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和声是祛邪宗支系齐云山蒋氏门主,剑术极为了得,无论是在道门还是魔门都享有盛誉,他对自己用过的剑甚是爱惜,每天都得精心擦拭,从不假借他手,晚上睡觉都要放在身边和自己共枕。
“蒋门主的名望都是他手中那柄剑堆砌起来的,当然没人骂他剑迷了。”晏昊不知道师父怎么会突然提起蒋和声来。
“我用金银做药引,并不能说明莫大功就是财迷,如同我们修真悟道一样,莫大功是将商贾之业作为自己的大道来修,商贾之行以什么为凭?当然便是金银了。金银于他们来说,那就相当于璧成兄背负的琴,你们文爷腰间的束灵瓶,我身上的摧魂鞭。”姜尔雍沉声道。
“师父,徒儿明白了。”晏昊低头吐了吐舌头。
“熙哥哥是要好好教训下这小子,书没读几本,儒生们的酸臭气倒是沾惹了不少,这也看不起那也看不起,合着你自个儿最高贵不是,”文木作势要敲晏昊的暴栗,“你视金银为阿堵之物,有本事你天天喝西北风去。别以为你一张小脸对我挺尊敬的,心里还不是时常在骂我一身的铜臭味,要不我让你师父把你逐出门墙,你也别修道了,干脆去纯粹当个酸臭儒生,考科举搏功名。”
“文爷冤枉啊,小的不敢。”晏昊求生欲极强。
“家主训斥得极是,小的深受教导。”姜重楼一本正经地回应。
“别多心,爷没说你,”文木对姜重楼翻了个白眼,“你虽中过举,但读过的书指不定还没我熙哥哥多呢。再说了,这几年你变化挺大的,跟谷中人相处得挺好,把个杀猪的都带文雅了。”
“多谢家主夸奖。”姜连翘又顺杆子爬。
“谷主文韬武略哪是小的敢比,草萤怎与星月争辉,家主说笑了。”姜重楼呵呵地道。
“知道就好,我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把一堆的字帖拿来晃我的眼,炫耀你字写得好啊,有本事你和回儿比试一下。”文木冷哼道。
“家主,那不是字帖啊,是谷中的事务记录,顾管家说你一年难得回谷中一趟,非要我给您老人家过过目呐。”姜重楼冤屈地辩解。
“今后所有文书和账簿都给你谷主过目吧,谷主要是没空理会,就给回儿看看,别再拿来烦我,我看见白纸黑字就心烦,不利于修身养性。”文木脸不红心不跳地道。
“哦,好吧。”姜重楼顿悟,原来是拐着弯的把主家的事全托给谷主啊。
“噗……维宁兄,能让我好生吃顿饭么。”子雅桑头疼地道。这帮家伙,不知道寝不言食不语么。
“修行重在修心,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方为大能,璧成兄若是真饿,周遭的纷杂自是影响不了你进食。”姜尔雍面无表情地道。
“尔雍兄说得极是,受教了。”子雅桑暗自腹诽,有你这么护枕边人的么,简直宠得没边了,我这根老光棍鄙视你,诅咒你。
“闲弟这两日可有收获?”姜尔雍柔声问道。
“熙哥哥,收获大了,”文木一脸的兴奋,“莫忘朱带我去见了那些工匠,确实是手艺高超,一块普普通通的木头,经他们之手,不多时就会雕出个栩栩如生的飞禽来,还有,明明是一团烂泥,经他们一揉一搓,放入窑中一烧,就是既好看又结实的青砖,哎哟喂,熙哥哥,你是没在现场看见,那些青砖上的人物,不知道有多灵活,还是根据话本来设计的,砌在一起,就能串起故事情节来。”
“他们可愿去谷中?”姜尔雍见文木说得唾沫星子横飞,自己的心情也跟着舒畅起来。
“重金雇用,哪能不去啊,”文木乐呵地道,“我已传讯给谷中了,让顾公公再多派几个人来,把这些工匠们都带过去,不过砖瓦匠是没法过去,造个烧窑倒不是难事,问题是咱们那边的泥跟这边不一定相同,不得已,只有到时把烧好的砖瓦运过去吧。”
“照图纸上的来看,谷中砖瓦需求量是很大的,不妨把砖瓦匠先带去看看,说不定就地取材烧制出来的更好呢。”姜尔雍建议道。
“噫,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文木转头问姜重楼,“谷中目前用的砖瓦都是本地泥土烧制的吧,咱们那边的土质如何?”
