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的这种不信任,体现在悠然的身上只有一部分,大多出自于担忧。
凌霜的生性多疑,防备心重,墨轩逍遥是有目共睹的,不论她在饿,悠然拿过去的吃食她会看两眼在吃,而自己端过去的,不管是什么,她都要迟疑不决片刻,最终下定决心在吃。
直到现在也是,虽然有所好转,但也还是犹如惊弓之鸟。
平日里家燕铸窝哪怕掉了一个树枝她都要视线立刻扫过去查看,更别提平时有点别的什么响动。
就是修炼累了小歇片刻,若是有人经过发出一点声音,她也是立刻就会惊醒过来查看情况。
但她似乎与悠然在一起的时候能够睡的好一些,对于悠然,她也总是忧心忡忡的。
墨轩逍遥看的出来,她与悠然对练时格外小心,生怕伤到人半分。有时候墨轩逍遥觉得她比他这个当爹的还要担惊受怕。
当初第一次下山历练回来就是,那时候她身上有伤,悠然睡相不好,他担心凌霜会休息不好,于是让她们分房睡。
结果凌霜伤势好转能够下床之后,一晚上起夜好几次确认悠然到底还在不在。
每次她走到窗前,都要驻足好一会,直到发现人睡的甘甜香熟,这才会深舒一口气,像是放心了,才慢慢贴着墙摸回去休息。
若不是他也心绪不宁,抽空会去看看,不然也不会撞上,他当真不知道凌霜如此担忧,已经到了这种几乎病态的程度。
后来他找时间暗处坐了一夜,发现凌霜实在是起的太频,于是次日提了一次,凌霜便不去看了。
但她还是常常惊醒,望着窗外发呆好久,墨轩逍遥见此场景,就觉得会不会他不提此事,才是对她好一点。
墨轩逍遥也感觉揪心,他觉得自从魔修一事后就没怎么关注凌霜的心境,想必平时与悠然争吵把她夹在中间也是不好过。
他想重用凌霜,因为这整个墨轩家除了凌霜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对悠然如此忠心又天赋异禀之人。
他急于培养她,希望她能够长成一个人才,能够为他那不争气的女儿撑起墨轩家来,为其遮风挡雨,相伴一生。
墨轩逍遥心中有愧,觉得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迷了眼,执念渐深,失了分寸,不由得握了握拳头,气势也弱了不少:
“她是我的女儿!我……我不放心。”
泽沐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也许现在的凌霜还对墨轩逍遥有误解,但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泽沐然很明白,墨轩逍遥当初的下场,正是因为他的心中至始至终都有凌霜一席之地,即便他早就发觉,仍旧一直不愿意承认。
泽沐然也放低了姿态,声音柔和劝诫:
“逍遥,我又不会害她,你这样还不如把人留下给我。”
凌霜缩了缩,隔着袖袍,那清冷的声音带着些许畏惧与犹豫:
“爹……我不想和你走,就……把我留这吧。”
墨轩逍遥有些焦急,他信不过泽沐然,此人并非善类,否则也不会非要这般:
“凌霜!”
泽沐然有些恼了:
“逍遥!”
墨轩逍遥一愣,他看着泽沐然对他摇摇头,也是不由得失落下来,凌霜已经做出了选择,她选了泽沐然。
墨轩逍遥心中不愿,他担忧,但他也只能妥协:
“爹知道了,爹并不是想逼迫你……”
泽沐然对他点点头,转身护着人召竹便飞身而上,待站立好了,又对墨轩逍遥喊道:
“家主莫要担心,我先带她上山,给我半日便可,偏院清闲,你我正午在那里一见。”
泽沐然驭鸟看得到,悠然已经去了藏书阁,此时偏院竹并没有什么人。
泽沐然下了障,他人看不见他们,便一路御竹上了山,入了竹林。
待稳稳落地,泽沐然这才张开手臂,将人露出来,低头去看。
血已经不流了,人也早就不哭了,这也正常,只要不运作灵力,气血逆乱减轻自然不会继续七窍流血。
泽沐然有些不快的推开人,忍不住抱怨:
“蹭我一身血,我不过扮成她的样子带个回礼,你却心境大乱。日后若是碰上无净山上的问心血湖,你恐怕都过不了。”
凌霜低下头,她不知如何是答,更不知道无净山问心血湖是什么。
泽沐然找了石凳坐下,此处正是当初廖字号的弟子廖无极与周长轩等人切磋练武的地方。
泽沐然拍拍石桌,又道:
“傻站着干嘛,过来坐下,叫你爹看见回头他不得恼我。”
凌霜坐在泽沐然对面的石凳上,显得有些焦急,泽沐然伸手做把脉状,凌霜摇摇头,没有把手伸过去。
泽沐然只好道:
“我离开时想了想,你其实没认出来我不是悠然,你是靠逻辑推断我不是,对不对。”
凌霜垂下头,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泽沐然见此也是心烦意乱: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比轻松,随便就化成他人还叫人看不出破绽?”
凌霜不语,她是这样想的,泽沐然便继续:
“你错了,我若真是随便就能化成他人,为何这发色向来都用染的,为何我还要遮遮掩掩,干脆化成别人的样子借一张脸来用难道不好?”
凌霜这才抬头看他,她也觉得这话的确有道理,泽沐然则是随手掐了两片竹叶,也是眸光微暗,徐徐道来:
“你可知想要伪成另一个人到底有多么难,便是我也要拼尽全力,不敢懈怠半分。易容可以手上功夫,可这身形可不是说大就大,说小就小的。你也知道,这是秘术,但不知逍遥有没有与你说过,大多秘术除了开山老祖以外,无一例外没人能真正获得真传。”
说到这里,泽沐然将手里用竹叶折成的一只翠色小镖放在桌上,点了点:
“为什么?自然是因为那开山立派之人天赋异禀,但终归有限,而他人夸大其词,将所谓的秘术推到一个不属于它应有的位置上。”
凌霜垂下头,因为泽沐然做到了,不管他怎样讲,他的的确确做到了。
“你先别在心中下定论,我与你说说其中秘辛,你便知道其中了得。”
泽沐然又折了两片竹叶,一边编织,一边道:
“这世间修炼秘术之人,都得打小就练,就比如换身形的法子只能缩不能长,这叫缩骨。这些人的弊端就是长不了太高大,所以但凡是身形比他们高太多的,都是拟不了的。”
说到这,他又编织好了一枚,也放到石桌上,继续:
“画面也是要勤学苦练的,但正如你先前所说,多的可以添,少的呢?削肉吗?对!正是削肉,不止,还有打一个模子,小孩自小戴着,一直长到成年,这才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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