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在大地上蔓延,那些身躯,人形,抓住一切能抓住的,他们哀嚎,痛苦,留下血色的眼泪,高声呼喊:
“救救我!”
那些血人拥挤连接在一起,用那可怖凄惨的声音呼唤着救赎,他们伸出手,希望能得到帮助,高呼:
“求你怜悯我,救救我吧!”
鴟於附离的血色身影屹立在赤夏尘栀身后,没有任何血手鬼影靠近他半分。他抬手,一条血色自翻涌的人浪中挤出,正是齐盛少铭更为老迈的样子。
那血色爬行,抓住齐盛祖师的脚,齐盛祖师猛然一僵,其跨越时间,那独属于他的绝望的情感爬上背脊。
他感受到那老迈夺走他的表皮下的生机,如摔破的罐子,日渐削弱的力量渐渐被时光抽取。
一切感官无限放大,那绝望的低语都在告诉他是错的,他的渺小,在天地洪流之间什么也不是。
血色淹没赤夏尘栀,但却并不令人感觉痛苦,拖拽,高捧,犹至云颠荡漾,将他抬的远些去。
这无尽血海炼狱在沸腾中哀鸣,这是鴟於附离的血域疆。
愧疚,恐惧,绝望,那些情感通过一双手传递至每个人心头,所有人都清晰感觉的到抓住他们的血人那根深蒂固的痛苦难以被击溃湮灭,他们的神志被恐惧淹没,禁锢,腐蚀。
血色奔腾中有矫健高傲的烈马自血水中如巨鲸般一跃而起,伴着**的深潭,无止境的蔓延。
号角,擂鼓,天地嗡鸣。一些样式奇怪血水的影子在颂赞高唱着他们听不懂的低语,高呼君主的名,高举无数王冠的影。
血色弥漫化作阵阵雷云,血红的闪电在云层之间咆哮,整个议事大殿内外上空都被其波涛汹涌的血浪席卷。
在这一刻,他们清晰的感受到了一个神的怒火,至极的绝望。
那些血影子唱着人们听不懂的语言,或空灵,或威严:
“我的身躯就是冥河,我的眼睛就是公正天平,呼吸是奔腾不止的,愤怒是炼狱。”
“现在,你们要被恐惧溺亡,淹死在我们的鲜血中。不敬的代价有多么真实,我们就是那个例子。”
“求饶是没有意义的,悲痛是无休止境的,绝望宣泄于口,也无人理会,你们也将沦为永恒的奴隶。”
齐盛祖师发出一声仰天怒嚎,挣脱那老身血影的束缚:
“不过小小域神!”
强横的灵压横扫周遭血域,硬生生清出大片场地,不少实力高强的长老这才得以机会脱困,御剑升空,转而又被血浪拍下。
无数双双手将他们擒住,倒灌的绝望滔滔不绝,缠绕的人难以行动,将此一片淹没在恐惧之中。
只有齐盛祖师以强横的实力在血水中大杀四方,与之残影相斗不分高低,一切血污都未能将人拦下。
龙巢,五条巨龙相继飞出,它们感到有及其恐怖的东西渗透入受祝的土地,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纷纷落在周遭,大地随之震颤,犹如五座巨大会飞的山峦。
为首的巨龙垂下头颅,口吐人言:
“够了!”
他的声音回荡,血色凝结的主影头颅顶着鹿角,像是荆棘的王冠加冕,巨大暗红的翅膀像长袍,垂落至血域之间,看不出什么人应有的形态。
血色的影子低吟着诵唱渐渐褪去,如同退潮一般,露出那些快要被恐惧溺死的长老与老祖。
齐盛祖师不依不饶的冲上一掌拍出,却被其中一条黑色巨龙的长尾阻拦,发出巨大的音爆,并未轰穿外甲,他更是怒道:
“这是赤夏家的家事!没人能坏了规矩!”
