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看向我的表情微冷,那神态我却又万分熟悉,自乞巧那日便见过。可这不过是只兔子,这吃味的功力,未免太深。
“空青……”我好声央她,“玉兔不过是兔子,你何必难为它。”
空青表情古怪,看了我一眼,倒是将它放下来,旋即手中掐诀,一道白光闪过,地上那玉兔居然……居然化成了人形。
十二三岁的年纪,小脸还未长开,那红红的圆眼睛却是玉兔无疑。再一道白光闪过,一件宽大的外袍罩在她身上。是了……想必化型刚成,她定是什么都没穿的。
“她现在,不是兔子了。”
空青淡淡道。
……
我看看她,看看玉兔,一时语塞。而那玉兔似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成人身,左看右看自己的手,又掀开衣袍瞧了瞧,我赶紧闭眼,非礼勿视。
“多……多谢上仙。”那声音有些沙哑,却软糯。似是声带用的还不纯熟,尾音还发着抖。
我赶忙睁眼看,确实是玉兔在说话。
“小兔子!你会说话了!”
我开心至极。
她也看着我,嗯了声,甜甜的笑了。
“嫦娥,你的人,你自己管。”
耳边空青的声音又响起,冻的我一哆嗦。
“什么我的人?”
嫦娥寻声而来,看到玉兔,却愣在原地,
“这是……玉儿?”
咻的一阵白光,只见小玉兔已经飞奔进嫦娥怀里,一把抱住,小脑袋还左蹭又蹭,可能……还觉得自己是只兔。
这一幕着实诡异,我尴尬的看看空青,她那眸子也淡淡的撇向我,
“不,许,再,抱。”
她一字一顿。
我转头看看那俩人,嫦娥竟出人意料的红了脸,而那小玉兔依旧赖在她身上,不松手。我点点头,确实是……不妥。
“你们二人定有不少话要说,我便先带欢儿回去了。”空青淡淡道。
我也识趣的退出去,顺手帮她们拴了门。
奇怪,明明玉兔那化型刚才还未成啊。
我看向空青,眼神里都是疑问,她却似看不见我似的,只是往前走。
就这么闷头走了半天,她才缓声道,
“天地初开时,飞禽走兽皆能化成人形。虽为六畜,也有玲珑心,比起人,有时更单纯。你的好,她若会错意,便麻烦了。”
哦,她是在担心这个,我摆摆手,
“不会的,小玉兔一颗心都在嫦娥身上,我与她只是好友。”
“哦?你如何得知?”空青看着我,那眸子里不见波澜。
“因为口会撒谎,眼睛却骗不了人。欢喜一个人的眼神,是不同的。”
我看着她,弯起唇角,
“以后不论飞禽还是走兽,哪怕是株草,是棵树,我都不抱了,可好?”
她听我这样讲,垂眸,那睫毛轻扇,似是在闹别扭,却还是哼了声,
“好。”
明明是她吃味,倒像是我做错了事似的。
“空青,我问你,你刚才使了什么法术?明明小玉兔自己作法化型未成。可你一掐诀,她便成了人形?”
“她已窥透化型法门的玄机,不过因真气不够而未成。我便渡了些真气与她,用完,便又会变回兔型。”
空青的回答依旧没什么波澜。
“还能变回去?”我瞪大了眼看着她,“那小玉兔不就又不能开口说话了。”
我有点沮丧,她好不容易才能跟嫦娥说话,这又变回去,得憋的多难受。
“欢儿,很在意玉兔?”
空青盯着我,那神色似是不悦。
我看着她的眼睛,走过去,透着袖袍偷偷牵她的手,轻声说,
“欢喜一个人,却不能告诉她,你说,多苦。我见过小玉兔千百年来盯着嫦娥那眸子,也知道她为了一个丹方,日夜熬在那香炉旁,连毛都被熏焦了。她对一个人好,便日夜守在她旁边,哪怕那人从不知她心意,也未强求过半分。这苦,我懂,更心疼。”
空青那眸子闪烁,似藏了万千星辰,又化作片片细雨。
她向来隐忍、克制,很多话从不愿讲出口,可我却并不愚笨。想来那箫谱、戒指,在房檐上救我的人,和千百年来在暗处默默看着我犯傻那人,不都是她吗。那白色衣袍和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味,还未入眼,却早已如梦。
“你盼我凡事与你商量,莫以身犯险。我也盼你能将那百转千回的心事,都讲与我听。空青,你可答应?”
