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和的动作很快。最新的商业采访中,段泽安有意无意地透露了段开即将和陆氏的陆朝订婚的消息。
虽然在正式发布的采访视频中截掉了这一段,但是消息不胫而走,恩和的股价立刻迎来了一波回升。
陆朝看着手机上的最近推送,心中冷笑一声。这种程度的商业采访哪是一天两天就能赶出来的,分明是早就准备好,掐准了时机放风出来给公众看。
恩和这对父子真是鬼把戏,段泽安老谋深算,段开更不是省油的灯,两个人斗起来还不知道鹿死谁手。
那天在办公室里,支走了所有人,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后,段开直言不讳地开口,要和他做个交易。
陆氏向恩和注资,恩和奉上专利,进行产品的联合开发,这是恩和一早就抛出来的交换条件。所谓婚事,不过是一道保险。
段开显然不满足于此,提出商业联姻只是形式,可以尽快结束。作为交换,可以把专利免费转让给陆氏。
他不想被婚姻束缚,被当成棋子的段开未尝不是。
平心而论,这场交易堪称慷慨。只不过是一段名义上的婚姻,却能换来至关重要的专利。如果成立,对陆氏以后的发展大有裨益。
但段开回国时间不久,根基尚且不稳。恩和集团内部错综复杂派系林立,他有几分话语权?
在那双温柔多情的眼眸之下,却是野心勃勃的火焰。
陆朝在那火焰中窥见一点没说出口的邀请。利益绑定之下,段开邀请他加入恩和的继承之战中。
这无疑是一个诱惑力极大的邀请,陆朝几乎能闻到硝烟的味道。
他岂能错过。
“陆总。”总裁办公室的门没关,林穆清抬手在门上敲了两下。
陆朝收起手机,示意他走进来。目光落在林穆清手指缠的纱布上,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怎么这么严重?”
“不严重的。”林穆清顺着陆朝的目光看自己的手,收拢手指藏在另一只手下。“涂了药,避免蹭到而已。”
陆朝从抽屉中拿出一个盒子递过来,林穆清接过来才看清,是一款烫伤膏。
“这个效果很好,按时上药。”
林穆清一怔,低头把盒子握在手心里:“谢谢陆总。”
“对恩和的注资要开始了,就按照你上次提交的那个方案先做,你带一组人先去谈,尽职调查也同步跟进。”陆朝开口说道,“还有,找个婚庆公司,跟恩和那边对一下订婚的事。”
林穆清慢慢地握住手中的盒子,单薄的纸盒在他的力道下有些微微变型,紧贴着手掌弧度。
“好的陆总。订婚日期在什么时候?”
陆朝已经在看文件,头也不抬:“问段开。”
林穆清觉得胸口有点闷闷的,虽然一再告诉自己,这一天迟早会来。但身体的本能反应骗不了人,几乎生出夺门而逃的冲动。
“侧面接触一下观澜,看看宋家是什么态度。”陆朝像突然想到,跟林穆清补充道。
“观澜?”林穆清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陆朝的意思。如果陆朝和段开订婚了,就意味着他们和段开站在了一条船上。
观澜是恩和的第二大股东,如果段开真的争夺恩和的控制权,观澜的态度至关重要。
“把新来的那个博士生也带上。”陆朝想了想,“你看看能不能用。”
林穆清应了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又被陆朝叫住。
“今天是你泡的茶吗?”
林穆清点点头,“是的陆总,是哪里不合适吗?”
