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正在开会，林穆清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悄无声息地亮了两下，信息来自Mia。
“段开找上门来了！！！！！”
“我现在把人带到接待室！！！！！”
十个感叹号重重地砸进林穆清的眼底。
这几周来恩和明里暗里提了不知道多少次见面，全被陆朝推脱了，没想到段开竟然就这样大喇喇地直接找上门来。
会议显然一时半刻没有结束的意思，林穆清走到陆朝身边，俯身快速地向他说明了情况。
陆朝显然也对段开的突然来访毫无头绪。得到了陆朝的首肯，林穆清离开了会议室匆匆地赶到接待室。
接待室里。Mia正在倒茶，听见开门声抬起头来，眼神亮亮的。
沙发上的两个人也站起身来，林穆清快步走上前，做起了自我介绍，“段总你好，我是陆总的助理林穆清。陆总还在开会，稍后会和你见面”
段开笑吟吟地跟他握手，“早就听说过陆氏的林特助，百闻不如一见。”说着介绍起身边的女人来，“这是我的秘书何嘉言，希望今天我们过来没有打扰到你们。”
林穆清连忙说没有没有。Mia倒完了茶，乖巧的站在林穆清身后，眼睛一直紧盯着段开，整个人都散发着粉红色的泡泡。
段开倒是坦然得很，没有一点作为不速之客的自觉，跟林穆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从国内的天气聊到股票市场又聊到行业里面的趣事。
这么多年来，段开一直生活在国外，虽然是名义上的独生子，但从来没有出现在恩和的场合。
外界传闻也有一些，不外乎是豪门恩怨的桃色花边，段开的Omega父亲出生优渥，后来却遭到丈夫背叛，远走海外多年，直至去世也未回国。
情妇虽然没有扶正，私生子倒是登堂入室进了恩和，露面的时候也多，看起来只差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就可以接班。
但他的神色又那样轻松，风趣、幽默、温柔。即使心里有些微妙，林穆清不得不承认，段开的风度无可挑剔。
时针走了一多半，林穆清看到Mia偷偷冲他打手势，终于偷偷松了口气，“段总，陆总的会议结束了，请跟我来。”
穿过走廊和总办，尽头就是陆朝的办公室，林穆清推开门，陆朝已经好整以暇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陆总，今天突然来打扰，还希望陆总不要介意啊。”段开率先开口，如之前一般笑吟吟地同陆朝握手致意。“不过陆总日理万机，想见你一面真是不容易。”
如果说之前还对段开的突然到来感到惊讶，经过刚才接待室一番寒暄，林穆清已经在心中隐隐约约有预感。今天段开来者不善，不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恐怕没那么容易离开。
段开来陆氏，是…是要谈和陆朝的婚事。
林穆清垂下眼帘，有条不紊地摆弄手上的茶具，温杯、置茶、注水，每个步骤都标准而优雅。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微微颤抖的手。
作为结婚对象，段开实在是无可挑剔。陆朝一直对外界的风言风语没什么反应，他猜不透陆朝在想什么。
忍不住抬起眼睛看坐在那里的两个人，无论是从相貌身材气质上都非常般配。
像杂志内页中会出现的商业精英夫妇。
手上传来灼热的痛感，在他分神的时候，壶中滚烫的水浇到了手指上。林穆清蓦的收回目光，下意识地收回手，却又不小心带翻了装满水的茶盏。
“林特助？”响声惊动了陆朝，他看向林穆清，注意到他迅速红起来的手指，微微皱了皱眉。
“对不起陆总。”林穆清顾不上手上传来的疼痛，慌忙收拾着桌面。
“不用麻烦了，林特助。”段开也看过来，“我有些话想跟陆总单独聊聊。”
林穆清闻言一怔，段开带来的女秘书倒是马上站了起来，陆朝扫过林穆清红肿的手指，说道：“林特助，你也下班吧。处理一下手。”
“好的陆总。”林穆清迅速收拾好桌面的狼藉，和段开的女秘书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林特助，今天还是打扰了。”
林穆清坚持一路送何嘉言到电梯间，等待的时间里，何嘉言关切地说道：“我自己可以的，手上的烫伤还是要尽快处理。”
“没关系的，不是很重。”林穆清还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以后的工作中还会和何小姐经常见面的，下次直接联系我就可以。”
何嘉言微微颔首示意，走进电梯离开了。
送走了何嘉言，林穆清转身走向洗手间。后知后觉地钝痛从手指上传来，他打开水龙头，将手指放在流水下冲洗。
Mia偷偷从身后探出一个头来，“林特助！你怎么烫到自己了！”
“一下没注意而已，没关系，不是很严重。”林穆清心里苦笑了一下，随便找了个借口。“你怎么还没下班？”
“陆总都还没下班，我怎么好意思走。”
林穆清当然知道这是她随便编的理由，陆氏并没有老板不下班全体人都要陪着的规矩，反而是陆朝自己时常独自加班到很晚。
