来,掏出杀器,恶狠狠地盯住辛梵。

血溅到她脸上,她一脚将那个瞎子踢到她同门身边,然后转过身,直视着行止带着威压的目光。

行止开口问道,“你出气了?”

那个女孩摇摇头,然后恶毒地说道,“道貌岸然。”

玉衡宗弟子见辛梵伤其同门又对师尊出言不逊,一齐催动本命灵器,使出杀招,却被行止挥手拦下,只有林雾望握着剑柄却不出剑,盯着辛梵,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辛梵摩挲着她手里这把玉衡宗内门弟子的佩剑剑身上的暗纹,“破剑”,她说罢便懒洋洋地将其丢在地上,又转头朝着对她虎视眈眈的玉衡宗弟子们比划了一个鬼脸,“草包!”

然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开这块玉衡宗的根据地,行止望着她清瘦的背影渐行渐远,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些什么,转过身朝还在发呆的林雾望喊道,“你刚刚不替我出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了。”

林雾望还想说些什么,可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样消失在漫天的黄沙中,他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来及闻她叫什么名字。

辛梵离了那群废物点心,心里也很纳闷怎么会无能到这种程度,她都这么蹬鼻子上脸,也没人要杀她?不会真的要为林雾望那个小窝囊废而死吧?辛梵不信邪,走到一片悬崖边上,想都没想就往下跳,却被一道熟悉的灵力托住,给她稳稳地放到岸边。

“又是你,”辛梵对着突然出现的青衣人露出一脸无语的表情,“你跟踪我。”

“我这不是害怕你一个小姑娘在应许之地遇到危险嘛。”

辛梵金色的眼睛在夜里闪烁着,咯咯干笑几声,“我遇到危险?应该是危险害怕遇到我吧。”

行止走近,将一瓶丹药递到辛梵手中,“我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有点本领,可你并无灵力,若是真的遇上些心术不正的魔族,你这张脸,这个脾气,可是要受些折磨的。”

行止语毕,便见那个小姑娘像只生气的小狼狗一样皱起眉头,凶巴巴地说道,“杀人本来就不靠灵力,而是靠手段和决心,你的徒弟对我说那种话你也好意思说别人是心术不正的魔族,那你们是什么东西!”

“你不是给了他应有的惩罚了嘛,因为那几句话就杀了他,你也太独断了。”

“我独断那你跟着我干嘛!”辛梵懒得听他将大道理,转身离开,却被拉住。

“好了,好了,我是想问问你那天又是为什么想杀人?”

辛梵眼珠子一转,想把员外府灭门案赖给别人,幽幽开口,“因为他们说要把我卖到员外府。”

果然,那个男人听到员外府这三个字目光闪烁了一下,辛梵见他神情有异就明白他肯定是知道了员外府那桩事,佯装要走,果不其然又被他拉住。

“你说他们要把你卖到员外府,卖到那里干嘛去呢?”

“我怎么知道,你去问他们呗。”辛梵抽出手,揉揉手腕。

行止见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刚才着急了,小妹,你还没和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辛梵揉着手邪恶地盯着他,不开口,但是笑得很讽刺。

“好好好,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名叫白闻荆,是玉衡宗的修士,号行止,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啊。”白闻荆被辛梵折腾得没脾气。

辛梵见他这个样子就露出笑脸来,“我叫王小仅,没有号,也没有字,你是那帮人里面最尊重我的,我也会想办法帮你找到那两个人贩子的。”

协议达成,王小仅跟着行止走了两步,趁他不注意,又往悬崖跳,跳得非常迅捷没有一丝迟疑,行止回头一看只好也跟着她跳下去,然后御剑将她拖上来。

“哇,好威风,好厉害。”行止怕她又整幺蛾子,只好将王小仅摁死在怀里,听到她这番感慨,爱才之心被触动,“想不想学,玉衡宗是外面最厉害宗门。”

辛梵听他哄着自己跟骗小孩一样,比了个鬼脸,说道,“我学个屁。”

随即内心里又升腾起忧愁来,三番五次想死都不成,看来是真的要因为林雾望而死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感慨道“我靠,恶俗啊!”

“你怎么老跳崖,崖下有什么东西嘛?”白闻荆在她身后开口问道。

“就不能是我真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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