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夜帷 第6章

当夜,一神秘黑衣人从城东官牢里劫走秦川树。

长庚月下,一阵风起,吹动黑衣人的头发,后脖颈处,赫然露出黑色莲花状的标志。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

秦川树欲言又止:“阁…阁下,进度不太好……”

黑衣人怒嗔一声,周遭草木都随着周身强大的气流而颤抖,霎时间狂风四起。

“阁下息怒!”秦川树吓得瑟瑟发抖,“都怪那个把我打晕的娘们!若不是她,我的人肯定早就把那人杀了!”

“哦?”黑衣人挑眉,便是一团蓝色火焰熊熊燃烧在手掌心,黑衣人透过火焰看着秦川树,咧嘴冷笑,“有意思。”

秦川树暗暗欢喜,不料下一秒身子就离了地,只觉四肢发软,体内精血在流失。

妖风阵阵,愈发强烈。

黑衣人玩够了才终于肯放他下来,心满意足舔了下嘴角。忽的脸色一变,目光如烈焰,张口如血盆:“再给你三日,若三日内拿不下那班主的命,你这副躯壳,就等着被抽干吧。”

秦川树软趴趴倒在地上,抬眼望去,只见一轮明月孤独地悬在夜色里。周遭显无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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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宗主——”江肆七顿了顿,转身关闭门窗,接着道,“您觉不觉得班主,有些可疑?”

“不止他,整个红酥班都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凭借我们掌握的东西是万万不够的。”

“小人还得勤加学习。”江肆七添蜡,屋内被烛光照得更亮了些。光芒打在他脸上,将那泪痣照得更加清晰了。

戚冰看着他,愈发觉得没看错。花兰袖的眉宇间和江肆七如出一辙,心中疑虑更甚。

“少宗主,怎么了?”江肆七见戚冰一直盯着自己,不禁有些不自在。

她意识到失态,轻咳一声:“你今日,格外精神。”

江肆七笑了笑,想来她定是累了,在内涵他赶紧离开,便不再打扰,关门离去。

她愈发想不明白,便想着明日再去一探究竟。不过看样子那花兰袖今日受的惊吓可不小,明日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露面,只好去寻找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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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鸡都还没叫,戚冰就被一阵吵闹声吵醒。推门一探究竟,见慕浅背着包袱气冲冲朝外去,慕参在旁边好说好劝。

江肆七也被这吵闹声吸引,本意是想要拉架,却发现蜀州女子发气火来是真的十头牛也拉不住,单凭一个口齿不利索的他,根本无能为力。只得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二人,干着急。看到戚冰就像是见到了救兵,正要招呼,就被慕浅一声震天嗓给吓得一蹦三尺高。

“老子数到三!你给老子爬!”

江肆七惊魂未定,只见慕浅霸气侧漏,好不泼辣。阿玲在一旁唉声叹气:“这个月都第几次了……”

戚冰拍了拍江肆七的肩膀以示安抚,又低头询问阿玲:“他二人这是怎么的?”

阿玲指着那纠缠的二人,耸耸肩,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又吵架了呗,一吵架浅姐姐就闹离职。自从回了都城,这个月他俩都闹了好多次了。”

江肆七吃惊,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前…前些日子,还…还见他二人上…上台唱戏……怎的闹…闹闹成这般?”

“你不给老子爬是吧?好,老子自己爬!恶心至极的贱男人!”慕浅将大门一摔,扬长而去。

慕参无奈叹气,一屁股坐在门槛上。

戚冰缓缓开口:“他看起来,挺沮丧。”

“好像…是有点……”江肆七不解,“他为何不追出去呢?”

“哥哥,”阿玲扯了扯江肆七衣袖,“你信不信,不出一个时辰,浅姐姐自己就会回来?”

江肆七来了兴趣,满眼闪着好奇求教的光:“阿玲,你知道为什么吗?”阿玲并没有回答他,反而扭头看向戚冰:“冰块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戚冰自是不懂这些,只觉得话都说得那么狠了,最后还要巴巴地回来,这不是自找尴尬吃么?换作是她,这个邦邦硬的犟骨头,别说在外面饿肚子,就是死外面,她都不可能回头看一眼。

“我不知,我也不想知。”戚冰面无表情,“此事本与我等无关。”

阿玲主打一个叛逆,拉着戚冰的衣袖,奶丝丝的声音非要告诉她,“因为浅姐姐家在蜀州,这里是都城,浅姐姐没有足够的盘缠回家,所以不管闹多凶,最后还得回红酥班。”

戚冰对于八岁小儿能说出这般刻薄的话这件事比较诧异。不过倒也不无道理,看慕浅的包袱,也只有薄薄的一点,想必和被还自由的林夭一样,都是除却一身技艺便一无所有之人。

“阿玲,”她鲜少有此般语重心长,“慕浅并非一无所有。”

阿玲眨巴大眼睛仰头望着她,虽然不明白,但还是努力去理解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生怜喜。

“阿玲,”江肆七蹲低,眉目温柔含笑,“浅姐姐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她不需要依靠别人的。”

阿玲脑瓜开了窍:“阿玲知道了,浅姐姐在外面会努力挣盘缠回家的!”

