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咱父亲卧榻这么多年,胃口倒是一直还可以,”谷攸恨恨地道,“如此算计父亲,我定要找出那个歹毒的家伙来,不将他碎尸万段难消我心头之气。”
“小弟,此事万不可对外声张。”谷寒星赶紧摆手制止。
“大哥的子子孙孙一大群,有顾虑那是自然,我可是孤家寡人一个,有什么好怕的,害父之仇,不共戴天。”谷攸哼道。
“父亲岂是你一人的父亲,此仇当然得报,但霜序君交待了,不可打草惊蛇。他也在绯院当差,且职位比父亲高,说是会助咱们查出真凶的,小弟万不可冲动,坏了霜序君的大事。”
“霜序君虽在绯院当差,除了九月份当值期外,他长年居无定所,行踪不定,能查出真凶?”谷攸不相信地道。
“哼,不是大哥埋汰你,小弟你啊,孤陋寡闻,太轻视了霜序君的影响力,”谷寒星瞪了一眼谷攸,“他虽然长年在外游历,但无论是绯院还是道门各府,都有他的耳目,有个风吹草动,第一时间他就会知道,指不定掌握的消息比四尊还要全。”
“霜序君竟有那等本事?”谷攸一脸的惊愕。
“且不说霜序君的个人魅力,单单凭他背后的沂山姜府,想依附他的人就不知其数。”
“就凭他那副僵尸脸?”谷攸满眼疑惑地反问道。
“呸!不得胡言乱语,小心我用家法侍候你。”谷寒星叱道。
“小弟用词是有些不当,但也没说错啊,谁不知道姜五公子高冷啊,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整天端着拿着的高傲姿态,跟个神仙下界似的,也不嫌累得慌。”谷攸喃喃道。
“你虽脸相稚嫩,可好歹也是年近花甲的人了,心智能不能成熟些,五公子长途跋涉的来给父亲治病,你能说些好听的么。什么叫跟个神仙下界似的,五公子本来就是咱道门中的活神仙,岂是你能随意亵渎的。”谷寒星狠狠瞪了一眼弟弟,抡起巴掌就想扇过来。
“得,你是门主,说什么都行。”谷攸迅速往后一退,端起架子摆了摆手。一脸稚嫩的娃娃脸,偏偏做出的动作老气横秋,瞧上去相当滑稽。
“等会儿五公子出来时可再别口无遮拦,别怪我没提醒你,得罪了他,你自个儿主动去后山面壁思过三年。”
“还真当我是小孩啊,知道啦,这不是咱们兄弟私下说说么。”
“五公子说了,他为父亲治病的事,不可对外声张,痊愈之后也暂时不对外公布。”
“知道啦,”谷攸急不可耐地问,“父亲大人可有好转?”
“昨晚五公子给父亲施了针,还喂了一颗他的仙丹百毒清,之后父亲说起话来较之以前要利索多了,我出来时五公子正在给父亲注真气清除体内余毒。”
“真气清毒咱们也行啊,哪里劳得着霜序君亲自动手呢,进去看看吧。”谷攸急切地道。
“五公子交待了,不得打扰,咱们还是安安静静等他出来吧,”谷寒星嫌弃地白了一眼弟弟,“就凭咱们?”
“大哥翻个白眼什么意思啊,看不起小弟不是。”谷攸不满地道。
“还真是看不起的意思,”谷寒星笑了笑,“五公子八境上品的修为,眼看就快突破至九境,是你我能比的么?”
