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章四十九—春梦了无痕

若是幻境,我胆子再大也无妨,毕竟并无他人知晓,可偏偏眼前这人并非虚影。我刚才这般举动,分明是轻薄了她,又央着她轻薄我自个儿。真是……放肆极了。

我红着脸说不出话,却对上她含笑的眸子。

“这成渊谷一行,欢儿的胆识,倒果然锻炼的过人了。”

这一句便揶揄得我说不出话,盯了她半晌,涨红了脸,拂袖推开她。又运起遁术,逃也似的钻进浴房,掐诀下了几层封印,这才罢休。

把自己沁在冷水里,却仍散不去这热意。真是……太不成体统了。

我一点点用水清洗着血污,可脑子里仍乱。我不知她是何时入的幻境,又看到了多少。而那些对话……几分是我臆测,又有几分出自她真心。可这话……却是问不得,我也问不出口。除非她自个儿交代,可……她又会说吗?

心烦意乱,这水汽氤氲便只叫人更难受。从池子里出来,裹了宽袍,用软帕轻轻擦着发,却见铜镜里映出一个人影。

“欢儿……你若不愿我进来,说一句便好,何须费那力气设这结界?”空青手里拿着干净的衣衫,笑着向我走来。

“没费什么力气……”一想起刚才那幕,我却是不敢抬头看她,只好胡言乱语搪塞。

“欢儿可是不想我?”她却接过我手里的软帕,替我轻轻擦着头发,“我却……想你的紧。”

“不过分别几日……何来想的紧一说。”我耳尖已红,嘴却硬,偏着头不肯与她对视,全无了刚才的英勇。

“几日?”她却轻轻重复着我的话,“欢儿可知,你入谷已有三月……并非只是几日之久。”

“三月?”我吃了一惊,抬眼往着她,“怎么可能,你莫要哄骗我。我不过在谷内呆了几个日夜,转了几番场景,怎会过了这般久。”

空青替我擦了好发,拿来那干净衣衫,沉声道,“成渊谷中时间流逝与外界不同,说来,我当年入谷时,在谷中经历了九百次日月轮换,是为三年。可出谷时,娘亲却说等我不过三天。而你入谷之日我便算着时间,夜夜等在谷口,却未见你,而今日,恰好是三个月。”

“你……守在谷口?未曾归家吗?”我看着她,却发现她又清减了几分。

“你不在……又何来家这一说呢?我便只是想离你近些。”她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脸,“欢儿……可想我?”

我蹭着她的手,感受着那指腹传来的温度,轻声道,“自是想你……”

想的……都出了心魔,犹疯似癫了。

她听我此言,那唇角带上笑意,手抚过我唇瓣,又轻轻摩挲着,“也是……欢儿若不想我,也不会……做这春梦。”

“你!”我被她一言惊醒,豁然瞪大了眼,又恶狠狠瞪了她一下。这人,竟然取笑我。

见我生气,她却不怕,只笑着晃了晃她手中那衣衫,“我替欢儿更衣可好?”

我瞧着她,眯了眯眼。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忍得住。

“好。”我轻声答应,又紧盯着她那眸子,伸手解开那腰带。

宽袍落地,我身上便再无他物。

本以为空青会像我般害羞,又或是说些什么揶揄我的话。可她却轻蹙着眉,那唇抿着,眼里满是心疼。

“欢儿身上……何时添了这般多伤口……”她伸手,却不敢碰我的肌肤,只停在我心口前,那指尖却抖,“这心口被洞穿,心脉具损……又是如何弄的?”

这……我却是……答不出了。

说来,我还真不知道这次成渊谷之行我受了多少伤。还以为出了这幻境,身上这些伤自会痊愈,哪用得着我费心。望向铜镜,却发现我这身子疤痕交错,倒没几处好地方。心口淤紫,那心生的皮肉泛着粉,而腰侧一道长疤,是……只着软甲时被那心魔所伤,竟有这般重。

蝎子尾那毒针留下片片黑斑,而后与天兵天将的厮杀,更添了层层创口。好在,那左臂蔓延的血纹倒又无声息的隐去了,也不知何时会再现。我倒庆幸空青只瞧见这些疤,却不是那样的我。那样的……暴虐,无情。

“只是些疤,与谷内妖兽缠斗时留的,不出几日便好。”我笑笑,伸手向她讨着衣衫,“空青,还不快把衣衫与我,你是想看多久?”