“挺好啊,有次听姜石斛扯闲话,说咱们那边有烧瓷的,出窑的瓷器比真宗皇帝命名的景德镇瓷器还好。”
“真的啊,你小子真是,咋不早说呢,”文木高兴地道,“那把砖瓦匠也请去。”
“维宁兄,你们这是在说造房子的事么?”子雅桑实在是憋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是啊,”文木点点头,“我跟熙哥哥将来安居的地方目前正建房造舍,莫府的建筑有好多精巧之处,便向莫忘朱打听了一下,让他介绍了相关的工匠给我认识。”
“在哪啊?”子雅桑更是好奇。
“就在桂州呢,都是当地的名匠。”文木得意地道。
“我是问维宁兄和尔雍兄定居在何处?”
“离你们四明山不远,到时咱们倒也便于来往。”文木笑道。
“华堂竣工之时,定要告知我一声,也好让我开开眼界。”子雅桑拱手道。
“那是自然,”文木拱手回了回礼,“追根溯源,我还得谢谢璧成兄呐,没有你的引荐,我哪会有缘见识莫府的富丽堂皇。”
“说来也是,我以前从没见过如此精致精巧的民间豪宅,比起那些王公侯相的府邸,我觉得莫府更有温情,莫大功挺有能耐的。”子雅桑慨叹道。
“能创下这般家业确实不易,莫大富商真是有福。”子雅回跟着道。
“莫大功吃得苦,脑瓜子也活络,为人义气,做事公道,又适时抓住了机缘,能取得如此成就也是水到渠成,”为找病因,姜尔雍找了不少相关人问话,自是清楚莫大功的过往,“自古以来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莫府能像现在这样不见丝毫败势反而朝气蓬勃,主要还在于家风肃正,娶妻贤慧,生儿贤能。昊儿回儿,修真亦如此理,既要守住初心,又要善于审时度势,积极借助外来助力,不可让邪风歪气侵噬了本真。”
“徒儿谨听师父教诲。”晏昊子雅回赶紧立身回应。
在桂州呆了六天之后,姜尔雍一行便向莫家人辞行。
莫大功已然能下地行走,精神状态恢复得很好,对救命恩人姜尔雍自是千恩万谢,为恐两个儿子这段时间招待不周,临行送了他们七人不少东西,既有土仪,也有全身的行头,诊金也给得慷慨。
莫家出的诊金,让晏昊子雅回两个小的咋舌不已,千两黄金谢姜尔雍,千两白银谢子雅桑。
姜尔雍倒没怎么推却,莫大功坚持要给,他也就让文木收了。子雅桑活了几十年,何尝见过一次诊金达千两白银的,就是去皇宫给太后治病也没收到这么多的酬劳,看着满箩筐白花花的银子,自是推却不肯收受。
僵持中,子雅回一旁看得明白,师父和文爷都会移物术,再多的金银动动嘴皮子就藏好了,我九叔玉树临风的一介雅士,千两白银如何背回家,于是便跟莫忘朱提了个醒。莫家这才发现自己有欠考虑,忙把白银撤了,给了子雅桑一沓钱引。
文木在莫忘陶莫忘朱兄弟俩的帮助下,把那些工匠的事也搞定了,莫大功知道前因后果后,又是一个大手笔,给所有工匠支付了一笔生活保障费,解决了工匠们的后顾之忧。
谷中顾公公这次派来的人比较多,一次来了八个,分别是姜石斛、姜筚拨、姜枳实、姜甘松、姜厚朴、姜杜仲、姜商陆、姜薤白,八人终于见到了心心念的谷主,个个脸上兴奋得要命,依次把谷中工程进展情况说给姜尔雍听,姜尔雍自是勉励了一番,文木一高兴,个个都打了赏。
发往各门各府的信函早已发出,姜重楼、姜连翘、姜商陆、姜枳实、姜杜仲、姜甘松六人兵分三路,分别往北、往南、往西的各路各州去张贴布告,姜石斛、姜筚拨、姜厚朴、姜薤白四人则带着工匠们返回谷中。
“真是好奇姜谷主的洞府是个什么样的啊。”谷中来的人各自领着任务走了之后,子雅桑耳根子这才清静多了。
