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沉眠中,凌霜看见一种东西,那是一片阴影,天空昏暗死寂的透着黑红黯淡无光。
脚下的大地凹凸不平,坑坑洼洼的像是躺在无数老树根茎上,凌霜的意识并不清楚,这像是一个朦胧的梦,但感官却很清醒。
愤怒的感情在身后流淌,这种感受比看见更加清晰。
他本是瞎了的,也没有开境,但他却偏偏朦胧的看得见高耸诡异的红色山峰。
凌霜爬起身,他摸到身下的东西,那软肉的感觉自手中传来,微微摸索,他也是吓的抽回了手,匆匆起身。
那是一张人脸,一张肌肤血色干瘪,凌霜不知为何,他看得见。
他躺在尸海中,那些尸体堆积的极厚,看不到尽头,即便肌肤干瘪,但还是能摸到半风干的血肉触感,是富有弹性的。
凌霜呆呆站着,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要去哪,这些景色他不曾见过,即便是梦,他也难以想象这般壮观的场面,一个猩红尸海。
在沉寂中,有尸体挣扎着从海中挣扎着爬起,拉出长长的血痕,那是一个血肉看起来更加饱满鲜活的尸体。
血色的人影漫步而行,脚下的路由尸体堆积成道路向其中汇聚成尸山。
这一座尸山高耸入云,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猛然自尸海中屹立出一座巨大的岛屿。
不止有一个血肉饱满的血色尸身,脚踏着尸骸走向那座巨大尸山,还有无数的血色影子自尸骸之间站起。
那些怪异的血色人形尸骸开始高唱一种古语,面对那座巨大的岛屿之山,步步高升。
古语:桀骜自恃是人类共性。
古语:历史如此相似,令人总是难以置信。
古语:他们总是不愿承认,欲念难敌就在眼前。
古语:可最终什么也不会改变。
古语:蛮横是一种无端罪孽,降临在荆棘中用血色冠冕。
古语:阴雨雷鸣,电闪海啸,告诉他们谁才是真正傲慢的主人,谁才是真理与欲念。
凌霜漫步而行,他追随着那些血色的尸身,看着那些古老服饰各异的尸体目光孔洞阴暗,听着他们口中圣赞的声音汇聚高唱。
他看见那身着披甲威风凛凛的将军,看见那衣衫褴褛身形瘦弱娇小的孩童,看见仙风道骨的仙师,看见苍老枯瘦的老朽。
他们前行诵唱,其中一人服饰有些熟悉,他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那人自他身边经过,偏头看了凌霜一样。
空洞的双眼没有凝望着任何人,但那血色尸身却好像偏偏看到了他一般,伸出血色手臂指向巨大尸山的高耸,用古语高唱:
古语:怜悯就像桀骜奔腾的骏马,需要人手执冷酷的缰绳。
几乎是同时,那尸体扭过头又看向高耸的山峰,一个和这那人有着类似服饰的老者自尸骸里汇聚屹立,站在那尸体的身后,显得很是亲昵,他也伸手指向那高峰,与之一同颂赞:
古语:呼吸是一种稀缺的恩泽,全在这五指掌控之中。
古语:告诉我,谁才是世界真正的死亡?谁在主宰这一切?
众尸高唱古语:人们都身负罪责,因死亡的君主断罪宣判,纯洁的白鹭也要堕入污浊深潭,高宣是有罪的。
凌霜跟随者那二人,他看见二人腰封上的金乌图腾,他看见那二人略显幸福安和的神情,他们与那些大多数尸体都格格不入。
这二人像是兄弟相伴,跨越了时间长河的岁月蹉跎,在这里最终汇聚相守。
他们的步伐轻快,颂赞的声音带着喜悦,凌霜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感觉。
那些人,有愤怒,有绝望,还有歇斯底里的疯狂,可这两句血色尸身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释放,一种盲目虔诚的爱恋。
他们的目光都凝望着那顶端,但不少尸身早已止步在山腰,他们被脚下的尸骸抓住双脚,衣摆,又或是整个都被捉住埋入尸骸之间,只能抬起他们的头,凝望其顶端。
那顶端到底有什么?凌霜不知道。
他跟着那二道身影,但很快那两道身影便停下脚步,他们开始不在向山顶进发,而是开始横着,向山峰背后的一面前行。
那两道尸身时常驻足,像是在指引凌霜,为等候他而引路。
但最终,那两道身影在此举手指向山顶,他们齐齐回头看向凌霜,深深的凝望着眼前的人。
震耳欲聋的诵唱自山腰山下爆发开来,他们唱:
“怜悯我,神啊!眷顾我,神啊!看看我,神啊!”
凌霜看向尸山之下,那一双双疯狂渴望的双眼睁开,自尸山每一座头颅之上平等的传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山顶,但唯独这二人却在凝视着他。
那血色的年轻人形伸出手,似想要触摸面前的人,凌霜顿时感觉不详,也是后退一步。
那身形顿住,抽回了手,他与另一道老者的身形也回过身,与之齐齐指向一个偏离山峰之顶的位置。
他们各自前行一步,脚下的尸骸就拥护住他们,绊住他们的脚步,让他们无法前行。
凌霜步步前行,一直走向山顶偏锋,他看到一瞬什么东西,耳畔顿时爆发极致的高呼颂赞,那是下面的尸骸在尖叫,呐喊:
“赐予我!降临我,我才是神!我将成为真正的神!”
刺耳尖锐的高呼叫他不得不挪开视线,看向旁,几乎是瞬间,凌霜看到远处那二道尸身所指的远方,那是一道银光,那身形是他极为熟悉的,是鴟於附离!
他偏头刚想在此看向山顶,那在血色中耀眼的银白便出现在眼前,整个尸山发出尖锐爆鸣,好像是冥界万鬼哭嚎。
凌霜还没来得及捂住耳朵,他便被那倒身影推下山峰,极速的下坠让两边的景色疯狂倒退,而那洁白的身影也在注视着他。
凌霜到底还是没看到那尸山之巅到底是什么,他来不及反应,一切都在下坠中沉寂消散,刹那变成黑暗一片,什么都没有了。
凌霜在醒来时,眼睛的痛处已经好了不少,像是怒火得以平息,但伤痛还在,只是比起激烈的痛感,如今变得平和许多。
安冥渊正与墨轩逍遥聊着,感觉到凌霜清醒,便立刻将人拽了起来,睁开眉心的第三只眼,细细打量那东西。
墨轩逍遥问:
“怎样?”
安冥渊摇摇头:
“是平息,但与之前不同,我看还是带他去。”
墨轩逍遥沉默半晌,摸了摸凌霜的头,轻声问:
“还疼吗?”
凌霜笑笑:
“不疼了。”
安冥渊冷哼一声,他知道凌霜说谎,这东西眼下是肿胀挤压着眼眶的,不可能不疼,起身道:
“一会去见鴟於附离,叫他把这东西给你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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