她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那眼神却松了松,终是一笑。
“好,我应你。”
我也笑起来,依旧拉着她,不愿松手。
往前走了几步,我转头看她,眯了眯眼。
“说来,你不知道玉兔和嫦娥的事儿,那刚才也未必是好心帮她。难道,不过是为了告诫我,别再抱她?”
“正是。”
她倒诚实。
可现下见过玉兔化型,自是不能再抱她了,不成体统。我看她一眼,她却昂昂脑袋,这一肚子黑墨水,果然坏透。
出了月宫,往昆仑去,我便松开了她的手,依旧一前一后走着。一路上,总有向她行礼的人,那神色却各异,有的羡慕,有的嫉妒。身为天界小殿下,她在外人面前总是那波澜不惊的冰冷,可在我面前,她却又那么不同。
刚到玉音殿,却发现正厅里坐了三个人,两位我认识,另一位女子着了杏黄色长裙,那丹凤眼狭长,看上去气势十足。空青走过去,道了声姨娘,而我只是施了一礼,并未张口。那女子却说话了,
“空儿,等了你许久,终是回来了,上次同你讲,与玄墨的婚事,考虑的如何?”
婚事?我眯了眯眼睛。
“你是昆仑小殿下,他是东王公亲天孙,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你若同意,这东西两方便能亲上加亲,是天界千百年来少有的美谈啊。”
这话只听着,我便已然有了怒气。却见桌上那两人依旧是平常的样子,一个笑意吟吟,一个冰块脸看不出喜怒,却无人出言制止。
怎么?东王公的亲孙子,你们便不反对了?
“我不同意。”空青却是开口了。
“天界美谈与我何干?东王公亲孙又如何?姨娘若愿意,大可自己嫁他,空儿定包份厚礼与姨娘,以示孝敬。”
“你这小辈,怎能如此讲话。”这女子脸上一红,“罢了罢了,待我去禀明西王母,你这脾气,跟她去发吧。”
西王母?
“这婚事……是西王母的意思?”我问。
这几人齐齐看我,倒也是,左右也轮不到我这在天界无名无籍的小仙说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女子嘴角带笑,眼里却无半分笑意,并不正面回答我。
“若是,我便去问问西王母,为何要拆人姻缘。”
我盯着她,眸子里金光闪过,
“若不是,我倒要看看,谁敢强迫空青。”
这女子被我一盯,竟是愣了半晌,回过神眼里却露出惊骇之色,却依旧冷声道,
“倒是好大口气 。”
“妹妹莫动气,欢儿少年心性,说话未免冲了些,你莫要太在意。”
竟是司音开了口。
“空儿姻缘已然定了,那东王公天孙一事,休要再提。”
冰块也说话了。
一时间的情势逆转,我也有点回不过神,但空青这二位娘亲既然不会将她卖了,想必我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好,好,好,”那女子怒极反笑,“算我好心当作驴肝肺,白跑这一趟。”
她提裙要走,却不忘看我一眼,
“你想护着空儿是吧,就不知,仅凭你,能不能护的住。”
“不劳费心。”我瞥了她一眼。
这语气,却也像极了空青。
哼了一声,那人便出了玉音殿。留下坐在那二人似笑非笑看着我,而空青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欢儿,你可知刚才那女子是谁?”
我摇摇头。
“那是西王母第二十二女,瑶姬。”
瑶姬……这名字我却见过,是在凡间的姻缘牌上,另一个是……杨天佑。
“那杨天佑,是她什么人?”
我这一问,对面二人神色一滞。
“你如何知道杨天佑。”
偃玉顶着冰块脸,冷声问。
“我好歹在姻缘殿当了千年差,又过目不忘,怎能记不得。只是那本来用红绳拴好的玉牌,有一日便断了,落在地上,想来,是有人作法了。”
那时我刚去姻缘殿当值,自然事事尽心,而那红绳断的蹊跷,可月老又让我莫管,便有几分介怀。没想到,居然能见到正主。
“那姻缘牌是瑶姬下界所化,她回了天宫,与凡人的姻缘自然就断了。”
司音缓声到,
“那杨天佑,是瑶姬的夫君,却被东王公打到魂飞魄散。自此,她便变了。”
总觉得……我把这个故事讲的太复杂了。现代社会,谁还有闲心静下来看一个故事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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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章二十七—玉兔化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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