“乔迁之时自是会请璧成兄大驾光临。”姜尔雍心道,说出来怕你不信,我其实也不知道自个洞府的门朝哪边开。
“桑实在对维宁兄佩服得紧,不但修为高,还火眼金睛会识人,谷中真的是人才济济呢。”子雅桑由衷地感慨。来的人中,姜重楼、姜商陆、姜杜仲三人是饱读诗书的儒生,姜石斛专长烧瓷,姜筚拨善于种花草伺弄蔬菜瓜果,姜枳实是兽医,姜连翘是屠宰手,姜甘松精于制作改进各类劳作工具,姜厚朴是个水稻种植老手,姜薤白厨艺了得红案白案都是一把好手。
“子雅兄谬赞了,哪来什么人才济济啊,都是些无处可去的可怜人,我不过是一时心软,给了他们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木成年游历在外,仇家众多,怕自己遭遇意外时他们没有谋生之计,便逼迫他们各自学了门手艺,”文木假模假样的连连摇手,“说句得罪人的话,不是我眼界高,子雅兄背上的琴套要是拿到我们谷中,连看都没人看一眼,绣工太差了,谷中姜竹茹、姜茵陈、姜紫苏、姜半夏四位娘子的绣品,你看了保证会赞不绝口,不信你便看看熙哥哥的腰带,就是姜茵陈的手艺。”
“九叔的琴套是在街铺上随便挑的,哪比得过师父身上的绣品。”子雅回心里道,文爷就不能好好说话么,第一次见面就嫌弃我九叔这里那里的,多失礼啊。
“确实没法比,没法比,没想到尔雍兄维宁兄的谷中还有娘子。”子雅桑只简单瞄了一眼,就知两者的绣技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嗯,有十位娘子。”文木点点头。
“维宁兄,刚才见姜重楼他们赶路的脚法有点奇怪,比普通人快多了,难不成他们也是道门修士?”子雅桑好奇地问。
“不是,那是‘蝶扑术’,进谷时他们大都已是成年人,有拳脚功夫底子的没几个,没办法修习幻影,我便结合驭风术、行气术的一些功法,自创了‘蝶扑术’,让他们出外时省些时日和气力,也考虑到万一我在外面遇害了,有人找谷中人麻烦时他们逃命求救也顺当些。年轻的倒好点,年纪大的和那些娘子们为此着实是吃了不少苦,好在他们都是经历过生死之人,忍耐力强,韧劲足,都没枉费我一片心血,都把‘蝶扑术’学精了。”
“求救,向谁求救啊?”子雅桑心道,这十多年来,在江湖上孤鸿散人可是孤家寡人一个,道门不喜魔门生厌,谁会收留你谷中的人啊。
“当然是去找他们的谷主我的熙哥哥啊。”文木笑道。
“找尔雍兄?”子雅桑一愕,难不成你们俩十多年前就勾搭在一起了?我咋不知道?我不知道倒没什么,吕景晖怎么也不知道。唉哟喂,景晖兄的一片丹心,怕是喂了狗了。
“我跟熙哥哥神交已久。”文木一语带过。
“哦,”子雅桑若有所思,“怪不得姜石斛他们一来,见了尔雍兄都是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
“那是自然,他们进谷之时就知道,熙哥哥才是他们真正的谷主,也只有在熙哥哥声望的庇护下才能保全性命,而我这个瘟神的恶名,对他们来说只能是祸。”文木淡然地道。
“桑在这给维宁兄赔个不是。”子雅桑又给文木施了一礼。
“哎哟,当不得当不得,璧成兄这是何意?”文木赶紧回了一礼,称呼也下意识地改了。回儿九叔的礼也忒多了,动不动就来这么一出,烦。偏自己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见不得人家诚心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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