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玉从王长生身上抽出长刀,抢到旻宁身旁。孔武也忙俯身查看,见旻宁脸色苍白,已经昏死过去,忙从内袍撕下块布,先为他缚住伤口。
孔武将他负在背上。谭玉在前方开路,引着他们回到了亲兵守卫的大帐中。随军御医给旻宁止了血。他左胸伤口离心脏只有一寸,甚是凶险,又加上失血过多,虽然年轻体健,也混混沉沉地睡足了三日才醒。
孔武这几天一直守在他床前合衣而睡,看到旻宁睁开了眼,忙凑上去。旻宁在枕上缓了一会儿,神志渐复。他看着孔武,好像想起了什么,神色一变,旋即又恢复了平常模样,让他给自己送碗水来。
“盛贵呢?”
“回殿下,盛贵将军那晚带人去截杀冯克善,还未回来。不过昨天已经派人送了信,说冯克善捉到了,又拷问出一些天理教的据点,沿途带着大军清肃。殿下放心。”
旻宁点了点头:“那晚的战况如何,伤我的人可捉住了?”
孔武看了谭玉一眼,回道:“那晚两方交战,一直打到天光。除了冯克善和他亲信的几人,被围困的天理教教徒已经尽数歼灭。”
谭玉接着道:“那晚袭击殿下的,是天理教在山东般阳府的宫长王长生,也是冯克善的下属信徒,已经被卑职杀死。”
旻宁撑着坐起来,靠在孔武身上,慢慢地喝了碗水,又按了按额头,道:“那晚好像还有件要紧的事,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孔武,你记得吗?”
孔武本来正在仔细看他神色,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他停了半晌,回道:“殿下可是指宫中有天理教内奸的事?”
“对,想必是这件。”
“卑职已经在密报中写明送回京了,提醒京中守卫严加防范。”
旻宁舒了口气,缓缓躺下:“那就好。你办事,总是妥帖的。”
旻宁又躺了四五日,终于能下床走动。他在帐中躺了这些天着实闷了,迫不及待地出了营帐,让孔武去把伊布里送的那几匹马牵过来。
“殿下,您的伤口刚结痂,不能骑马颠簸。”
旻宁笑道:“你当我是小孩子。我就是坐上去,慢慢走走。你陪我去。”
此时是九月末,正是北方秋高气爽的季节。天空湛蓝无比,白棉花似的云朵飘在空中。坦荡平原一望无际,令人看了心中开阔。
“这里的景色,与香炉峰的烟霞又有不同。”旻宁坐在马背上,左手卷着缰绳,右手轻轻抚摸马鬃,看起来心情大好。
孔武点点头:“卑职是南方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辽阔高远的北国风光,觉得心中舒畅多了。”
“孔武,我知道你一直想立功升迁。这次回去,我就向皇阿玛奏明。”
“多谢殿下的美意。不过...”
“怎么?难道你不想?”
孔武道:“卑职之前的确以飞黄腾达为念,希望能够出人头地,不再过那种受人欺凌侮辱的日子。”
“现在呢?”
孔武抬头望望高处,想起出征前他在嫣红阁留给孙白杨的书信。如果他不喜欢,这些功名利禄扔掉也就罢了。天地如此辽阔,有关切的人在侧,何处不能安身?
况且经过那天的事,他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刚入京的那个孔武了。他有了顾忌,有了牵挂,甚至有了...恻隐之心。
孔武道:“如今卑职有了更看重的东西,比官职和权力更重要的东西。”
旻宁突然觉得左胸口一痛,不知为何牵动了伤口。他正想说话,看到谭玉骑马奔来。
“殿下,京中送来的机密邸报。”
旻宁接过来看了看,笑道:“好好好。天理教的‘人皇’李文成一支逃至河南,已经被陕甘总督杨遇春平定。李文成被围困,**而死。”
孔武和谭玉听了,也都有喜色。旻宁接着往下看,神情却越来越凝重。
“殿下,可是京中有事?”
“林清一支在京中起事,从东华门和西华门攻进了紫禁城。”
孔武和谭玉一齐惊讶出声。孔武气道:“已经提醒宫中有内线,终究是迟了。殿下,逆贼可平定了?”
旻宁又往下看,说道:“礼亲王昭梿、庄亲王旻恪召来了火器营军。加上左翼总兵玉麟率兵阻击,总算平息。后连续三日搜捕教徒数百人,林清也在黄村被捕。”
孔武松了口气,道:“紫禁城中守卫甚多。逆贼入宫想必也即被平息。宫里没有什么损伤吧?”
旻宁道:“逆贼有内侍高广福带路,已经到了隆宗门内廷,还纵火焚烧。好在皇阿玛和额娘,以及宫中的宗室亲王都平安无事。只有一些...”
“有人伤亡?”
旻宁收了邸报,摇摇头:“没什么要紧的。天凉起风了,回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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