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乔予走到校门口，杨渡把车停在路边等他，看见他的末段走过来，便顺手掐了烟扔到旁边垃圾桶里。

“上车。”

林乔予摸了摸鼻子，书包一扔，坐到椅子上，捂着手呼了一口白气。室外比教室冷好多。

“冷怎么不多穿点？”

杨渡看了他一眼，打开暖气，油门一踩，车轮便在雪地上留下一圈印子。

“……”林乔予抿了抿嘴，“比较酷。”

杨渡轻笑了一声，“我年轻那会儿也这样。”

“可是我看你也不老啊，怎么说话跟个老头似的。”

“你去部队待几年就知道了。”

林乔予转头看他，“对了舅舅，你为什么会干这一行啊？”

“怎么突然问这个？”

“问问嘛。”

杨渡沉默了片刻，“我爸是警察，他当年把我高考志愿改成了警校。”

林乔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你原本想学什么？”

“也没想好，就乱填了一通。”

“为什么啊？”

“当年我爸一直逼着我考警校，我起了逆反心理，想着去哪儿都成，就不随他的意。没想到他这么狠。”

林乔予大笑，“好想看看你收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什么表情。”

“臭小子。”杨渡笑了一下。

其实他也不大记得清了，反正浑浑噩噩的，也就这么过来了。当年多少情绪，似乎都随着时间蒸发了。

“明天放假了吗？”

“放了啊，今天最后一天。”

“那你和我去趟超市吧。”

“啊？”

“买年货。”

林乔予挑了挑眉，“行啊。”

“对了，和你说个事儿。”

“什么？”

杨渡稍微犹豫了一下，“你妈妈，不回来过年，但是她给你寄了礼物，放家里了。”

“你……没事吧？”见他半晌没说话，杨渡又试探着问了一句。

林乔予低着头，扯了扯嘴角，“没事儿，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再说了，不是还有你陪我嘛。”

杨渡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饿了吗？”

“还成。”

“给你买了蛋糕，放后座了。先垫垫肚子，回家再吃饭。”

林乔予眼睛一亮，转过身，果然拿出一个蛋糕盒。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抹茶。”

“你上次自己说的啊。”

“有吗？”

“有。”杨渡瞟了他一眼，提醒道，“腿放下，坐端正点。”

林乔予讪讪地把腿放好。看了看杨渡，腰杆挺直，背脊几乎呈直线一条，简直就是标准坐姿。

林乔予试了一下，半分钟就好累，还是塌下肩头，随便点比较舒服。

“舅舅，你这么坐不难受吗？”

“习惯了。”

“怪不得我妈成天说我呢，跟你比我还不得累死。”

“你那样以后容易得脊椎病，又是跷二郎腿又是弯腰驼背的。”

林乔予嘁了一声，“年纪轻轻的，想这干嘛。”

“那你想干什么？”

“开飞机啊，当飞行员！”林乔予忽然有些激动。

杨渡一挑眉，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

“多酷多拉风啊！”

杨渡无奈地摇了摇头，果然还是小孩子。“好吧，飞行员，那你今天为什么不好好听课啊？”

林乔予愣住，“……我以为你忘记这事儿了。”

“明天早上和我去跑步。”

林乔予咽了咽口水，上次六点半被杨渡抓去跑步的心理阴影还没散尽。只能认怂道，“别呀舅舅，这大过年的，我认错还不行吗？”

“不行。”杨渡斩钉截铁道。

“唉哟我真的不敢了，多冷啊。你放过我吧。”

“不行。”

“我们一定要这样吗？”

杨渡看他一眼，点点头，“一定。”

“……”手上的蛋糕突然就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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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过年。

林乔予跟着杨渡一大早便去菜市场买菜，都是按着林乔予想吃的买。

菜市场里人超级多，四处都是吆喝声。人们擦肩接踵，人人手上都拎着花花绿绿的菜。林乔予头一回来这种地方，觉得特新鲜。眼睛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哇那个鸡，会动。”路过活禽市场的时候，林乔予惊讶地说。

杨渡：“……那是活鸡。”

“舅舅，你平时经常来这儿买菜吗？”

杨渡摇摇头，“也没有，我一般去超市。但是超市里东西没这里多，之前阿梅刚刚开餐馆的时候，我和她来进过几次菜。”

林乔予沉默了一会儿，“你们是不是特别熟啊？”

“还好吧。”杨渡淡淡地说。

林乔予哦了一声，两人走到海鲜市场，去挑了几只大闸蟹，还有一尾活蹦乱跳的鱼。

老板动作娴熟地拿起梆子，往鱼脑袋上敲了两下，鱼很快便不跳了，然后一刀捅入，开膛破肚。又上下翻转，迅速地刮掉了鱼鳞。

林乔予看得一惊，嘴角都微微抽起。

杨渡看见他的表情，回过头轻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

“没什么。”杨渡付好款，接过了装好的鱼蟹。“去那边看看。”

林乔予哦了一声，跟上去。刚迈步子便有个人抱着一大堆东西迎面撞过来。

“小心。”杨渡眼疾手快地一把把他拉到自己身旁，低头问，“没事吧？”

鼻息间倏然传来一股非常清淡的香气，不知道是什么，像某种茶叶。

林乔予抿了抿嘴，正要说没事，只听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抓贼啊！”

林乔予还未看到发生了什么，杨渡已经把手上的东西全部往自己怀里一塞，然后便没了人影。

林乔予转头，只见杨渡已经跑到另一边，正在追赶一个黑衣服的扒手。菜市场人多，双方都不好移动。但是眼看那人就要逃出门口，杨渡忽然踏上旁边摆摊的台子，一个空翻，把那人按翻在地。然后啪地扣上手铐。

“别动，警察！”杨渡警告道。

把那扒手交给了附近值班的警察，又被失主拉着手再三感谢，杨渡这才回去找林乔予。这小孩带着一大堆东西，蹲在角落里等他。

“不好意思。”杨渡走过去说。

林乔予摇摇头，“职业病啊舅舅。”

杨渡歪了歪头，“改不了了。”

林乔予看了看身旁的一大堆菜，“都买这么多了，咱俩肯定吃不完，要不回家了？”

“春联还没买。”

“嚯，你还贴春联啊？”

“以前不贴的，今年想贴一次。”

“那走呗。”