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与他相似,可这又不一样,他吃不饱不会饿死,只是会失去神志。
就算到时候全都吃干净了,他也只是一直在失心疯的状态或者是随着成千上万年的时间最后暂时沉寂而已。
但土地之主要是吃饱了,又或者试图像他一样,最终只会饿死。
安冥渊没在问什么,他其实知道一些,但因为太过理所当然所以没有深刻思考过。
一般人都不会在拥有的时候去想,为什么果树能结果,为什么吃东西会饱腹,自己为什么不能是蚂蚁或者是风什么的,他也不会想,为什么他是土地旧主,而不是人。
但,如果果树不结果,吃东西不会饱腹,风想拥有实体,蚂蚁想成为土地之主。
那他们,就会想,为什么果树不结果?为什么吃东西不会饱腹?为什么风不能拥有肉身?蚂蚁不能成为土地之主?
无法被填满的饥饿,迫使泽沐然不得不去想。
安冥渊每日帮泽沐然盯着悠然,偶尔也会提及墨轩逍遥与他人。
泽沐然对此并不感兴趣,他只会问悠然怎么样,青鳞的效用看着如何,她有没有在用。
安冥渊发觉,他是真的和泽沐然不一样,泽沐然会想办法照拂悠然身边的所有人。
而鸱於附离,既在乎悠然,又不在乎悠然,他想与所有人划清界限,而对于悠然,似乎这人还活着就好。
泽沐然与凌霜每日也就是那几句话,总像是完成任务似的。
清晨,泽沐然微微抖了抖羽翼,凌霜用指尖夹着他的羽毛不撒手,扯的他有些疼,也道:
“松手。”
凌霜感觉一条冰凉的尾巴尖缠绕在他手臂上,于是松开了指尖:
“我以前没见过你这副样子。”
泽沐然收了尾巴与羽翼,未答,只道:
“你倒是过的痛快。”
凌霜笑笑,他的确过的痛快,比墨轩家还要痛快。
泽沐然会一口口喂他饭吃,每次都等他细嚼慢咽吃完。
他说想吃这个,泽沐然就喂他这个,他说想喝那个,泽沐然就喂他那个,泽沐然会不耐烦,但却会都满足他。
泽沐然的宫殿太大了,他什么也看不见,空荡荡的。
可他却从来不觉得孤单,因为泽沐然一直都在。
他会不耐烦的拍尾巴,干巴巴的给他念心法。他如今知道泽沐然单翼展开就有三四米,而双翼完全展开便能有八米多长。
有时候自己翻身摔了,泽沐然就会转动翅膀,调整姿势去接他,他便能掉到上面,非常温暖,也很柔软,跟垫子似的。
但玩的多了,泽沐然不耐烦了,就改用尾巴卷着他,丢回床上去,告诫他在闹,今日就剁手。
凌霜其实也觉得差不多了,虽然才半个月,但他觉得身体已经养的很好了。泽沐然不急,他反倒有些急,也问:
“现在还不行吗?”
泽沐然就会嗤之以鼻当没听见,又过了几日,他烦了泽沐然几次,泽沐然就叫安冥渊看着他,走了。
没过多久,泽沐然又回来,道:
“既然你觉得行了,今日就开始。”
泽沐然用尾巴将凌霜卷起来,带他到了另一个房间,凉飕飕的,很冷。
安冥渊坐在一旁,看着泽沐然帮他退了衣裳,又咬了凌霜手腕脚腕处小心注了毒,在其眉心贴了那片苍鳞,也道:
“你要他醒着?”
泽沐然点点头:
“你坐入口去,这周遭一会起阵,你在阵中有所妨碍。”
安冥渊便起身,坐到入口处,他本以为泽沐然也在阵中也会有所妨碍,结果就见他衣服一脱,东西往盒子里一扔都丢给他,整个人哗啦啦化为一摊黑肉,四分五裂朝着天花上爬去。
有无数道黑肉凝固的触手像是藤蔓一样垂落下来,进行简单的调整配药,又将石台卷起来推入中心阵法之间。
泽沐然传音给安冥渊,叫他开口与凌霜说他要开始了,安冥渊点点头,告诉了凌霜。
凌霜也咬了咬唇,有些紧张的回应他准备好了。
以纯粹灵力凝结的刃极快,瞬间斩断其手脚,凌霜听得到有血水喷涌,有肢体滚落的声音,心中害怕,但却并不疼。
安冥渊在一旁道:
“他说,他忘了告诉你,其实不会疼。”
凌霜沉默半晌,道了声谢。
然后他就听安冥渊说:
“他说,别谢太早,疼在后面。”
凌霜不知道回什么了,只能静静等待那时候。
他其实以为以鸱於附离的恶趣味,不会让他太轻巧,但一开始就帮他止痛,大概是若不这样,后面怕他撑不下去吧。
泽沐然在上方催动了阵法,药液的香气混着无属性的源在空气中一同挥发。
泽沐然小心的操控着阵法引导着,一点点拨弄阵法进行混合,安冥渊偶尔会与凌霜搭话,确认他还醒着。
过了片刻,凌霜说:
“我好困。”
安冥渊开口道:
“他说,那现在必须开始疼了,你不能睡。”
凌霜应了声好,泽沐然早些细细跟他讲过,他会用怎样的方式,加什么东西去进行怎样的炼化。
这个过程,等于把他丢到丹炉中心里面去直接吸收药效,在这个过程中,他不能睡,只有醒着才行,否则他会跟药性一起被炼化,他需要有意识才行。
凌霜感觉空气中似乎极速少了一种东西,说不上来,他有一种意识也要被其随之抽离的感受,然而紧接着强烈的剧痛将他拉回现实。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泽沐然要想办法先让他感觉不到疼,这个,跟寒潭也好,淬毒也好,完全不一样。
安冥渊受不了这种哀嚎,泽沐然传音叫他可以出去等。
安冥渊问泽沐然真的没办法能让他不那样疼吗?泽沐然没有回答,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在凌霜额头之间的清明丹灵鳞已经开始渐渐被阵法炼化镶嵌进去,要不是现在有这个东西在,凌霜早就神志崩溃了。
当初荒所割肉给他塑身的时候他就体验过一次,那种连接跟他当初被活活千刀万剐榨成肉泥差不了太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记得自己当时塑到后面神志崩溃直接疯了,后来荒出手帮他塑完成型结束后才慢慢缓过来,当初几乎用了超过半年时间,若不是荒神出手,他恐怕会一直以半成品的形态疯下去。
但他那时候是全身,凌霜只是手脚,冲击远不及他当年所感,虽然也不会轻松便是。
安冥渊实在是听不下去,他离开了泽沐然的领地,改为去子舒家旁卧着。
泽沐然的领地外围有阵法,可以屏蔽内部许多声音,在外面,是无法窥探里面的。
子舒老祖欢迎了安冥渊,问他怎么来了,看他闷闷不乐,便问他要不要以人身进去吃点什么。安冥渊盛情难却,化了人形,跟子舒老祖走了。
子舒老祖与子舒衣容都与安冥渊聊了一会,但他们知道泽沐然开始医凌霜,而安冥渊受不了那过程的惨烈所以出来避一避,也是唏嘘不已。
他们发现凌霜被泽沐然带走的这半个月其实过的挺好的,至少听上去比墨轩家还好。
鸱於附离虽然看上去不像是会照顾人的那种,但实则,很精通。这一点,实在令人难以想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