“陆总是不是真的要和段开结婚啊。”Mia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林穆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段开本人！真的比照片上还要帅。”
林穆清只是沉默地保持着冲洗的姿势，Mia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听说恩和的小太子爷也不是好对付的，两个人在公司斗得厉害呢。”
一个是名正言顺但多年在外的继承人，一个是根基颇深又受宠的私生子，恩和内斗的戏码，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笑话。
Mia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但林穆清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段开今天来的目的不外乎此。段开在恩和根基不稳，表面上看是被当成筹码联姻的儿子，实际未尝不是拉上了陆氏这个不容小觑的势力。
有陆氏的支持，在这场内斗中也有了更多的主动权。
陆朝..陆朝没有什么拒绝这场双赢的理由。
林穆清盯着不停流动的水，手指上的痛感被水流的冷意压过了，有一点麻木。
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吗？
陆朝会找到一个完美的Omega结婚，优秀，贤惠，门当户对。
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还能在他助理的位置上做事，如同这些年来一样，在陆朝身后默默注视着他的背影，跟随他的方向，看着他继续天之骄子的人生。
“林特助你冲的应该差不多了吧。”Mia没有察觉林穆清的走神，俯下身来看他的手，“我那里有烫伤膏，还是要涂一点吧。”
“不用麻烦了..”林穆清下意识地想拒绝，但是抵不过年轻小朋友的热情。
“哎呀不麻烦的。”Mia伸手关掉水龙头，催促着林穆清回到办公室，在工位上翻翻找找。
林穆清的目光不可控制地飘向总裁办公室的方向，灯还没关，陆朝和段开还在谈。
他们...会谈什么，谈融资还是项目，还是..婚礼的安排。
Mia终于找到烫伤膏，献宝一样地举到林穆清面前。
“这个你就拿着用吧，林特助。”Mia说道，“我看你这个手是要涂几天的。”
林穆清跟她道了声谢，低头慢慢地在红肿的手指上涂药。
毕竟是很重要的婚事，应该要先订婚。陆朝会喜欢什么样的场地？是草坪上，还是湖边，还是规规矩矩的酒店宴会厅？
仪式上用什么色调？场地里应该选什么花？
衣服和戒指也要准备，陆朝以前常给唐美心定首饰的那位设计师，不知道会不会做结婚戒指？
林穆清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如同以前的许多次大的小的公开的非公开的活动上一样，陆朝会出现在那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成为全场瞩目的焦点。
然后和别人订婚。
“林特助？林特助？”Mia伸出手在林穆清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林穆清回过神来，药膏已经均匀地涂在手指上，他仔细扣好烫伤药的盖子，向Mia问道：“要下班吗。”
“要的。”Mia回头看了一眼总裁室，门依然紧闭着。“林特助也要下班？陆总和段开还在办公室里哎。”
“陆总叫我先下班，他们..可能要谈很久。”右手抓起外套搭在左手臂上，林穆清端着左手避免蹭到药膏，“我们走吧。”
电梯一路下到地下停车场，林穆清问Mia是否需要送她回家，Mia欢快地摆摆手，指向另一个方向：“男朋友来接我下班啦，明天见林特助！”说完就跑开了。
林穆清目送她离开，直到Mia的身影消失不见，才慢吞吞地走到自己的车子前，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室。
离公司规定的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停车场空了大半，剩下零零星星的几辆孤独散落在巨大的空间里。
林穆清在储物箱里面翻找，他记得车上还有半盒香烟。终于找到了，因着左手的缘故，动作缓慢地抽出一根点燃，夹在手指根部。
他不常抽烟，这一盒也不知道在车上放了多久，可能有些受潮，苦涩的味道尤其明显。
青烟缭绕间，手机响了起来，林穆清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
对面传来甜美的女声：“林先生你好，这里是Limbo餐厅，我们打电话来是想向您确认今天晚上的预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