这话一出,她倒红了脸。毕竟她这眸子凝在我身上已有半晌,都未曾眨过眼睛。伸手替我穿上内衫,又用外袍将我裹好。她那手才终是附在我心口上,运了真气过来,探查着我的情况。

“你看,我没哄骗你吧,确是无妨的。”我看着她,语气轻松。

而她只是轻轻叹气,替我拢了拢衣袍,“月余未饮食,欢儿定是饿了。我在燕居备了你爱吃的食物,我们便过去吧。”

说完她便伸手,牵着我的手。

自门而过,我能感应到我设下的结界仍在,难道……空青与我因有心头血的羁绊,只要在同一时空,竟可随意用遁术传送,无视这些禁制吗?

我有很多话想问,可她却只是默默牵着我,那手握的却紧。

燕居桌上摆了几碟小菜,还有一坛桃花酿。我落座还未动筷,酒杯却被斟满。

“欢儿说了,与我饮这桃花酿……”她那眼神里满是认真,不等我回话,自己便仰脖喝尽了杯中的酒,“可不能食言。”

我不胜酒力她自是知晓,可也确实应了她,待成渊归来与她同饮。说来,我俩……这也算是劫后余生了。

“自是不食言,”我也喝尽了杯中的酒,拿过酒壶,斟满我这杯,却送到她唇边,“我若醉了,空青,你可要带我回寝殿,莫要让我睡在这桌上……”

“那是自然……”她微微仰头喝掉那酒,望着我,眸子却又躲开,瞧着那菜, “欢儿尝尝,可合你口味?”

珍馐佳肴皆为我而做,又怎会不合口味呢?

“喂我……”我看着她那躲闪的双眼,轻声道。

说来,她这人惯喜欢捉弄我,偏爱看我脸红。我,却偏喜欢看她明明情动,又克制守礼的模样,眼里却早失了那云淡风轻。经历了成渊谷的几次幻境,我却是知道她于我而言有多重要。而天庭大战既无可避,每一日便像那倒数。

我却是……不愿再浪费了。

起身离了那椅子,我拉开她的手,径直坐在她腿上。又让那手环在我腰侧,轻声重复道,“空青……喂我……”

耳边倒是听得她那骤然乱了的呼吸声。

“欢儿……要吃什么?”她那声音却依旧波澜不惊。

“你喂什么,我吃什么……”我伸手轻轻划过她那侧脸,又用指腹轻蹭着她的下巴,摩挲着她那嫣红的唇瓣。

空青那耳尖染上一抹绯红,夹食物那手却稳。一片桂花蜜藕,送到我唇边,示意我吃下去。我张口,眼睛却望着她,轻轻咬在嘴里,小口咀嚼,又用舌尖舔过蹭唇上那一点晶莹剔透的桂花酱,“还要……”

这次,那耳垂却是也红了。

没喂我,她倒自己仰头喝了口酒,身子后仰了几分,似是拉开与我的距离。我伸手环住她脖子,靠在她肩膀上,“我也要喝……”

她身子一僵,呼吸沉了几分,半晌,才答道,“欢儿不胜酒力,一杯便可以了。”

哼,闷冰块,这可由不得你。

我伸手够过那酒壶,又抬头,任那酒液落入我喉中。空青一愣,忙来抢,可已然空了大半。桃花酿闻着淡雅,却是难得的烈酒。

“欢儿……”她唤我那声音里透着无奈,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喝得这般急,你要醉的,我去弄个凉巾帕来,与你醒醒酒。”

我看着她,那眼神却恍惚起来,我这酒量确实不好,可酒壮人胆,这道理我却是懂。

“我不要醒,要醉着……”我凑在她耳边,咬着她那耳垂,“醉了,便能再做那梦……”

“什么梦……”我唇碰一下,她脖颈处那肌肤便粉一分,语调也不似刚才平静。

“与你……鱼水欢好的梦……”我轻声。

那心跳声太明显,而空青那呼吸,哪怕压抑着,仍能看出心绪起伏。我吻住那唇,肆意纠缠。她于我,像那茫茫沙海中的绿洲,能救人性命,却偏又可能,不过是那海市蜃楼。我多怕只一眨眼,就再难抓住。

