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很冷，凌霜也缩成一小团，梧桐脱了那血迹斑斑的外衣，小心翼翼的盖在她身上，见凌霜睁开眼看着他，轻声问道；

“师妹要不要也过来，师兄怀里暖一些，后半夜不会太冷。”

凌霜想了想，也脱了外衣，披在方师兄的身上，挪了挪身子和另一个小师弟一起挤在师兄怀里，三人挤在一起，确实暖了许多。

然而到了后半夜，方梧桐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他感觉身上越来越冷，好像抱着个冰块，也是猛地惊醒了过来。

那小师弟也感觉师兄动了动，迷迷糊糊之间询问道；

“师兄怎么了，你手怎么这么冰？”

然而他也很快发现，不是师兄的手冰，是凌霜师妹的手很冰，冰的像是个死人。

方梧桐慌了神，探了探眼前人的脉搏，还活着。凌霜发烧了，她身上很冷，但额头滚烫，眉间蹙着，似在咬着牙忍痛，很是痛苦的模样。

方梧桐顿时急了，将人抱在怀里，冲着外面大喊，希望能够引起守门人的注意。

外门的人闻声大骂叫他们安静点，却没起到什么效果，最终倒是有人进来气急败坏的踹了梧桐两脚，骂骂咧咧的又走了。

梧桐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那小师弟看着师兄，也是不知所措。

方梧桐将外衣都给了小师弟，自己则是抱着人，小心翼翼的朝着手心里哈气，后半夜的风很冷，身后的铁笼更冷，他也冻的发抖，但还是尽力环抱着人希望能让小师妹暖和一些。

那小师弟见状也护在对面挡风，红着眼睛哭哭啼啼的；

“师兄怎么办，小师妹看起来要撑不住了。”

他其实没那么恨小师妹，只是一时为莫名其妙便被逐出门下的师兄师姐感到冤枉，所以才与他人一同使坏，想要替师兄师姐们报仇。

后来，他偶然见她练剑，那一招一式一挑一劈，势不可挡，他便知道，和别人说的不一样，小师妹其实是不屑于他们计较，满脑子怕都是修炼二字。

他也不屑一笑，觉得他们这些人修炼如此之久，只不过是小师妹花样比较多，也暗地里偷偷学着小师妹的样子练了几招，突然发现，他竞是做不到那样连贯的将一套都打下来。

小师妹的练法对气息力量都有着不小的要求，他这样学着舞几下，很快便累的气喘吁吁，他也恍然，原来所谓的天赋就是这种概念，虽然日后也从未在到过菜汤，但心中仍是生着闷气，没什么好脸色。

想要进入内门靠关系是不行的，之所以他们私下里那么说，也是因为嫉妒，其实所有人都清楚得很，历来就没有那个师兄师姐因为有什么关系就能进入内门，想入内门，向来看的是天赋与根基。

据说入内门那天，流光师兄与之切磋，竟是打了一个平手，内门弟子都知道这事，后来方长老还经常将凌霜师妹叫去，与流光切磋对练。

方梧桐愣了愣，抱着越来越冷的人，也是委屈的直掉眼泪，不知要如何面对眼下的事实。

他其实不止一次见过凌霜师妹，他认识凌霜，只是凌霜不认识他罢了。

方长老每次叫她来陪流光切磋，就命他备上一碟花酥，后来流光与他说；

“梧桐，你知不知道，咱们那个不讨喜的师妹每次回去都会偷藏两块桌上的花酥。要说我们方字的同门，好像除了你就没人喜欢那花酥的味道，凌霜师妹口味还挺奇特。”

方梧桐记得，每次他做点花酥，其他人尝了总是要吐吐舌头脸色古怪，说这种吃花的感觉太怪了，虽然香味的确不错，但实在接受不了里面花瓣夹心的这种怪怪的口感，让他拿去给师姐师妹们试试。

可后来试了一圈，方字的同门里就没有一人爱吃，只有方长老偶尔会叫他做点，拿来招待客人。

于是梧桐便让流光帮他问问，那小师妹爱吃那种馅料的，结果流光带话回来说随便。

又过几天，流光来找他，对他道；

“你猜我今天问小师妹她为什么喜欢吃花酥，她是怎么答的。”

梧桐便催促他少卖关子，赶紧说。

“她说感觉新奇，很好玩。”

流光推了他一把，眼里带着一些同情，继续道；

“我看啊，是因为小师妹是没见过世面，所以才觉得你那花酥有意思，我托人打听了，小师妹她根本不爱吃甜的，估计要不了多久她新奇劲过了，就不吃了。”

后来便真如流光所说，没过多久小师妹再来便不吃花酥了。

那小师弟哭个不停，梧桐也摸着那越来越弱的脉搏干着急，他只能轻轻拍着凌霜的背，红着眼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愧疚的抬不起头来；

“是师兄太无能，没能护好师妹，师兄太没用了，都是师兄的错！”

他哭凌霜是个苦命的，哭她没享到福，哭他为墨轩家弟子竟无法救治医好她，哭他的无能软弱，哭他武功太差不能带师弟师妹出逃。

那小师弟则是哭他以前不知好歹，欺凌出身低微的小师妹，泼她菜汤，让小师妹难堪，还说只要小师妹能活下来，以后都让小师妹找回来，求她别死。

大约是他们又哭又嚎的烦死人，惹的浅戈一大早就被人吵醒，不得已亲自出面，他扫了一眼半死不活的小白毛，冷哼一声，将人带走了。

后来方梧桐和那小弟子见过了许久师妹也没被送回来，便哭着问他们师妹怎么样了。

那守门的匪人被闹得烦，随口便说人死了喂狗了，结果那二人又哭了半天，气的他又折回来踹了一脚牢门；

“别哭了，烦死了，人在三当家的那，你们给我消停点！”

等凌霜在醒过来，就看到一脸阴沉的浅戈盯着一小册子翻来覆去的看，愁的很。

自从老大死了，这账目倒是越来越乱了，明眼人都知道现在是他管事，二当家天佑根本没那么明白。

便是老大在的时候这些琐碎的玩意也都是他在管，他们整个青风寨还不至于死个老大就要散伙，以往也不是没死过。

现在的情况比较乱，但大多数还是拥护他的，之前的打点也没白玩，只是他想推二弟做老大，而反对的声音比较大。

他见小白毛醒了，气的随手一扔那账本，觉得近期之内务必要把二弟推上大哥的位置，以免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