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戈命人弄了些吃食,放在小白毛面前,没个好气;
“醒了就起来,占着我的床我都没地方睡觉!”
凌霜动了动,感觉浑身都在痛,低头看了看手,十根手指都被包好了,没了指甲的地方有些痒痒,像是在长肉芽。
于是她也爬起来,坐到床边,端着碗,觉得手上那绷带有些碍事,便一个个拆开,露出那一片片结痂了的紫红,这才开始吃。
浅戈看着她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挑了挑眉,要不是知道这小白毛的真面目,他都被眼前这慢条斯理的文雅样子骗了过去。
先前他气不过,夜里驭了一只老鼠,偷看他们,结果转眼就是昏天暗地眼前一黑,于是又随便就近驭了只爬虫,结果就看到那小白毛背着身三口吞了那只老鼠。
着实震惊了他一把,他当初这么大的时候也吃过老鼠,但那都是抓来剥皮烤熟了吃,就这么连毛带骨的吞,看的他也感觉反胃,满桌子菜肴当场撂了碗筷。
他人不明所以,浅戈则是撂下一句吃饱了,走出去看着满天繁星闪烁,稍微感觉好点。
这小白毛够狠,比他小时候生猛多了,这种吃法他只见过那种老的走不动路饿疯了的老乞丐干过,那场面过于骇人,当时把他恶心的直吐。
浅戈看着她吃完,突然开口道;
“你以前没入墨家做弟子时,是什么样子?”
凌霜看着他,眼里带上些许不解之色。
其实她多少有些猜测,浅戈和他那个叫天佑的二弟似乎都是乞儿出身,也似乎有过入世家仙门旗下做过弟子,只是不知道后来都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浅戈才抓着她不放,大有一种想要弥补过去遗憾的执念,因此这才留她一命。
“是乞丐。”
凌霜如实回答,浅戈一阵无语;
“知道你是乞丐,我问你之前当乞丐的时候都是怎么过的,平日里吃什么,穿什么,又和什么人在一起!”
凌霜扣了一片指尖结的褐色的痂,顿时溢出血来;
“有什么吃什么,穿的衣服,我一个人。”
浅戈气急败坏,觉得这小白毛故意答非所问,眼见那血痂越扣越大,浅戈无奈将那不安分的爪子捉起来,撒了新药,换了绷带缠了。
凌霜觉得不舒服,想解开,浅戈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凌霜这才老实。
“天佑是我二弟。”
浅戈突然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凌霜早就知道了,但还是继续听他讲。
“我们小时候,也都是乞丐。那时候我们一起讨饭,讨不到就出城抓虫子,老鼠野兔那些。”
浅戈讲了半天他们当乞丐那些日子里发生的事,也讲了他们之间的辈分年龄和什时候装模作样的结拜成兄弟,又如何将他其他的乞儿收入队伍,渐渐壮大,开始干些大票
凌霜听了半天,突然打断道;
“我和你们不一样。”
浅戈愣了一下;
“有什么不一样?”
凌霜捻了捻发丝,道;
“没人和我搭话,他们都说我不吉利,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浅戈无言了许久,渐渐的看小白毛的眼神也变了。
他不能想象那段时间他们过的日子已经很苦很苦了,大家互相扶持勉强活的下去,要是孤身一人,浅戈简直不敢想象。
他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小白毛入了墨家一年多,结果在牢房里仍然会直接吞老鼠吃,她其实和那种走投无路的老乞丐一样,都是被彻底逼到绝境里的人,现实根本不容他们选择,而这些,都是是被刻在骨子里的。
浅戈突然问道;
“你腿是怎么断的?”
凌霜道;
“有人看上我发色稀奇,收我当童养媳。”
浅戈疑惑,这对于一个无依无靠的乞儿来讲其实也不算太坏,比较能养的起童养媳的也不是什么贫困人家,相比也是富贵之人,于是想了想又问;
“那不挺好,难道是正妻打的?”
凌霜摇摇头;
“我过的好好,他突然将我掳走,我便给了他一刀。”
浅戈又哑巴了,要是有人捡走他当童养夫,他都得乐死,恶心是恶心了点,但总比乞丐的生活要好,然而这小白毛竟说她过的好好?简直不可理喻。
其实凌霜就算不像其他乞丐那般杀人越货,她也过的还行,况且没有几个乞丐会去惹她,毕竟看着就不吉利。
她自己会抓虫子老鼠兔子,或者鱼,当然,也会吃一些草根树皮浆果之类的。
只是她大多吃的都是生的,因为生火便会引来其他乞丐的觊觎,对于她这种孤身一人的乞丐来讲,不是什么好事。
浅戈自然不能理解,他们杀人越货坏事做尽,大哥甚至还带他们看过戏,吃过酒楼宴席,过的日子更是天上地下。
他们虽然人多,但都吃的是熟食,也曾在迫不得已之时吃过生肉,结果搞的上吐下泻,奄奄一息。
凌霜倒是没什么事,从来吃的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也没人教她认毒虫那些,在往前推个两年,浅戈九岁,他们多少已经识的一些字,与人说话不成问题,凌霜不同。
凌霜之所以不爱说话,也是因为她还不习惯,总感觉绕口,那舌头好像不是她的,反倒是她去学鸟叫走兽之声,倒是感觉轻巧。
浅戈年幼时是与其他乞儿一同捕食,你轰我赶大家围堵,分工明确效率也高,虽然一开始都是抓些老鼠野兔,后来便也能抓些野猪与鹿。
凌霜只有一个人,她自己学一些小动物的叫声来吸引猎物,最后伺机补杀,还要与野狗恶狼缠斗,又要防着其他乞丐偷袭,过的自然要比浅戈艰苦。
她每日只为食物奔波,因此从来不会多看一眼其他,这也是为什么她对所谓的荣华富贵大鱼大肉不屑一顾,因为她根本都不理解那些是什么。
墨轩家给的弟子常服完全够用,四季不会让她受冻,给的吃食不至于让她饿死,这一切便是足矣,至于大富大贵锦衣玉食,得道成仙扬善除恶,凌霜从未深入想过。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