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子雅回的埋怨,晏昊便低声说这都得怪景晖先生。
“为什么又牵扯到景晖先生身上了?”子雅回心下好奇。
“你忘啦,景晖先生不是跟莽山的山民订了契约,有多少小青龙的蜕收多少。”
“倒是没错,景晖先生知道咱师父需要小青龙的蜕……不是吧,文爷这是想借别人的嘴,让别人知道师父不缺小青龙的蜕?”子雅回脑门一嗡,文爷一个恶名在外的瘟神,竟然会耍这般小心计?
“不然呢?”晏昊嗤笑道,“文爷心性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个貔貅差不多,能大方到主动赠人贵重药材?还不是心里……啊呸,掌嘴,私下说爷的不是,该打。”晏昊实实在在打了自个儿一嘴巴。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算是开了眼啦。”
末了,在文木的盛情邀请下,子雅桑抚琴一曲助兴,大伙言笑晏晏,不知不觉就过了大半夜。
既是要去看病患,路上就再也不能耽搁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姜尔雍带着沈富根,文木带着张宝仔,一行七人不到一个时辰便来到了桂州城外。
不过,还没进城却被人给堵住了。
“哟,十里长亭迎贵客,熙哥哥,咱们待遇好高啊。”文木看着眼前乌泱泱的一群人笑道。
“什么鬼?”子雅桑眉头一皱,“怎么来了这么多人,尔雍兄,难不成这阵仗是为你而来?”
“可不就是,”姜尔雍淡然一笑,“璧成兄有热闹瞧了。”
“尔雍兄放心,”子雅桑哈哈大笑,“好久没打群架了,这个热闹我凑定了。”
“熙先谢过了。”姜尔雍说完率先走上前,向对面走过来的几人拱了拱手。
“霜序君别来无恙。”迎上来的孟陬君田丘拱手回了礼。
孟陬君后面跟着的分别是茑时君姬竦、功曹君毛庆、嘉平君秦常,以及凝霞士卫守正、墨花士车异辙、翦绿士廉清、烟柳士吕晓星、乐启士霍舒之、洗色士费弼,都隔空向姜尔雍回了礼。
“本来确实是无恙,但瞧孟陬君今天这个阵仗,劳烦这么多人舟车劳顿的,我怕是病得不轻了,绯院这是在给我下病危告示吧。”姜尔雍一脸讥讽。
“霜序君说笑了,我等奉绯院之令,来请霜序君和孤鸿散人去绯院查证几件事,还望霜序君和孤鸿散人给予配合,”孟陬君一脸堆笑的再次拱了拱手,“虽然来的人多了点,但绯院来的就我们十个,后面的全是姑婆山霍氏和岣漏山卫氏子弟,毕竟是到了他们的地盘,总得卖些绯院的面子,过来助助声威。”
“好歹我还是绯院的霜序君,要我去绯院问话派个灵禽传讯就是了,何必要劳烦孟陬君一干人亲临,还找了这么多牛鬼蛇神助威,真给我脸呐。”姜尔雍冷冷地道。
“哈……毕竟孤鸿散人是头一回去绯院,派我们来迎的话也显得咱们绯院有诚意不是。”孟陬君自顾自的大笑起来,也不嫌尴尬。
“别笑得那么恶心,”文木很不客气地嗤鼻道,“你们分明就是来兴师问罪的,说那么冠冕堂皇有意思么。我看你这个大脸猫应该就是领头的吧,那你就说说,给我们定的是什么罪?”