“没有。”陆朝的目光顺着林穆清的脸滑到裹着纱布的手指上,“你手不行,最近别弄了,叫Mia来泡。”
林穆清沉默地顿了几秒,然后才离开。
和陆朝朝夕相处的这么久,总有一些小事让他产生自己被关心的错觉,即使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是同事间正常的交往。
却被暗恋的心情无端放大。
林穆清午后独自去了恩和,在谈判小组入驻之前,最好是先确定一下订婚的事宜。
外界传言陆朝冷酷独裁工作狂,偶尔也有相熟的朋友在林穆清面前调侃,陆总是不是真的很难伺候。
林穆清并没有觉得陆朝难伺候,除了工作狂这一点是真的。
大概因为陆先的缘故。毕竟是弟弟的好朋友,陆朝不喜欢别人插手他的私事,对林穆清却很宽容,许多事都扔给他做。
他得以参与陆朝的人生。
触摸到的越多,越沉迷其中。
林穆清在恩和快速上升的电梯中看到自己寡淡的一张脸,换成谁去谈心上人和别人的订婚应该都没有什么好脸色。
电梯很快到了28层,工作人员带林穆清一路穿过走廊,何嘉言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前。
段开正站在窗前打电话,看到林穆清进来,比了一个稍等的手势。
段开的办公室风格和陆朝很不一样,巨大的沙发和地毯,巨大的茶台,气势很足但多少有些老派。
段开挂了电话,笑吟吟地回来坐到林穆清对面,“林特助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陆朝怎么不来。”
熟稔的语气让林穆清的心止不住的向下沉,仅仅是见过一次面的关系,就已经这么熟悉了吗。
也许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过更多事。
“陆总今天实在是有会议走不开,真是抱歉。”
段开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样子,“我看他就是不想来。”
林穆清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其实这次来打扰段总是要问一下订婚的日期,陆总说全由您来定。”
他并没有段开的联系方式,虽然可以通过何嘉言转达征求,但林穆清觉得这样的方式不太好。
更何况…他想见到段开。
这像一种奇怪的伤害疗法,忍不住反复确认陆朝的未婚妻是这样优秀的人,能够和陆朝并肩而立,天作之合。
一次次地面对这个残忍的事实。仿佛这样就能够让自己死心的时候麻木一点。
“那你加我微信问就可以的。”段开满不在乎地打开自己的手机找二维码,“还麻烦林特助多跑一趟。”
林穆清倒是怔住,段开平易近人的态度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赶紧打开手机扫码。
段开的目光落在林穆清手指的纱布上,露出和陆朝一样的惊讶:“林特助的手烫得这么严重。”
林穆清只能再次解释是为了避免蹭到药膏。没想到这件事在短短一天内要解释两次,林穆清认真地思考明天是不是要把纱布拆掉避免再被问。
“为了给我泡茶才搞得林特助烫伤,真是不好意思。”段开诚恳地说道。
林穆清在工作上接触过不少老总、高层、经理之类的,装腔作势者有,虚张声势者也有,表里不一者也不在少数。
倒是像段开这么毫无架子的人不多见。
段开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伸手示意何嘉言:“嘉言,快把上次那套茶具拿出来。”又对着林穆清说:“这次换我来给林特助泡茶吧。”
林穆清推脱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何嘉言已经利落地端出一套茶具放在茶台上。
段开兴致勃勃坐过去,开始动手摆弄。
水很快煮沸,林穆清看着段开生疏的手法,忍不住开口:“没想到段总对这些也感兴趣。”
“其实是不感兴趣的。”段开笑起来,“但是回国了以后发现大家都在搞这套,在国内很流行的样子。”
林穆清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这点手法还是宋知舟教的,林特助看看能打几分?”
观澜的宋知舟?林穆清微微怔住,“小宋总对茶道也有研究?”
“他那个性子,哪里会有空研究这个。”段开的手法虽然生疏,但很规矩,慢条斯理地进行,“但是从小被逼着正经学过,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一看到这茶台就兴致勃勃地要教教我,这套茶具还是他送来的。”
电光石火之间,林穆清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
段开才回国多长时间,讨论起宋知舟却是语气亲昵,无不暗示自己和宋知舟关系匪浅。
观澜虽然是股东,但并不插手恩和的日常运营,段开显然不会是在工作上和宋知舟有什么接触,但又来过段开的办公室。
来之前陆朝曾让他侧面接触一下观澜,难道观澜也已经站到了段开这边?
但转念一想,段开对只见过一面的陆朝态度也令人寻味,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平易近人的性格,只是自己在多想?
难道他也知道,林穆清要试探他和观澜的关系,索性先亮出牌来虚张声势。
林穆清还在胡思乱想,段开已经把一杯茶推到林穆清面前,笑吟吟地看着他:“这是蒙顶黄芽,林特助尝尝怎么样?”
茶喝了几杯,林穆清终于找机会切入正题,询问段开时间上的安排,段开想了下说了两个月以后的日期,并让他跟何嘉言一起准备仪式上的事情。
林穆清终于问到答案,自觉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正要起身告别,却被段开打断了。
“林特助的香水很好闻,是什么牌子?”
林穆清老老实实回答了,其实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大牌子,只不过因为这个香味跟他的信息素气味最接近,防止身上会不小心透漏出来信息素的味道。
“百合调,很好闻,和林特助很相称。”段开的眼睛因着笑意显出几分多情的意味,“林特助喜欢百合花吗?”
林穆清:“...还可以。”
这种话放在别的AO之间堪称**,但考虑到段开和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此刻还是个Beta的事实,林穆清觉得应该不太有这种可能。
难道段开发现了他的信息素。
想到这种可能,林穆清一凛,他今天没贴抑制贴。
一直都在用的是一种长效抑制剂,效果一直很好,可以最大限度地隐藏身份,不过上次用是哪天来着?
顾不得别的,林穆清赶紧打断话题起身告别。
段开亲自送他到电梯门口,林穆清礼貌地道谢,表面上还撑得住,心里只恨电梯门关得太慢。
段开在电梯外笑眯眯地挥手跟他道别,眼波流转之间,林穆清觉得自己仿佛在面对一只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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