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最像父皇的，分明是周铭山，那个人，才是最像父皇的。

周铭川知道自己输在哪里了，不是缺少母族助力，不是输在不够狠，他输在心急，输在中了计。

他活不了了，皇上作为父亲想留他一命，可是有人作为兄弟，是想要他命的。

周铭川让人压去宗人府后，周铭山走到殿前，跪下，殿中是长久的沉寂。

还是皇上先开了口：“他贩卖私盐的事，足够他废为庶人，他母亲早年又去世了，以后在钱财上，你还是要扶一把。”

周铭山早就替皇上想好了说辞：“我于朝乐有些庄子，远离闹市，适合让五哥去住。”

“朝乐的庄子好，你就留在京都不要走了。”

“此次之事，侧妃害怕吾应付不过来，特意央求了她两位哥哥来帮忙，故侧妃还在朝乐。”

“他两位哥哥是有才干的，年后来京任职，侧妃一路来。你就莫走了，收拾下宅院，朕会给你物色个正妃。”

“谢父皇。”

周铭山谢恩后从殿中退出来，祝旗升，祝旗凯还等在殿外。

周铭山对祝旗升，祝旗凯说：“感谢二位相助，此次回京都，我就不走了，只是府中事务繁杂，虽父皇下令让两位年后入京任职在将枝枝带来，还是希望二位可以给祝枝枝带话，希望她尽早来京。”

听了周铭山这一番话，祝旗升，祝旗凯自是有些不快，不过均未表现出来。

待周铭山走后，祝旗凯忍不住对祝旗升小声抱怨：“大哥，周铭山什么意思，什么事情那么着急，眼看着要过年了，就不能等到年后再让枝枝来京？枝枝一个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这个年让她怎么过？”

祝旗升：“告诉下枝枝，让她自己决断吧。”

祝旗升，祝旗凯离开京都的日子定在三天后，这期间周铭川一直被关在宗人府，周铭川想自尽，如今的日子过得虽衣食无忧，可仍是生不如死。

皇上保全了他的体面，对外说他是贩卖私盐才被关进宗人府的，且终生都会幽禁于此。

可他也听说了，皇上要把他放在朝乐的一处庄子上。

世人都赞颂皇帝的铁面无私，只有周铭川知道，他爱皇家颜面超过一切。

终于，他在离开京都的前一夜，将衣服撕成一条一条，系成绳子，自缢于宗人府。

他才不要离开京都，他死也要死在这里。

皇室对此事也是秘而不宣，毕竟，一个被幽禁的皇子，哪里还有人管？不过是人走茶凉。

连尸体都是草草埋在宗人府的树下，管你生前权钱滔天，身份贵重，死后也不是一把黄土。

对了，这一切是皇上受益的。还是皇家颜面。

祝旗升，祝旗凯离开京都那日，不见周铭川的身影，也是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几日后，祝旗升，祝旗凯就到达了朝乐。

祝枝枝回来后，一直住在祝府，周铭山隐隐给她透漏过，以后会长居京都。

终于在她住在祝府的半个月后，她的大哥二哥凯旋而归。

祝府的接风宴格外的沉默。

祝旗凯先开口：“父亲，母亲，年后我们要去京都任职，你们二老能不能和我们一起去。”

素来好脾气的祝夫人和祝将军脸色沉的可怕。

甩下句：“你们愿意去就去，我们绝对不去。”

祝旗升祝旗凯年纪还小的时候，就跟着祝将军祝夫人来到了朝乐。

远在京都的佣人除了几个身边的，也就地遣散了。

对于祝府为何来朝乐，他们什么也打听不出来。

祝枝枝吃完早饭，跪在庭前拜别了父母，随着祝夫人的一声哀叹，就带着橘香，还有空竹一起赶往京都。

祝夫人擦了眼泪，抬眼看着一棵枯死的树，屏退了下人。

这棵树，是从府外移来的，一直好肥好水的供养着，开始从去年开始，还是没原有的渐渐枯死了。

祝夫人抬手接下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喃喃到：“这京都，有钱有权者的福乐窝，没钱没权者的吃人窟。”

一同赶往京都的还有刘杰，本来周铭山是派王都乐来保护祝枝枝的，刘杰上京都一同救驾。不过不知道王都乐是怎么和刘杰喝了一夜酒，又是如何央求了周铭山，就换成了王都乐随周铭山进京都护驾，刘杰保护祝枝枝。