“霜序君的修为快突破到盈成境?”谷攸不可思议地道。
“说你孤陋寡闻还真没错,你呀,别老钻在矿石堆里不抬首,也要多出去走走,见见世面,结识一些道友。”
“盈成之境?难以置信……望尘莫及啊,望尘莫及。”谷攸喃喃自语。
“小弟,过几天咱们一起去拜访沂山姜府。”
“干嘛?”谷攸还沉浸在惊愕之中。
“五公子虽然交待别让咱们声张,但我们可以打着求医的名号去沂山,一则向岐黄宗家表明咱们鸡笼山谷氏不是知恩不报的,再则也想看看给父亲下毒的凶手会不会有什么反应,毕竟姜家的医术首屈一指,凶手肯定会做贼心虚。”谷寒星叹气道。
“要去你去,你是门主,去了也显得咱们的态度虔诚,我就不跟去了,明明咱俩是亲兄弟,可老被人误会成你孙子,嫌烦。”谷攸撇了撇嘴。
“也罢。”谷寒星笑着摇了摇头。
到了巳时中,姜尔雍才汗水淋漓地从内室走了出来,谷寒星赶紧亲自提水过来给姜尔雍沐浴更衣。
“家父气色好多了,多谢霜序君施之妙手,他日若有所需之处,攸定当效犬马之劳。”谷攸见父亲虽然还在熟睡中,但脸上红润气息匀和,跟往常大不一样。请了那么多名医都徒劳无效,又见大名鼎鼎的姜尔雍亦是一脸疲倦汗透青衫的出来,谷攸自知父亲的病治起来定是不容易的。
“毒素虽已排清,但由于长年卧床,身子骨虚弱了许多,还得每天给他注入真气,助他调息。”姜尔雍将后期饮食应注意些什么,护理上应注意些什么等等,一一详细告之给谷寒星谷攸兄弟俩。
“五公子,大恩不言谢,”谷寒星指着堂中两大担黄金道,“我谷氏也没什么稀罕物能入五公子的眼,五公子年年游历在外,吃穿用度短不得要用到这些黄白之物,不成敬意,还望五公子笑纳。”
“表示下意思即可,谷门主这也太过了吧。”姜尔雍假模假样的推却道。
“五公子救家父一命,大恩大德哪是这些黄白之物可代替得了,五千两黄金哪有太过之说,”谷寒星笑道,“不瞒五公子,我谷氏也算是家门有幸,劣弟谷攸勘探地底金脉之技,天下无敌,金银于他门他府是稀罕之物,于我谷氏来说,却是称不上什么算计之件。时间仓促,来不及去钱庄支取,又怕过于显眼招至猜疑,只得从家里凑出这些,五公子不嫌少就好,等事情大白于天下之后,休再亲自登门道谢。”
“谷门主既是这般客气,熙也就不虚套了,受了就是。唉,谷门主出手真是大方,金子都是用担来计量的么……”天呐,五千两黄金,真是晃眼啊,就知道谷家的金子多,果不其然,有了这些,应该够闲弟挥霍……用度一段时间吧。
要是晏昊看到自家师父今天这般神态,心里定会大骂文木,败家娘门果真是最坑自家夫君啊,竟将我神仙般的师父弄得这般市俗气了。
“五公子放心,我过几天就去青州贵府,会委托镖局将这些送过去的。”谷寒星见姜尔雍坦然收受了,脸上甚是高兴。
“那倒不必,路途遥远,甚是不安全,也会招来别人的关注。”姜尔雍说着便在两担黄金上施了宿咒,念了个咒语,黄金立马不见了。
“移物术?!”谷寒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世上还真有会移物术的修士,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霜序君的修为究竟高到了什么程度啊?
“雕虫小技,见笑了。”可能觉得自己有点过于急迫,姜尔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霜序君不会是已到天劫境了吧?”谷攸亦是目瞪口呆。
“谷前辈说笑了,熙离盈成境都还差一大截,哪谈得上天劫境。”姜尔雍摆了摆手。
“盖世奇才啊,盖世奇才!”谷攸感慨不已。
姜尔雍鸡笼山一行,加上路上耗的时间,花了三天两夜。文木果真没走,仍在原地等他。
姜尔雍还没歇匀气,就把谷寒星送的金子召了回来,全数交给了文木。
一见黄澄澄的金山,文木两眼放光,嘴巴咧到了耳根,毫不客气地把金子传送回谷中,看得子雅回心里怪痒痒的,又不好发作,唉,早知文爷这么着急,刚才赶紧出手摸摸也舒服些啊。
“熙哥哥,胡氏天府令的事问清了么?”吃过晚饭后,文木便问起姜尔雍此行的成果。
“具体原由青苍士虽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猜测得七七八八了,不过还得再找些人问问,相信会找出下达天府令的人,就是毒害青苍士的人也能揪出来。”姜尔雍并没细谈,只是一句话带过。
“师父,青苍士病了这么多年,竟是中毒了?”晏昊一愣。
“嗯,不是什么虎狼之毒,属于慢性毒,不过挺折磨人的,先损其经脉,致人不能行走,卧榻久了肌肉慢慢就会丧失机能,最后便只有等死了,”姜尔雍点点头,“这次去,顺便帮他把体内毒素排清了。”
“哦,我明白了,”文木恍然大悟,“金子是谷攸那个老小孩给熙哥哥的诊金。”
“是他兄长谷休谷寒星非要给我的,谷氏目前是谷休在当家。”
“文爷,我师父的钱财来路也只有诊金呐。”子雅回心里狠狠鄙视了一番文木,合着你见了黄金就兴奋得不管不顾了,连黄金的来处问都不问一下就腆着脸面一古脑收了?我算是真正见着见钱眼开的人了。
“明天要赶路,你们三个小的早点睡。”文木瞪了一眼子雅回。
“文爷,这时辰还早着呢。”子雅回呵呵地道。
“你师父赶了几天的夜路,我要替他输真气调息,”文木没好气地道,“嫌时辰早,难不成你想学那些文人,秉烛夜吟?”
