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镇南给了孙白杨几分面子,但还是留下话,让孔武兄弟二人明天收拾东西,滚出宫去。
“孙大人原来喜欢看人被打。”
孔武见他似笑非笑,不禁气恼。
孙白杨给陈爽拿了些活血化瘀的丸药,又见孔武已经被打得出了血,便带他回御药房敷药。
这幅疼得龇牙咧嘴又强忍着不出声的样子,确实好笑。
“孙某并无此意。只是宫中人皆谨言慎行,很久没见过兄台这样心直口快,言行爽利之人,确实有趣。”
他拿了些止血的药材敷在孔武伤口上,缠上纱布:“还不知道兄台尊姓大名。”
孔武觉到他手指划过自己臂膀,轻巧柔滑,不由得心中一动。但见他把自己当笑话看,又赌气道:“不必问了。今天你救了我们两兄弟,将来一定奉还。我的姓名,你自然有机会知道的。”
孙白杨笑了笑:“原来是我看走了眼。兄台一直这样自信乐观,倒也是个好事。”
“你也不必这样阴阳怪气。当日在嫣红阁怎么说的来着,是不是又要说我‘一无所有’了?”
“难道我说错了?兄台当日吃了亏,如今依然不懂得打听筹谋。曹镇南仗着舅舅额啰里在如妃娘娘跟前行走,在宫中也是横行惯了的。”
孙白杨敷好了药,将他衣服拉好:“你无权无势,想从他身上谋好处,哪有不吃亏的道理?吃了亏还要张扬出来,他又怎么容得下你。”
当日曹镇南帮孔武兄弟断了给周师爷的月供,孔武便把他当成好人。如今看来,自己确实把人心想得浅了。
这孙白杨与自己也是素不相识,三番五次出言劝诫,又是图谋什么呢?
孔武想到这儿,抬头打量孙白杨。他眉目低垂,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药箱。
此时夜已深,万籁俱寂,御药房内外只有时辰钟滴答作响。他二人默然相对,忽然觉得四周围像水一般平和澄净,仿佛再耽溺一阵就要陷下去了。
孔武咳嗽了一声。他看不出孙白杨的心思,但是知道自己一定要留在宫中。曹镇南这条路子是不通的了,如何向下走呢?
孙白杨看看孔武,见他转瞬又是满腹机心,叹了口气:“你为什么一定要留在这里?”
因为这是离权力最近的地方,他想要出人头地,做一番事业出来。
他不想做洪水中的秸秆。他要做干壮根深的大树。
但是这样的话,何必对外人道?
孔武含糊说道:“我自然有我的目的。”
孙白杨摇了摇头:“我早说过,兄台你喜怒俱行于色,早晚会吃亏。不如早日离开京城这是非地...”
这话听得孔武头疼:“大人三番五次拦我劝我,在宫中这样多嘴,难道不会吃亏?”
孙白杨被他说得一愣。
他自幼见父祖入宫,长大后又进御药房,知道紫禁城是个化人的熔炉,将多少鲜活的面孔变成朽木沉舟。
只是这些话一时三刻无法言明,便回道:“宫中的事见多了,总归有忍不住的时候。”
他二人各有深沉心思,只是相见时短,不能以真心相对,只觉得口不应心,多说无益。孔武便向他道谢,回到棚屋。
陈爽没什么大碍已经睡了。京城风沙大,陈爽一直住不惯。如果明日就能离宫回乡,他定然非常高兴。
孔武躺在炕上却是辗转反侧,终于打定了主意,起身向奉先殿摸去。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