空竹的身份也做了调整，换成了橘香的相公。

两人还为此办了场假婚礼。

空竹的身份一直在暗处，知晓空竹是周铭山门客的人寥寥无几。

可是成此大事有离不开空竹的出谋划策，只能以此计，将空竹的身份放到明面上来。

明面上，他是祝枝枝这边的人，暗地里他还是会为周铭山做事。

想着抽身，还是将越来越多的人牵扯进来了。

祝枝枝辗转多日到了京都，随即在周铭山的允许下，给祝府送信报了平安。如今在京都，连给家里一封平安信都要经过夫君的同意，远不比朝乐来的自在，当真是规矩比天大。

宫里也来了消息，说祝枝枝身子虚弱，舟车劳顿，皇恩浩荡，就不必到宫中行礼了。

跟了周铭山这么久，祝枝枝长了不少见识。

她猜测，这是惹了人嫌弃。

来了京都，规矩一下子多了起来。

祝枝枝挺了挺后背，感觉肩上压了无穷的重担。

与此同时，当今六皇子生母皇后正在给她的心腹交代事情。

诸南小国战乱已平，进贡了好多新鲜东西，其中有珠花开的着实鲜艳，就送到了皇后的寝宫。

皇后娘娘摆弄着花草，跟了她多年的大宫女红梅来回话：“回皇后，那个九皇子侧妃的事情，已经处理妥当了。”

皇后淡淡的嗯了声，表示她知道了。

她边摆弄花边想:这九皇子，目前是最大的障碍。天家皇子生的多，死的也多，没几个人能不对那个位置动心。

前些日子死掉的三皇子和五皇子；当今圣上夺位时死在亲叔叔手里的大皇子，二皇子；身体不好，死于后宫之争的四皇子；因双生子被视为不祥之兆废为庶人的七皇子和八皇子，都不是对手了。

这些年，她连同宫中太医院，致使宫中再无新子。任凭太后在送子观音那跪破了膝盖。如今要除掉的，是九皇子，周铭山。

至于那个祝枝枝，作为出生于读书礼佛世家的嫡长女，当今的皇后娘娘，自然是看不起这位寒门武将的庶女，听说还病恹恹的，可千千万万不要到宫中将病气过给自己才好。做个侧妃已是抬举她，以后宫宴作为个侧妃，她也是没有出席资格的。

祝枝枝连续好几日，才将府里面的事情理顺，快过年了，府里的事情还算不少。

祝枝枝猜测，给周铭山赐婚的事情应当快了。

果不其然，没几天，这赐婚的圣旨就下来了。

是齐国公府唯一的女儿，齐棋。

这齐国公府的齐，对外宣称是姓氏齐，可是稍有点根基的家族就知道，这齐国公府的齐，是并驾齐驱的齐。

传言现任齐国公有从龙之功，更是和当今圣上拜过把子。

如今圣上将齐棋指给周铭山做正妃，看来是有意培养他。

虽说皇子结亲，是有内务府管的，可是周铭山早年丧母，当今皇后还有亲生的六皇子。

所以此次婚礼，内务府虽然派了人来，但还是面子工程，很多事，还是要祝枝枝操劳。

不过祝枝枝心里也并无怨言，只有计划向前推进，她离自由也才能越来越近。

腊月二十八日，齐棋嫁入王爷府。

王府格外肃静，向来是看着风向并未向周铭山这边吹。

京都的豪门世家都是察言观色的好手，随说皇上的皇子没剩几个了，不过还有皇后嫡生的六皇子在，未来的大统怎么也落不到这个庶出的手里。

府里冷清，祝枝枝睡得也就早。

第二日清早，祝枝枝还是要请安的。

次日天亮，祝枝枝早早就候在门外。

大家都觉得祝枝枝辛苦，橘香心里清楚的很，小姐昨日早睡了一个时辰，早打算好了今天会受一番磋磨。

不过事情和祝枝枝预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齐棋的贴身丫鬟绿莲进去通报了，就出来请祝枝枝去偏厅等候。

意料之外的没受难为，祝枝枝抱着手里的热茶。

厅里只有橘香和祝枝枝，两人相处时间久，待在一起也比较放松。

橘香看着窗外无人，就和祝枝枝说：“小姐，我今早听人说，这个绿莲，原本不叫绿莲，叫绿枝，正正王妃怕惹了你名字里的枝字，才特意给绿莲改了名字。”

祝枝枝点点头：“从今天早上开始，我就知道她不是个难相处的，她让我一尺，我敬她一寸。”

等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齐棋才姗姗来迟，见到祝枝枝的第一面，齐棋有些呆愣，眼里不自觉犯了泪花。

绕是怕失态，齐棋对祝枝枝说：“妹妹见谅，天寒风大，你长得像我一位故人。”

祝枝枝只是微弯膝盖：“王妃吉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