“呃,这个,呵……阁下说话倒是直白,不过说我是领头的不是很确切,正月是我在绯院当值,故而……”脸相胖嘟嘟的孟陬君很是郁闷,我不就是破六境之时正值中年发福期么,怎么在你嘴里就成大脸猫了。
“孟陬君,跟此等奸邪小人客气个啥,直接拿下就是了。”孟陬君后面的凝霞士卫守正尖着嗓门扯道。
“咦,你这张葱油饼虽然嗓门跟个地府冤鬼似的,但说话倒是很干脆,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打交道,”文木勾了勾中指,“来吧,葱油饼,别仗着你嗓门尖,就想指使后面那些没什么修为的虾兵蟹将当垫脚石,直接拿下我就你啦,来,动手吧,本爷候着。”
“粗鄙之徒,等下别怪我们不客气。”满脸麻子的凝霞士被人当众羞辱成葱油饼,气得头顶冒烟。
“得,千万别客气,你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也别等下了,就现在吧,葱油饼,拔剑吧。”文木嚣张地又勾了勾中指。
“你……”凝霞士气得脸都涨红了,被文木一激,按剑就要上前,结果被身旁的乐启士霍舒之给拉住了。
“闲弟稍安勿躁,还容孟陬君把话说完,打架也不急于一时,”姜尔雍转头对凝霞士拱了拱手,“葱油饼……哦,抱歉,凝霞士自幼博览群书,说学富五车毫不为过,其涵养自是我闲弟这等草莽之辈不敢比拟,不过,正月既是孟陬君轮值,咱们皆以他为首何如?你这一闹,我都不知道是不是绯院改了规矩,当值的都是菩萨,谁都可以越过他指手划脚。”
“哼!”凝霞士脸色铁青,冷冷地瞄了姜尔雍一眼。
“真搞不懂有些人,明明绯院的伙食寡淡无味,绯院的氛围也死气沉沉,怎么不当值的也喜欢赖着不走,难不成绯院还会发放救济补助不成,道门各门各府向绯院缴纳的饷银就算再多,也经不住老鼠尾巴见天的拖油啊。”姜尔雍身后的子雅回讥讽道。
“闭嘴,没见你九叔在旁么,你一个黄毛小子倒是丢不了脸面,好的不学,逾矩越制学得倒是挺快,有你说话的份么。”姜尔雍回头假模假样地呵斥道。
“就是,学什么不好,竟敢在师父面前效仿葱油饼盖大脸猫。”晏昊也装模作样做出大师兄的样子来。
“尔雍兄不必过虑,脸面那东西也没那么金贵。”子雅桑笑道。
“哈……霜序君的高足倒是一副伶牙俐齿啊,我这个老赖在绯院不走的,脸都被说得发烧了。”功曹君毛庆大笑道。
“功曹君前辈,令徒一直喜欢我家的小豹子,不知道鲁鹤兄今天过来了么。”晏昊对功曹君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
“来了来了,在后面人堆中呢。”功曹君笑呵呵地道。
“唉,要是早知道鲁兄今天也过来,请他把我家小豹子带过来多好,我都好久没见到它了。”晏昊一脸可惜的表情。
“啊,霜序君没接到我的飞鸽传书么?唉,小晏呐,我管教不严,让那小子把小豹子给祸害了,不过,我养的好玩意不少,你要什么换都行。”
“啊,小豹子死啦,不会是被鲁兄……一锅炖了吧?”晏昊一脸的不相信。
“那个,小晏啊,别生气哈,确实是被那小子给炖了,我发现得晚,找到它时锅里就只剩一点狗肉汤了。”功曹君说完还舔了舔嘴唇。
“我就知道鲁鹤那孙子不安好心,绯院的伙食太清淡,小豹子小的时候他就开始打主意了,他自个师父养了那么多好吃的,非惦记着我的小豹子,实在是卑鄙无耻。不行,您老养的不是我们看不上眼,实在是跟小豹子比不了,我兄弟俩这笔账还得向姓鲁的去讨,”子雅回怒气冲冲地大喊道,“鲁鹤,你个鳖孙,有种就给我站过来。”
“子雅小子别置气,回头你们好好协商协商,一个院里玩大的伙伴,怎能动不动……”功曹君仍是笑呵呵的。
“功曹君,今天不是让你来讨论狗肉汤的。”凝霞士讥诮道。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正事,咱们说正事,”功曹君一脸恍然,赶紧看向孟陬君,“你是轮值者,你继续说。”
“霜序君,你跟孤鸿散人这段时间一直形影不离,交情想来是不错的,那绯院下达的任务我就直接跟你说了?”孟陬君对姜尔雍道。
“孟陬君不必这般虚套,有话直说,”姜尔雍面无表情,“不瞒众位,我和文木是双修的道侣,就算是有罪责,我亦是不可逃避,你只管道来。”
“绯院接到鹤使鹿差的秘报,说孤鸿散人……”
“我闲弟已不用孤鸿散人这称号了,他叫文木文维宁。”姜尔雍打断了孟陬君。
“文维宁?哦,那一件件来吧,”孟陬君点点头,“第一桩,文道友这一路行来,制伏了不少煞妖,汲取了几百灵识,有鹤使密报,文道友手段毒辣,所到之处,生灵涂炭。霜序君也是知道的,咱们的玄英尊一向以维护天道为己任,最是看不惯残害生灵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件事霜序君得向绯院给个解释。”
“解释?”姜尔雍面色一沉,“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除妖降魔是造福天下百姓的大好事,解释一词从何道起?这一路走来,我闲弟千辛万苦不畏艰险,舍命除妖,你不给他旌表以示其德也就罢了,还要什么解释,我看你是在绯院吃得太好,猪油蒙了心,黑白不分了是吧。”
“除妖降魔是造福百姓没错,但滥杀嗜杀却为咱道门所不容。”凝霞士阴阳怪气地道。
“道门容不容也不是你卫守正说了算,你一个葱油饼能代表得了整个道门,谁给你的脸?”姜尔雍抬了抬眉眼,“再说了,滥杀嗜杀有何证据?”
