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收剑入鞘,二人离去,身后谩骂叫喊之声仍未停止,悠然这才听清那人都在骂些什么。
他在骂是他们将他害得如此之惨,说他们散播谣言,让众人听信,说他们仙家死的活该,那么有钱却不愿多买一些花糕,还要挑挑拣拣,明明打算要许多还要叫他捡出来等等……
她拉着凌霜快走几步:
“我们回去吧,回山上。”
凌霜点点头,对她轻笑:
“好。”
泽沐然收了雀鸟,翻身下了屋顶,清竹思木与弄弦则是了解了事情始末,报了官,那些人显然是早就知道闹事的是这么个晦气的家伙,也是百般不愿前来压人。
因此清竹思木便亲自压着人进了衙门,叫他们按应有的规矩律法所处置。
泽沐然坐在山脚下通往墨轩家的石阶上等人,没过多久,悠然与凌霜便回来了。
只是悠然要了糖画,最后又通通丢在一棵树下,凌霜不解:
“你这是作何?”
“我不要了。”
悠然的声音有些微微发抖,凌霜不明白他她怎么了,自以为是受了惊吓,于是贴的近了一些,帮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
“逍遥看见,定会说你浪费粮食。”
以往只要她提起墨轩逍遥,悠然就会气鼓鼓的咬牙切齿,可这次不同,她十分认真的摇摇头,盯着她那双金色的眸子:
“不一样,我丢在这里以后会有虫子蚂蚁来吃,我吃也是吃,它们吃也是吃,既然给了它们,便不是浪费了。”
凌霜微微发愣,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些问题。悠然见她盯着自己看,突然恍然大悟,也道:
“我爹说你从未浪费过食物,你是不是心疼了!”
她说罢便要去捡回来,凌霜看着那已经沾染了尘土,糯米纸上也有蚁虫爬过,急忙拉了她一把,她拉着悠然,自己上了一台石阶,风吹过她那银白色的发丝,化作满天银光:
“没有,我觉得你说得对,既然有蚁虫来食,那便不是浪费。”
悠然闻言也朝着她扑上去抱住她,笑吟吟的蹭蹭凌霜的衣领:
“我刚刚突然觉得你的发丝好像龙须糖,还有,你好香!”
泽沐然目送着她们上去,自己也是轻轻撩起一缕发丝,低头去看,又碾碾碎发,不由自主呢喃:
“龙须糖。”
又是一阵风吹过,在抬目去看,只有火烈的红与肃静的白,凌霜挽发伸手拉她,悠然则是与她嬉笑,泽沐然觉得刺眼,便不在看了。
他蹲下,拿起那裹着糯米纸的糖画,上面已经爬上不少蚁虫,触角一边摇晃一边探查着食物。
原来他那时候也是傻子,竟是没有看出悠然眼中的失落,她在这个时候,便已经开始对世人感到不可救药了。宁愿施舍蚁虫,也不愿在施舍他人半分。
泽沐然闭上眼睛,仿佛又看见了那个早已不在撒娇,不在胡闹,颇有家主风范,目光坚定不移的悠然正向他发问。
“凌霜,有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这些人其实都不值得拯救。”
他当时给出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答案,一个能够满足墨轩逍遥期盼,满足仙门,一个那些不值得拯救之人都喜欢的答案。
泽沐然将糖画的木棍都插入土里,拜了拜,身形微微扭曲了一下,那木棍上的两张糖画便与棍头一起被泽沐然吞下,消失了。
泽沐然这才站起身,他不能算是人,所以他吃了也不算,虽然尝不出味道,但他知道,一定是甜的腻人。
有虫振翅嗡嗡作响,以表美味佳肴突然不翼而飞而发出的抗议,泽沐然冷哼一声:
“不自量力。”
随手一弹,那些开始扎堆找寻刚刚那块天赐恩惠一般糖画的小虫子,纷纷被弹开来去。
次日,清竹文殊带着儿子们辞别,墨轩逍遥并没有答应亲事,泽沐然也开始戏弄墨轩家弟子,找点乐子玩。
墨轩逍遥一开始并不清楚,但后来有弟子看见泽沐然一袭红衣的身形禀告了长老,这才引起他的注意。
泽沐然的捉弄包括不限于,扯外门新入门女弟子的发绳,朝刚入内门的小弟子碗里丢虫子,趁着外门某某长老小睡在他脸上画王八,扎小辫。将内门弟子要用的东西从一个位置挪到另一个不太起眼,但还是能找见的位置,以及到处扮鬼吓人等等。
这都源自于墨轩逍遥一次都没有拿出来他送的衣服穿,所以他憋着气,戏耍他门下的弟子们玩。
不过很快他便发现,许多弟子的窗户屋门上都贴了纸条,泽沐然好奇的凑上去看,竟都是墨轩逍遥的字迹,上面写的是,不可胡闹!有的后面还带了一个蹙眉以表示发怒的小表情和由三个点组成的小红花。
泽沐然哈哈大笑,随便撕下一张纸条,去了墨轩逍遥的屋子,微微一探,便找到了装着衣裳的盒子。
他在衣服上做了手脚,能耐寒,耐热,耐刀砍,整个就一大号护身符,当初在北境深山的时候,他就没少琢磨,上面还有许多阵法,因此他很容易找得到。
他把盒子放在显眼处,又把小纸条贴在上面,拿了墨轩逍遥的笔墨,在那纸条下面画了一个箭头,指着盒子。
与此同时,悠然去了藏书阁,她要专研炼药之术还要去柳长老那里请教,方长老则是叫凌霜去试剑,她的身形已经长了不少,心法也学了,以方长老的看法,是时候让她好好挑选挑选真正合适自己的兵器。
待悠然离去,凌霜以桌角为踏板,翻身跳上横梁,她俯下身在横梁上抹了一把,碾了碾,又对着梁柱嗅嗅,重新跳下来,稳稳落地依,目光也是微冷,心中暗自有了数。
然而泽沐然等了数日,也没等来墨轩逍遥换上新衣,他才消停了几日,便又按捺不住捣鬼,结果就被捉了个正着。
泽沐然想跑,但没跑成,墨轩逍遥以琴音定位,只是轮指便能将他所在之位摸个清清楚楚。
泽沐然显出身形,一袭红衣,戴无面白瓷面具,发丝乌黑散落,转过身来,尴尬一笑:
“原来是墨轩家主,我当是谁呢。”
墨轩逍遥眉间微微蹙起,他看向泽沐然鼓鼓囊囊的袖袍,声音微怒:
“松手!”
泽沐然有一种梦回很久以前,他拉着悠然胡闹,结果被墨轩逍遥训斥的情形,下意识松了手,那鱼便啪嗒一声掉在草地上,在他脚边噼里啪啦的扑腾。
泽沐然立刻用脚将那大鱼拨回池塘里,企图毁灭罪证,好当无事发生。
墨轩逍遥怀抱古琴,对他道:
“跟我来。”
泽沐然不愿,自从先前那事之后,他一见墨轩逍遥就觉得尴尬,有意无意的疏远,总怕他当真窥探见点什么。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