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我在天墉城也是随意出入,但凭借的是殿下身份。而这一个小仙,理应做不到。可每每来嫦娥这,总能看到她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不是抱着玉兔咬红线,就是唬着它去咬吴刚。旁人按时去姻缘殿上班,她却不似有管教,想来便来,想走就走。而管事的上仙从不在她面前出现,只是在她走后默默核查姻缘簿的记录。挂闲职的样子,却是与我无异了。
最让人吃惊的,是她对月老的态度,那嫌弃的神色溢于言表。敢把喝醉的月老扔回房里,要知道对方可是上仙,于西王母齐资,本身应有自己的岛屿宫殿,却不知为何,偏偏要挤在这狭小、清冷又苦寒的月宫上。而这小仙与他定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惜,这事儿问不出口,本身也与我无关。
天界的事儿还不够乱吗,之前阿娘们总说莫管,莫管,谁知惹上的是福是祸呢。寥寥千年,似有意,我便一直避着这小仙。好在,平日里她不登广寒宫的门,而入夜我也便回了天墉,不然阿娘要念叨的。
我千思万想,也没想到还是碰见了她,还是在西王母的家宴上。席间众多姨娘都落了座,我两位阿娘居首位,而我因为辈分排在最左。本身闲话家常,我听的亦无趣。而那些介绍年轻有为小仙君的事儿,更是让我不胜厌烦。神仙不似人间女子,没有什么肝肠寸断的爱,可这话放在我两位娘亲身上又不贴切,可这天界又有几人像她们呢。
家宴到一半,三足金乌带了一个人来,说是送月老的名册。可我分明见西王母从那册本中捏出封信,上头无字,又分明写了些什么。我打量那小仙,身形有些熟悉,那紫玉冠更是惹眼。西王母那一句抬头,十几双眼睛落过去,她面皮便有些泛红,只敢盯着桌上的蜜饯。
后面发生的事儿倒有些微妙,毕竟这么多年,从未见西王母对哪个小仙如此优待。竟捻了枚蜜饯,亲手拿到她跟前。阿娘们看到这幕也不说话了,神色各异,难道……这是遗传?
不还谢礼,也不抬手,她竟直直的超蜜饯咬过去。头是抬了,空气也僵了,我甚至看见旁边三足金乌张开了喙,下巴落在地上。西王母似也没见过这样的无赖,说了句小小年纪,心思不少。周围的姨娘们都笑了,那笑意弄的她有些恼。倒也不躲不避了,反而大方抬眼往桌上瞧。看过我两位阿娘,又瞟到了各位姨娘。那神色还带着端详之态,果真胆子不小。
虽知她没见过我,却不知为何有几分心虚,毕竟在嫦娥那这千年来,我倒是没少见她追兔子。好在西王母一声剜了你的桃花眼替我解了围,她的目光只擦过了我脸庞。周围人又七七八八交谈,她也被要求退下。
奇怪的是,西王母却让她拿回些桃花酿。
桃花酿别人不知,我日日在桃园却分外清楚,五千年一成,总共也没多少。姨娘们一来二去拿走一些,我再顺走几坛,这已是极限。月老有功赏了也就罢,王母说算是给她压惊。一个小仙,能受得住这么大的恩泽么?
总感觉有什么不对,我便找借口起身跟着三足金乌去了桃园。只见百余坛桃花酿摆在地上,还真是青眼有加呢。而她愣在那,搬了搬酒坛子,一脸痛苦,连束好的发冠都散了一缕,搭在额前。这人,不会是想徒手搬回去吧?她真的是……神仙?