为首的一条鳞甲暗淡发红的巨龙鼻翼喷了一口热气,听起来就像是水泼向熔浆快速蒸腾的声音,他的声音苍老,威严:
“你缺少敬畏之心,如果你执意要触怒一个纯粹的灾疫,一个绝对死的象征,那么我们龙与赤夏家的契约也将在此终结。”
齐盛祖师怒不可及,他没有权利决定祖龙与赤夏家常年的契约是否在此刻终结,这不符合赤夏家的规矩:
“什么时候,你们龙也惧怕一个堕神了!”
五条巨龙向那似鹿非鹿,似鸟非鸟,没有眼睛,面部,只是血水堆积屹立的怪异君王俯首:
“死亡的君主,冥河的主人,我等恳求你的怒火得以抚平。我们愿低下曾经高傲的头颅,满怀敬意向你俯首请求,怎样才可以平息你的怒火不至降临此地,淹没龙巢。”
那血影的身躯并未矮下,反而更加庞大的蔓延,像是愤怒难以下咽,立在齐盛祖师的面前,发出阴森嘶哑的声音:
“跪下,你的规矩,与赤夏家,只能选择一个。我要看看,你是像你父亲那样否决你的错,还是要俯首承认,你为私欲挑战我。”
齐盛少铭握紧了拳,他在众龙与赤夏家长老的注视下被迫意识到,赤夏家的规矩并不是坚不可摧的绝对。
按照规矩,赤夏尘栀的失职是不可饶恕的,但同样按照规矩,他不能破坏赤夏家的根本与绝对的利益。
祖龙的出现,打破了两端筹码,赤夏家神志尚且渐渐清明之人都开始意识到鴟於附离身为域神的格,对于一个及其鼎盛的龙巢来讲,仍是一个不可撼动,甚至需要祖龙低头臣服,恳切请求的威胁,所以他们的谨慎是没错的,讨好鴟於附离,总比惹他不快要好。
在一片死寂中,齐盛少铭最终还是跪了,他一言不发,混浊的眼珠里饱含怨恨,他不是向鴟於附离屈服,他跪的仍旧是赤夏家的规矩。
鴟於附离很清楚,但他此次损伤并不小,若是真的以真身降临此地,也不好体面收场。
血色开始消散,那些凄惨哀嚎的血影融化,最终汇聚成鴟於附离原本的样貌。
鴟於附离一脸不快,提着赤夏尘栀,重新复原其周身修复受损的刻印。
赤夏尘栀勾了勾手指,他如今稍微清醒一点,只是不怎么能动,声音嘶哑,甚至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
“是什么。”
鴟於附离有些不耐烦,他还在气头上,描绘的力道微微加重,没个好气:
“长生。”
赤夏尘栀伸手向后摸了摸,他四肢还是不受控制,没摸到人的样子有些滑稽,有种半身不遂的感觉。
鴟於附离将其刻印修复完善,扫了齐盛祖师一眼:
“养好了叫他来寻我,别在动我的东西,如果你们在妨碍我找乐子,那我就让你们全都变成乐子。”
说罢,鴟於附离那假身当场溃败,化为一摊血水汇聚至赤夏尘栀身边,最终被其由黑转红在转为金色的金纹化去,彻底消失不见。
五条巨龙以人所听不懂的哼鸣吐息相互低语,齐盛祖师起身,走上前去。
其中一条土黄色的巨龙见状,迈着沉重的步伐将巨抓按在赤夏尘栀的上方,就像个充满鳞片的巨大五爪扁笼,笼罩着赤夏尘栀:
“你不知道你招惹了什么,你仍旧没有敬畏之心。”
齐盛祖师十分不满:
“如果你们不用契约要挟我,没人能逃脱罪责!”
土黄色巨龙不耐烦的喷息,偏过头以巨大五彩缤纷的巨眼注视这那渺小的身影:
“看看你的人,他的真身尚未降临,只是残影便使你们灵魂开始腐朽,被他吞噬的东西将拖入冥河,永坠死的国度。”
齐盛祖师牙咬切齿,他目不斜视,只是一遍遍回忆着那一日,那焚烧下坠的建筑,那压的破碎的尸身。
为首的赤色巨龙也口吐人言:
“你不知道永恒的死是什么,就像灵魂不再有轮回,一个一切的终点,你要庆幸他还不够愤怒,现在还不是真正的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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