“呵……哪能啊,文爷说笑了,我也是大字不识几个呢。”子雅回仍是一动不动。您输您的真气,我在一旁看江景啊,又不会打扰到您老人家。
“师弟,闵捷阿欠连连,咱们带他回窝棚睡吧。”晏昊推搡着把子雅回给带走了。一点眼色劲都没有,文爷要和师父说些体己话,明显是嫌咱们在此碍眼呐。
一行五人,边走边游,依旧采采药,猎猎小动物,走了三天,来到了邕州下辖的武笼州博涩(今广西百色市)。
走着走着,大家感觉有点不对劲,博涩这一带的州县都是本土僚人(今壮族)自治管理的羁縻州羁縻县羁縻洞,可连续路过几个村庄,别说什么僚人了,连个家畜的影子都没见到,有的村庄甚至被一把火给夷为平地。
“文爷,这是有妖怪在作乱么?”子雅回问文木。
“不像,”文木分析道,“妖怪作乱不至于烧杀掠夺,从迹象来看,这一带倒好像是遭了山贼。”
“山贼?”晏昊有点不相信地道,“不会吧,这些村庄都是靠近大山的,自己不做山贼就不错了。”
“差不多是那个意思吧,也相当于遭了山贼,只不过山贼是官兵。”姜尔雍道。
“官兵?官兵来剿村寨?难不成传闻是真的,僚人集中造反啦?”晏昊惊讶地道。
“不是咱们大宋的,广南西路这一带羁縻州实行的是土司制,由本地僚人自治,虽然蜗居在深山险岭,但也不至于起义造反,咱们看到的几处村庄应该是交趾国的官兵所为。”姜尔雍叹道。
“交趾国李氏王朝的人干的?那岂不是犯边作乱了。”文木愤慨地道。
“听说僚人领袖侬智高已联合各洞土司,在安德州成立了‘大历国’,对抗交趾国的侵犯。”姜尔雍道。
“能保一方平安,侬智高倒是个真英雄,”文木想了想,转而又道,“不过收地建国犯忌了吧,对咱们大宋官府来说心里不踏实啊,就算是真心守护一方百姓,也怕是不讨官府的喜了。”
“联合自救总好过任人宰割,对交趾国三天两头的犯边寻衅,咱们大宋官府鞭长莫及,山脉纵横,交通闭塞,边民们等不起也靠不住,只有自救一条路。不过,受朝廷猜忌那也是肯定的,如果侬智高处理不当,也可能会被咱们大宋官家当成反贼来剿灭。”姜尔雍望了望一眼看不到头的群山,摇了摇头道。
邕州为大宋南部边境,与交趾国(今越南)接壤,交趾国时常犯边作乱,邕州东部有重峦迭嶂的适伐大山(十万大山)阻梗相对来说较为平静,西部边民则深受其扰,僚人财物毫无保障,时常被敌国掠夺一空。
安德州(今广西省靖西县)落第秀才侬智高游说各峒土司,组建队伍,以广源州(今越南高平省广渊县)为据点,抗拒交趾的进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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