江肆七摸了摸小女娃的头发,“那我们阿玲,日后也要成为很厉害的人,这样无论到哪里,都不用怕回不了家啦。”

“嗯!江哥哥,阿玲一定会的!”阿玲伸出小手指,“我们拉勾勾!”

这小孩,倒也聪慧,假以指导,日后定能成大器。戚冰看着一大一小二人,不知是羡慕还是欣慰,亦或是什么别的,竟生出一丝岁月静好的错觉。

在阿玲和江肆七的带领下,班主和慕参将人寻了回来,二人接受调解,也解开了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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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主。”戚冰叫住他,“在下听闻班主也曾是风靡一时的花魁,不知班主可否为在下讲讲,关于故人倾之事?”

班主愣了愣,似乎不愿提此人。上下打量着,踌躇半刻,道:“三十年了,既然你想知道,老夫便讲给你听。”

“三十年前,北王谋反,战火纷飞,天下大乱。我与故人倾在战乱里痛失家园,被老班主收留。那时的红酥班,在乱世中苟延残喘,直至休战,中原一分为二,便是如今邵元与北冥二国。”

“老班主为我二人起名江上酒与故人倾。我二人的成名作,便是民间爱情话本《一江春》,让红酥班在梨园行能独挡一面,本以为,我二人会一辈子作搭档,”班主苦笑道,“但故人倾,到了需要人赎身的年纪了,一时间,前来下聘之人踏破门槛。”

“我本意是祝福。但,我那不知廉耻的师弟啊,”班主叹口气,眼里带着悔恨与惋惜,缓缓道:“他爱慕故人倾,为了得到她不择手段,对外传出了故人倾与我私通,不是完璧之身的谣言。之后,我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辱骂与攻击,她也一样……”

“不过,我那师弟,不多时便离开了人间。故人倾最终还是嫁给了当朝一个官员做妾。我印象里的她啊,温柔又坚强,她会为了一点尊严与人争论。也会为了班里的人都能圆戏台梦四处奔波。故人倾嫁人后,我也碍于一些缘由不再上台演出,老班主为了生计,带着红酥班四处巡演,游历,不久后老班主病逝,将红酥班交与我。”

“你问这些,可有什么要紧的事?”

戚冰微微一怔:“并无,不过那日听闻东阳秦府的公子提到了,有些好奇罢了。”

“年轻人,有时候好奇心不能太大,不该知道的,别问。”“在下明白。”

这个老东西话说得滴水不漏,定有隐情。罢了,总有一日让他全部说出来。

殊不知,在她离开后,班主凝望着她的身影,像透过她在看什么人。

-

戚冰走出一段距离,顿住脚,微微侧过头,不知在冲谁说道:“打算跟多久?”

缓缓的,一粉色裙裾从花坛后露出来,紧接着探出一张难以置信的脸,带着一丝羞涩和跟踪被发现的愧赧:“公子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戚冰面无表情:“跟踪我,有何目的?”

孟苏芷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她,道:“我从未见过如此清秀的公子,那日是小女子失礼了,还望公子莫要记恨。”

“记恨什么?”

“小女子不该对你出言不逊…不过公子你忘了最好。”

说罢,面上的绯红便再也无法掩饰孟苏芷的害羞,和尴尬。

戚冰漠然:“既然你也知道这般出言不逊不好,那便莫要再来叨扰我。”

孟苏芷不知该说什么好,傻乎乎地笑了两声,又道:“那日踩坏了公子的香囊,实在是抱歉,不知那香囊对公子而言可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戚冰埋头看了一眼香囊,已经有些残破了,挂在腰间属实有些违和。

她将香囊藏于衣间,“此物乃故友所制,故友已经逝世,香囊坏了便坏了,无妨。”

孟苏芷脸上闪过一丝笑意,正要说什么,被戚冰打断:“你日后莫要跟着我了,有损姑娘家的清誉。”

“哦……”孟苏芷垂头,便听一声爆炸自厨房传来,立马来了劲,“是不是厨房炸了?我们去看看……”

她睨了一眼,这姑娘娇生惯养,寻思着,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何况穿着这么昂贵且难以清洗的衣服,弄脏了还得交给后勤来洗。

“好啊。”戚冰面不改色道,“厨房满是柴火炭灰,若孟姑娘不介意和一帮粗鄙汗人一块收拾残局,便随我去。”

这招管用,将那大小姐吓退了。

-

厨房外,一黑不溜秋的煤球从里头跑出来。

“这怎么搞的?”