“霜序君,你要搞清楚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身为绯院十二君之一,别助纣为虐为虎作仗,”凝霞士厉声道,“孤鸿散人的恶名也不是在这一时显现出来的,血债累累可说是恶贯满盈,所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霜序君要是一直护着的话,怕是要以整个道门为敌。”
“别动不动就拿道门来说事,你这张葱油饼还没那资格,你也就是个听人差使的一条狗,□□的充什么高德大能啊,一口一个整个道门,你以为你是谁啊,百稔大帝?呸,你这条旁支杂姓的老狗连祛邪宗都代表不了,还妄想代表道门,真是痴人说梦,你以为自己兼个掌令司就能号令天下呐,劝你别在这扯虎皮作大旗了,说大话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莫害得岣漏山卫氏不得安宁。”姜尔雍一听凝霞士那阴阳怪气的语调甚是恼怒。
“霜序君,你……”凝霞士没想到姜尔雍会当众打他的脸,一时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不但凝霞士,就连其他的君士都是面面相觑,这人是霜序君么?不会是假冒的吧,怎么一下子就翻脸不认人了,好歹都是绯院共事的同仁,骂起人来怎么一点都不留情面啊,这跟他以往的作风大不同呀,难不成被夺舍了?
“你什么你,说了我只听轮值的孟陬君质询,你一个六月当值的三传手这时候出什么头,是以为孟陬君好拿捏呢,还是四尊给了你特别的权力?”姜尔雍一点也不容凝霞士喘息,继续斥责道,“你耀武扬威在岣漏山没人管得着,在十二君二十四士头上作威作福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说我闲弟滥杀,你拿证据出来,凭一个鹤使的片言只语就乱扣罪名,这是绯院任职者该有的素养么?卫守正,别以为你现在道貌岸然就没人知道你的过往,名字倒是取得好,守正?哼,缺什么补什么,自己犯下的罪孽自己心里没数么,天圣六年在乾宁县,你为夺猞猁灵识杀清州孤竹散人,明道元年在平陆县,为夺红狐灵识又杀陕州松云散人,景祐三年在卫真县,为夺马鹿灵识杀亳州怀野散人,你卫守正杀人就是江湖恩怨,这十多年来,我闲弟为天下苍生计,斩杀魔门歹徒怎么就成了滥杀嗜杀,是谁给了你这份黑白颠倒是非不分的胆子,是仗着有卫氏可依仗还是以为假借绯院的权势就可胡作非为?我闲弟孑身一人,孤苦无依尚不忘造福万民,你这种该下十八层地狱的倒有脸在这抡起道德大棒狐假虎威。既是有孟陬君在,劝你就别跟个疯狗似的乱吠,别说你区区一个卫守正,就是你岣漏山卫氏也撑不开我姜某人的眼,不要以为解开自己头上的幞巾就能当令旗使,你还没那份本事,说白了,这就是根茅房里的搅屎棍。你这厮倘若再敢多嘴一句,我就要为天下的散修之士做个主,杀了你以慰孤竹散人他们的在天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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