挥手把须弥戒指扔给金乌,它被砸本想发怒,好在这畜生一看是我,也就瞬时明白,把须弥戒指递了过去。一扫,酒便保存妥帖了。可这人不走,不知道又在发什么呆。过了半晌,居然捡了朵桃花嗅了下,又伸手晃了晃桃树。
这人,当这繁乱的桃花雨是手摇的吗?人间的花似会如此,可这桃林中的,一些是结了果,而还有一些是我舞剑弄的,她的修为,如何能摘得桃花呢。
想到这,我便笑了声,谁料她似是听见,突然神色古怪,嘀咕了一句后逃也似的跑了。而打那之后,她便没再来过天墉城,而这个小仙也再未从西王母或任何人嘴里听过。
日子就这样过去。
再去嫦娥那找她聊天,便见她神色寥寥,一问才知多日休息不好。原来打那日家宴后,百坛桃花酿让她换成了一把箫,也不会吹,却呜呜呀呀不停,让人不胜烦扰。嫦娥知道我善音律,便问我这种情况是碎了箫快,还是扔给她个箫谱,好歹也能成个曲调。我说自然是把箫砸了,她却说她试了,玉兔也咬不坏,想必不是凡物。我只好回她,容我再想想。
再踏广寒宫,白日却发现那人正在门口发呆。我神色一凛加快身形,她却还是回了头,理应发现不了我啊。
而刚踏进门,却见嫦娥一脸笑意的拉我坐下,说发现了个秘密。那个小仙有一双跟月老一模一样的桃花眼,只是眼角多了一粒泪痣。怪不得王母那日也调笑她的眼睛,而至于她与月老的关系,我却早就猜到。可这另一半相貌,又是随了何人呢?
谜底似乎揭晓的很快,我从嫦娥那出来已然夜深,却见姻缘殿的房檐上半躺着个人。桃花酿的味道充斥在鼻翼,众仙一滴难求的东西,居然被她如此牛饮。想必也是头一遭喝酒,不知道这桃花酿后劲极大。别说她了,就是娘亲喝多了,也眼神迷蒙赖着阿娘耍赖,她这修为哪能醒。
醉倒在房檐上,她也不怕掉下去。我也不知中了什么邪,似乎就想知道那另一半相貌随了何人,能受如此待遇。便踏风也飞到这楼沿上,站着看她。那桃花眼闭着,睫毛微颤。我把手搭在她面上,探她有无用法术改过容貌。从眉眼到鼻梁,最后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抚上了她的嘴唇。
许是醉的浓了,她唇色如滴血般的红,而本身面皮又白净,一如那灿烂的桃林。而比唇更红的,是她眼下那一粒朱砂痣。明明未曾见过她,那泪痣却又觉得有些熟悉。嫦娥也提过,怕不是她自己点的,我用指腹蹭了蹭,红色更浓。她似是烦乱,伸手打掉了我的手。而那指根处,赫然是我那枚须弥戒指。
我却不知道为何脸也红了。
我本想抽身走,谁料这个不老实的一翻身,净直直往地上砸去。酒是碎了,留下一地的香,人却被我揪住,才没落在地上。不知道她住何处,只能扔到嫦娥的广寒宫去。她见我带着人回来,表情却没有几分吃惊,轻轻抬了抬下巴,说了句,就扔那吧,先说好,我可不管照顾。
那谁照顾呢?
一会儿是要水,一会儿皱眉,没见过睡相如此不老实之人。再者说,神仙是不用睡的,打坐便好。盯着她的睡颜,我眼睛又落在那枚泪痣上,却是嫣红的好看。而这鼻和唇形,却与娘亲的有些神似,不似女子柔弱,怪不得初见还以为是个小仙君。
结合当日家宴上的种种,一个念头突然划过,这人……随的另一半容貌,不会是出自西王母吧。
等我回过神来,嫦娥的茶已经泡好,坐在我旁边,一脸的笑意盈盈。我问她这事儿你早就知晓?她说月老醉酒,嘴里肝肠寸断喊着回儿。天界不知,人间却流传,王母下凡曾化姓为杨,单名一个回字。不愿有岛屿,便要挤在这月宫,为的不就是离她近一点。
天墉城月老作为仙君进不去,当年的事儿闹的又风风雨雨,这便是折中的法子。
是了,怪不得收了名册,王母让她抬头,又借着蜜饯近近看她,而目光最后落在那桃花眼上。看的,不过是那双眼睛的出处。当年的事儿跟娘亲被重伤有没有关联,我不知晓。只知当时思绪有几分乱,又不知为何。而更让人烦心的是,有一道声音传入心海,我识得那是月老的声音,他吐出来的几个字却让我如坠冰窖。
他说,来月老阁,取姻缘牌。
有的故事……对照着看比较有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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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空青番二—惊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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