“哥哥…”煤球指着屋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咳了半天,“那个姐姐……柳弦姐姐还在里面!”

“要了命了。”戚冰暗道。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林夭骂骂咧咧:“什么破炉灶?!这样就遭不住了,炸炸炸,炸你奶奶的大头鬼呢!”厨房硝烟弥漫,跟打了仗似的。林夭满脸黑炭灰活像包拯,见戚冰来,咧嘴一笑:“我本来想做个点心,结果这炉灶质量太差了,我不过就多塞了点柴火,就炸了……”

这个笨蛋……心里虽然这么骂着,身体却无比诚实,伸手擦去林夭脸上的污渍。

不难想象林夭这个根基不稳且花心的女人又被撩到了,脸颊绯红地看着戚冰,竟有一丝羞涩:“你这是做什么?”

戚冰没有直接回答,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随后缓缓道:“拿锅灰涂脸,亏你想的出。想饰演丑角,不妨找班主请教一二,也比你在此胡作非为好。”

林夭气不打一处地拨开那手,翻了个逆天白眼:“神经病。”

戚冰指着盘里几块黑糊糊的东西道:“这又是何物?”

林夭拿了一块递给戚冰:“我做的糕点,你吃吃看?”

闻见那“沁人心脾”的焦味,戚冰的表情管理在这一刻崩溃。

“这表情什么意思?”

戚冰皱着眉,一副被强迫着吃屎的表情,最终还是身体本能战胜了理智,回避道:“想不到林二小姐,居然喜欢吃煤炭。”

“死鱼脸你去死吧!”林夭气不打一处,这可是她忙活了一上午的作品!

忽然又想起什么,脸色一变,质问道:“你为何知晓我曾是林府二小姐?”

那是自然,你偌大个林府便是我炸掉的。明明是你自己失忆了……

戚冰倒是悠然自若,丝毫不慌张的样子,又担心这话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便俯身靠近,近到能听见她轻微的呼吸声和加速的心跳声。

仿佛时间突然凝滞,一阵春风带着暖意撞进心里。

人世间忽然只剩下她一个人,错愕之际,有人在耳畔轻声呼唤。

“柳叶宗顶级刺客的情报侦查术可没你想象的不堪。——还有,你心跳很快。”

林夭这才反应过来,最后这句话,不明摆着撩她吗?!

“神经病!”林夭看着那厮精致无比的脸,越看越觉得厚颜无耻。

但此话一出,忽然觉着心跳貌似更快了。

奇怪,为什么眼前这个人明明无法带动她的情绪,却能这般莫名其妙让自己心跳加速呢……

转而又瞧见戚冰脸上那似笑非笑、坦然自如的神色,和那看不穿的瞳孔静静地四目相对。

须臾后,躲闪开,心里更加疑惑了。难不成她练了什么邪术能暗中蛊惑人心?

“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下蛊了?”林夭捂着胸口喃喃问道。

“我不会下蛊。”戚冰微微一笑,“但你会。”

林夭不解。

-

爆炸声引来了不少人,慕参似乎对这种情况见惯不惊,冷静地开窗送风,洗锅铺灶。

末了冲林夭道:“炉灶的柴火不能添加超过七成,这是常识。”

这慕参倒也是个能人,据说他妹妹慕浅也是个厨房常炸人员,大概便是如此练出来的处变不惊。

阿玲扯了扯江肆七的衣角:“你的兄长大人,那个冰块哥哥,好像是心悦那个炸厨房的姐姐耶……”

“瞎说八道。”江肆七在小屁孩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不好了不好了!”蓦地,孟苏芷大喊大叫地跑来,也不管衣服会不会弄脏,扶着门框大喘气。

“出什么事了?”

孟苏芷气喘吁吁:“那个东阳秦……秦川树公子……现在八抬大轿,抬着几十箱聘礼来……来迎娶花兰袖姐姐…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戚冰一顿,心想着这个秦川树究竟还能做出多少愚蠢的事情来,拉上林夭朝外面跑去。

林夭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你做什么?”

她微微回首:“神经病想吃瓜了。”

林夭一愣,这死鱼脸学的倒挺快。

“……”

嘴上说着嫌弃,牵手这动作你做的倒挺顺手的嘛!

被牵着的手暖呼呼的,虽然想挣脱,但奈何身体似乎很享受,那便…罢了,牵着吧。

阿玲:那个冰块哥哥,好像是心悦那个炸厨房的姐姐耶~

江47:小屁孩都看得出来,当事人怎么就不自知呢……

冰块:所以吃瓜是这意思吧?

01:你先解释解释,我怎么就会下蛊了?

冰块:……

以上……

(伸手)~~~~~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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