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予最近突然喜欢上了滑滑板。

上下学都像一阵风，和李逸真几个哥儿约着半路碰面，一道在大街上飞驰。周末也时常约着出去，在华灯初上的夜色中体会自由气息。

少年人的步伐是无可阻挡的。

然后终于被交警叔叔以妨碍交通秩序为由带回局里进行批评教育，滑板没收，让各自通知家长来领。

李逸真和洪飞的爸妈都陆续来了，又跟警察道歉又是教训自家臭小子，满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窄小的调解室里人声嘈杂。只有林乔予窝在角落里坐着，手揣兜里，一脸无所谓。

“同学，你家长呢？”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就林乔予还待在那儿，等了半天，交警叔叔不禁问了一句。

“国外。”林乔予淡淡地回答。

小警官一时没法接话，正琢磨怎么办，忽然一个人推门进来。

“不好意思。”

小警官眼睛一亮，“杨队？您这是？”

“我来接他。”杨渡指指林乔予，又补充道，“我侄子。”

“哦哦，那您这边签个字就行。”小警官忙点头，看向杨渡的目光满是崇拜。

杨渡俯身签完字，对着林乔予说，“走了。”

林乔予犹豫了两秒，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

“杨队慢走，有时间来玩哈。”

杨渡点点头，“耽搁你下班了，不好意思啊，他下次会注意的。”

小警官摆摆手，“不会不会，杨队客气了。”

出了分局，杨渡的车停在门口，他平时其实很少开车，一直是喜欢自行车多一点。因为方便停。

这次是收到林乔予的短信，才急忙忙地赶过来。

“上车吧。”杨渡摁下车锁，车灯亮了一下。照亮了一瞬暗淡的街道。

林乔予沉默的拉开车门，钻上去。

“安全带。”杨渡提醒道。

林乔予暗自在心底无语，但还是乖乖系上。

这次给杨渡发短信，真的拉下死面子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这位舅舅。

太丢人了。

杨渡倒是神色如常，快经过市区的时候，还问他想不想吃什么。

“啊？”

“你吃饭没？”

“……没有。”街头游荡了一下午，这么一问才发现有点饿。

“想吃什么？”

“嗯……麦当劳？”

“晚上别吃这么腻的。”

“……”那你问个屁。

“最近太忙，老是让你吃外卖，对不住你。”杨渡略带歉意地说，“今晚吃健康一点吧。”

林乔予努努嘴，有些不适应老舅突如其来的客气，摆摆手，“哎呀没事啊，我在家都是吃外卖的，再说了，外卖也不难吃啊。”

才怪，林乔予有时候看见外卖盒子都想吐。

杨渡轻笑了一声，把车子在路边停好。

下车一看，旁边是家小餐馆，林乔予跟着杨渡走进去。老板娘很年轻，看见杨渡就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杨哥！好久没见你了！”

杨渡点点头，“好久不见，最近生意还好吗？”

“挺不错的，多亏了你们常来光顾，”老板娘笑嘻嘻地给他们安排座位，“来来来，这儿位置好。诶？这小帅哥是？”

“我侄子。”

“哦哦，来弟弟，这边坐，吃点什么？”老板娘把林乔予拉过去，给他看菜单。

这菜单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每一页都塑封着饱和度极高的菜品照片，边边角角上布满划痕。

林乔予不怎么会点菜，只能干看着，“随、随便吧。”

“阿梅，”杨渡叫她一声，“你看着做几个菜就好，少油少盐的。”

“没问题，稍等哈。”老板娘点点头，边往后厨走边吩咐服务员给他们倒茶和果汁。

林乔予的手扒着椅子，有些拘束。犹豫了一下，才抬头问，“舅舅你……怎么谁都认识啊？”

杨渡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你说谁？”

“就那交警小哥，还有什么阿梅……”

“那个警官是我师兄的弟弟，阿梅是我以前一个案子的受害人家属。”

“啊？什么案子啊？”

杨渡抿了抿嘴，目光瞟过后厨方向，“先吃饭，回去跟你说。”

没多久，菜就一个接一个地上桌了。全是些家常菜，但是看起来干净不油腻，在浅黄色灯光的映照下，有种很温暖的感觉。

杨渡夹了一块鱼肉到他碗里，“阿梅很会做水煮鱼。”

林乔予尝了尝，“哇，好吃。”

“还要么？”

“要！”

杨渡便拿来一个空碗，把挑完刺的鱼肉放里面，递给林乔予。

“别看我，吃你的。”

林乔予默默收回眼神。

到吃得差不多了，才发现杨渡基本没怎么动筷。一直在看手机，眉峰微微皱着，大概又在烦恼案子的事。

“我吃好了。”

“那走吧，”杨渡说着冲那边的服务员招了招手，“结账。”

“梅姐说了，您不用买单的。”

杨渡递过去两张人民币，“收着吧，不然成贿赂国家公务员了。”

服务员被逗笑了，“那您稍等，我去找零。”

“不用了。”杨渡带着林乔予出了店门，准备开车回家。

“看不出来你还挺幽默。”林乔予瞟他一眼。

杨渡笑了一下。

“以后出了事立刻找我。不然，我可能又会去晚了。”

车缓缓驶上南桥，江水和夜空铺陈在窗外。初夏的傍晚，凉风吹拂着星星，褪去一天的闷热。

林乔予仰头看着大桥上的吊架，默默在心底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