是啊,我怕了,怕与她相守的日子太短。也怕……我与她现在的一切,不过是旁人手中的另一个幻境。那恐惧与恨意袭来,吻便失了分寸,牙尖竟咬破了她。猩甜的滋味蔓延在唇齿间,混着那咸涩的眼泪,苦到了心头。

“欢儿莫怕……我在呢……”空青却不恼我咬破了她,只是抱紧了我,在我耳旁轻声,“我说了要护你周全,这羁绊便是生生世世,谁也夺不走。”

我埋在她肩头,那泪却止不住,“空青……你可知在那幻境里,我差点失了你……那一刻我有多怕……”

她伸手,轻轻抚着我的发,“我知道……我都瞧见了……”

我抬头,看着她,她那眼眸里却也有水光,“我入谷寻你,便看到天庭厮杀这幕,而不知为何,我本是一袭白衫,却莫名着了凤袍。下一瞬身边站的,便是东王公的幻影……”

“那时……竟真是你……”我看着她,喃喃自语,“那些话……不是我的臆想……”

空青看着我,那唇轻轻勾起,而眼里满是温柔,“傻姑娘,字字句句,皆出自我肺腑。我知你心急,怕不能与我长相厮守。又恨,这复天道,救众生的责任落在你肩上,与你并不公平。可这急和恨却无济于事,就像附在你身上这血煞红纹,只能乱了你的心智,夺了你的清明。”

“这红纹……你也瞧见了?是不是……很丑,定是吓到你了。”我抿了下唇,小声说。

“这红纹我幼年时在娘亲身上也见过,她本就主杀伐,血纹更重,便不止一侧,却是全身。而有一次她怒极,竟差点伤了阿娘……自那之后,娘亲便闭了关,褪煞气化封印,才有了不杀。而尽管她极力克制,若动了怒气,仍有封印松动之可能。她这才钝了剑刃,生怕再造无故杀孽。”空青看着我,轻轻叹了口气,“我却是不懂,你从未伤人性命,又为何会被这煞气缠上。说来,还是应该去问问娘亲。”

听她如此说,我心倒放下了些许。这血煞来自那傀儡红玉,我能确定。而我的血脉禁制与偃玉相近,又都有这豹瞳金目,若她的体质能吸纳煞气为己所用,我便也能。只是……她能控制这暴虐之意,我却是还不得要领。我倒是想像她请教,可这闷葫芦性情古怪,倒不是个好说话的主。

“无妨的,我去藏书阁翻翻,看有没有关于血煞的古书,自己研习便是。偃玉诸事繁忙,我也不好事事都麻烦她。再说,她对你与我成亲这事儿,可是介意的紧呢。”我朝空青笑笑,“不过若是能控制这血煞,倒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我现在不会如从前般手无缚鸡之力了。”

可空青听我此言,却轻蹙了眉头,“欢儿,血煞威力虽大,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非逼不得已,切不可冒用。阿娘已经答应我,待大婚之后,便教你我二人以音御神的法门。你我二人联手,进退间皆有照应,便也更从容些。以你现在的实力,放眼天界已是翘楚,而你我若真过招,我怕也讨不得几分好处。你自可放宽心,不必以身犯险。”

她一本正经说着那话,我的目光却只落在她那轻轻启闭的唇上。说来……我却是不该看司音与我那画册,脑子里便都是些旁的杂的。不提成亲一事还好,她这一提,我便更难专心了。

“欢儿……”

“……”

“欢儿!”

“嗯?”

我猝然惊醒,抬眼看她,却见空青那眸子里带着几分无奈。

“瞧什么呢,这般入迷?我刚才同你讲的话,可听见了?”她轻声问我,温柔极了。

“听见了……大婚之后,与你一同,学以音御神的法门,共同进退……”我喃喃重复,却不自觉的往前,眼见那唇就能贴在她唇上,“空青……你的唇长得真美,而亲上去……比那桂花糯米藕更甜软……”

“唔……”空青那话被我封在嘴里,身子被我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我闭着眼,只细细品这她唇间那桃花酿的滋味,倒是……不那么烈了。

身子被推开,我睁开眼,委屈的看着空青。只见她耳朵红透,双颊也带着粉,轻轻张口喘着气,那语调也不似刚才平静,“欢儿,休得胡闹……”

“我偏要胡闹……”借着酒意,我胆子倒真大了起来,又伸手向她衣衫里探,下一瞬,我却自己坐在椅子上。

这人,竟用了遁术躲我,都站在门口了。

“空青……你去哪……”我看着她,委屈巴巴,咬着唇,“你不陪我用膳了?”

“我……去弄碗你喜欢的银耳汤,你身上这伤,得补补。”她这蹩脚的借口想的到快,还未等我出言,便身型一闪,遁去小厨房了。

跑得……到快。

她不在,我自然失了胃口,只随意挑拣吃着那菜,又喝着桃花酿。不知不觉,这一坛竟让我喝光了,好在,须弥戒指里还有。

我也不知为何偏要逗她,可又觉得,她那隐忍的样子勾人的紧,让我便想咬上一口。算起来,离大婚还有两月,也是快了……可我竟一刻都不想再等。

是不是……太不矜持了?

眼前渐渐朦胧起来,门外那清冷的月色却让我觉得亲切。看似无情的地儿,于我,却总是暖的。

空青说我未曾伤人,按理不应招惹上那煞气。可我却知道,万物皆有灵,那些命丧我手的妖兽,又或是幻影,都结结实实的算在我头上。而我既炼化了这傀儡之军,它们犯下的孽,自然也是我的,哪逃的开呢?

三界众生,因我,遭受了几番劫难,我却是要偿还的。只是连累了空青,跟着我受苦。可明知她会难过,还是想霸占着她。我……又是何其自私呢?

那酒液穿过喉头,呛出了眼泪,我跌跌撞撞走着,想回那燕居,脚步却虚浮。身子被人扶住,酒坛被人拿走,那熟悉的香气包围着我,

“欢儿……你醉了……”那语气轻柔。

“我没醉……”我伸手抢那酒坛,却扑了个空,“我还能走直线,甚至能飞呢……”

“好好好,你没醉……”空青挥手将那酒坛放回桌上,打横抱起我,“我醉了还不行吗?”

身上热的难受,这桃花酿我喝了几次,仍消解不了那霸道的酒意。空青的肌肤却冰冰凉凉,我用脸贴在她颈脖上,又用鼻尖蹭了蹭,才觉得舒服了几分。

身子被人放在榻上,冰凉的巾帕轻轻替我拭去那热意。而那微凉的手轻轻拂过我面颊,蹭着我那泪痣,我轻哼了一声。

神仙是不会做梦的,只有凡人会做梦,可那夜……我却觉得自己做梦了。

梦里,空青那吻落在我身上,很轻,很柔。那微凉的手划过滚烫的肌肤,让我不住的嘤咛。而她抱着我,身上亦是不着一物。我像海草般缠着她,头埋在她颈窝里,又轻咬着她莹白的肩头。那点点红痕开在我俩身上,却比红梅更盛。

我睁开眼,却是在偏殿,而榻上只有我一个人,哪有空青……

一瞬间慌了神,我赤着脚边往外跑,才推开书房的暗门,却直直撞上她。那铜盆里的水撒在我俩身上,一瞬间,衣衫全湿了。

“空青,你去哪了……”顾不得这水渍,我抱住她,锢的很紧。

“欢儿?怎么这般惊慌?”她老老实实让我抱着,“我不过是去换些冰水来,替你镇那巾帕,好让你这酒意散的快些。”

见我不撒手,空青亦环住我, “可是……见我不在,害怕了?”

“嗯……”我躲在她怀里,不肯抬头。

“那你下次不许贪杯,我自是不用打水让你散这酒意,便能踏踏实实在榻上守着你,可好?”她低头,那声音带着笑意。

“嗯……”我答应的勉勉强强,却仍不松开她,只嗅着她那身上的香。

她却伸手,挑起我的下巴,那眸子定定的望着我,“欢儿可知,你这一醉,实在是……太磨人了。”

她这一说,我脸蓦然一红,刚才那梦却清晰起来。

我伸手拉她衣衫,那外袍松散,只一拽便露出莹白肩头,却干干净净,哪有什么红痕啊。

“果然是梦……”我却是有几分失落,抬头,却看见空青那眼神玩味。

“欢儿……倒真是等不及了么?”

胡说什么,我才没有。

欢儿的属性吧,是个诱受。而空青呢……是个诱攻。来吧,评论里说一下,谁更能撩到你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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